第十四章 樵夫
至于另外一種數(shù)量較多的呈銀白紙質(zhì),在自然光的折射下,隱約流動出祥云紋路的光澤。
比起金紙的堅硬,銀紙它更加柔軟,無論將它如何折疊,隨著平攤與展開,它依舊會恢復(fù)如初,并且表面上絲毫不會留下折痕印記,顯然在其韌性的特征上,它超出了金紙許多。
而按照蘇睿的推測,金銀兩種紙質(zhì)的功用,很可能是金色為封,銀色為頁,就是不知,它們到底如何用來阻擋天地異象。
“或許,它們獨特的材質(zhì)可以天然屏蔽,也或許,在使用過程中,需要添以另外的方式從中輔助……”
猜想了半天,推理的頭緒到是挺多的,但是沒有經(jīng)過實際使用,蘇睿也斷然沒有把握自己的猜測一定就是正確的。
“所以,只好等柳絮閑下來,當(dāng)面聽他講解了。”
……
柳絮的菜肴,依然以肉食為主,青菜僅作為油膩后的調(diào)劑品,只留有少許的半碟。
或許是怕蘇睿挑食的緣故,木筷下方,還壓著柳絮寫給蘇睿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把肉吃完”四個字。
對此,蘇睿開始強烈懷疑,是否因為清晨二人就餐時,自己只因在他面前對一盤青菜表現(xiàn)出了情有獨鐘,以至于讓他對自己產(chǎn)生了不喜歡吃肉的錯覺。
看著滿盆肥瘦相間的紅潤色澤,蘇睿雖然垂涎欲滴,卻也十分惱怒柳絮這種獨特霸道的關(guān)切方式。
本想著無論吃多還是吃少,就以自己的自然食量來去衡量,卻發(fā)現(xiàn),隨著盆中湯底的不斷減少,盆沿逐漸浮現(xiàn)出熟悉的字跡。
雖未全部露出湯面,但是蘇睿依然從它們顯露出的半截筆畫中,看出了是哪四個字。
又是,“把肉吃完”!
這一刻,蘇睿是想笑的,心底盡生出一種無奈和感動,只覺的,大周,讀書人的浪漫屬實有些可怕,不,可愛。
所以,到最后,蘇睿是一邊咬著銀牙,一邊強忍著淚水,在無盡的幽怨中吃完了CP柳絮的愛心肉餐。
而當(dāng)他吃完的那一刻,第一時間的反應(yīng)竟不是去喝茶解膩,而是在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幕,柳絮看見后開心和歡喜的模樣。
想著,想著,隨后,柳絮就出現(xiàn)了。
掀開車簾,目光先是掃向食盒旁的菜盆,在確定盆中肉食的確被蘇睿吃光以后,他才滿意的說道:“驥貼會戰(zhàn)的名單送過來了,看嗎?”
驥貼會戰(zhàn)的名單?
蘇睿覺得自己看與不看沒有任何區(qū)別,他目前只關(guān)心一件事,“是否有大儒或者至尊親自下場?”
柳絮:“有,曾若鈞,半步至尊?!?p> 蘇睿:“就一位?”
柳絮:“就一位!”
蘇睿:“才一位……”
柳絮:“……就一位?!?p> 蘇睿:“好吧。對了,我把肉吃完了?!?p> 柳絮:“好,晚上我來做?!?p> 蘇睿:“還是肉?”
柳絮:“嗯?!?p> 蘇睿:“我乏了?!?p> 柳絮:“一半肉,一半菜?!?p> 蘇睿:“年少方勤,遺余力,不可稱勉,至老方悔恨哀苦,我要讀書,寫字,作文章!”
柳絮:“如此甚好,可再給你做碗素湯?!?p> 蘇睿:“筆來!紙來!吾胸中墨,正如涓涓泉水,已是溢滿撒出千萬里!”
柳絮:“……”
柳絮不想跟他繼續(xù)無聊閑扯,認(rèn)真道:“驥貼會戰(zhàn),二十里,四十旗,按規(guī)矩,車夫架馬,樵夫開路,你目前尚缺一名樵夫。”
還有這等說法?蘇睿急忙端正坐姿,好奇問道:“樵夫可是寓意讀書人的筆鋒?”
柳絮不由高看他一眼,點頭說道:“若讀書人筆下無鋒,何以斬旗?!?p> 似是看出蘇睿對于驥貼會戰(zhàn)的理解不夠深刻,作為過來人的柳絮耐著性子講道:“驥貼會戰(zhàn),一旗一書一問答,贏之,斬旗,收書?!?p> 蘇睿若有所思的看向后排書架,“我之前還有所奇怪,為何你駕輛馬車回來,現(xiàn)在卻有些想明白了?!?p> “只是這書?”
“放置書架,全勝帶走,若敗一旗,車馬書架全部留下,人遣去妖山服刑。”
蘇睿下意識的冷笑:“妄想拿幾本破書,就想抉擇一個人的生死,呵!這盤算打的可真夠可以的!”
柳絮漠然,他曾親身經(jīng)歷過,各種萬般滋味,人前無法言語,事后也無法續(xù)改。
“樵夫的人選我給你物色好了,但能不能成還要看你?!?p> “是誰?”
“道一。”
“道一?聽起來似乎是……”
“就是。”
“好,什么時候可以見他?”
“現(xiàn)在?!?p> “柳絮!你可曾見過有人一言定人心生折服?!”
“沒有?!?p> “好,今日,就帶你漲漲見識!”
……
日上西斜,日落而歸。
走時,一車,一馬,兩人,頂著烈日當(dāng)空。
歸時,一車,一馬,三人,踩著夕陽余暉。
直到現(xiàn)在,臨近三羊山,柳絮依然沉浸在難以置信的震撼當(dāng)中,這一趟,的的確確如蘇睿臨行前所言,他僅用了一句話,便換取了天下道庭唯一首徒,道一的折服。
當(dāng)時,整個場面可謂精彩至極,有生之年,柳絮絕對不會忘記那一幕非凡場景。
抬頭凝望蘇睿年輕的背影,聯(lián)想起今日他對道一的所說,縱是三叛師門,妖山歷刑五十載,心石磨礪如鐵的柳絮,此時也只感覺頭皮一陣發(fā)麻。
這孩子,不僅要攪亂天下讀書人的思想,而且,依他的意思,似乎,天下道庭也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早晚不打算放過了……
就很離譜。
驥貼會戰(zhàn)在即,他尚不加以收斂和自省,反而愈挫愈勇,越戰(zhàn)越兇,竟然開始把魔掌伸到了道庭的老窩,硬是從天下道庭拐走了道家未來道主??!
“我是讓你去召樵夫,可沒讓你召門徒??!”
柳絮心頭一陣凌亂,臉癱下的面容抽搐不止:“幸虧,當(dāng)時提起的是道庭的道一,而不是西域佛國的至善,否則,真不知道將來該如何收場!”
不敢想象,當(dāng)時,他可是真的曾把至善列入到了樵夫替補名單上。
因為,一旦道一拒絕,他勢必要攜蘇睿西奔八百里,找上提前脫離西域佛國使節(jié)隊伍的佛家圣子——至善,并說服于他!
“話說回來,修佛之人意志更加堅定,思想也更加頑固,而至善更是其中翹楚,也不一定就被蘇睿一句話隨隨便便拐跑……”
“只可能是,道一,畢竟還年輕,稚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