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木推開家門。
“回來了?有事沒有?”他一只腳剛踏入房門,里面就傳來了妻子的問候。
“我可是風(fēng)啊,怎么會有事?”川木笑著,一把抱住了妻子,“我明天要去中國一趟,聽說中國的佛祖比九神厲害百倍有余……”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直到他看到妻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大概多久回來?”妻子的語氣不咸不淡。
川木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如實回答:“說不準,可能一年,也可能再多幾個月……”
妻子掙脫了他的懷抱,摸著自己的肚子。“我懷上了?!闭Z氣夾帶著幾分悲憫。
川木怔住了,可家園破碎的場景卻不合時宜地一遍一遍刺激著他的腦神經(jīng)。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勺鳛橐粋€父親,在孩子的誕辰缺席……
“對不起,我……”
“沒事,安心去吧,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逼拮哟驍啵従?fù)鲁鲆豢跉?,牽起他的手,“孩子我會帶好的,早點回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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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木牽著妻子的手,來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塊苜蓿地旁。流風(fēng)漸起,苜蓿齊齊壓低身子,如一排排伏倒的士兵,澀澀的氣味彌漫開來,包裹住二人的身軀。妻子哆嗦了一下身子,縮了縮脖子。
“冷嗎?”川木摟住妻子。
“可惜將來好久都感受不到這樣的風(fēng)了。”妻子把手縮進了衣袖,抬頭看著他,“好想再吹一次這樣的風(fēng)?!?p> 川木點點頭,邁開腳步,一陣柔和的風(fēng)繚繞在妻子身旁,妻子在風(fēng)中戰(zhàn)栗,嘴角掛著淺笑。
地里的苜蓿輕輕廝磨著彼此,互相依偎。
川木停下了腳步,一片櫻花被風(fēng)卷了進來,薄薄的陽光灑在花瓣上,像極了妻子臉上的腮紅。
大概是一番電光火石的驅(qū)使涌進身體,他小心地拾起櫻花瓣,放進了自己的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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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殘陽追水,流向遠方。天邊滾了點火,將那游離在天際的浮云燒的通紅。幾顆星星沖破了天外的枷鎖,在這片紅野中露了尖角。
兩個人坐在種滿櫻花樹的山上,游目上下,流動的紅云與星星點點的煙火。霎時清風(fēng)稍起,數(shù)不盡的櫻花瓣脫離了枝葉的牽系。一股夾雜著泥土與櫻花的味道自下方升起,撲向這對恩愛的夫妻,和那尚未萌發(fā)的小生命。他們相視一笑,珍惜著最后的時光。
“我們的孩子應(yīng)該取什么名字呢?”妻子望著腹部,溫柔地說。
川木輕輕撫摸著妻子的發(fā)梢,“就叫風(fēng)吧,和我相似?!?p> “不,應(yīng)該叫‘疾風(fēng)’‘狂風(fēng)’,只叫風(fēng)多無趣?!逼拮油虼?。
“那干脆叫‘颶風(fēng)’好了。”川木莞爾,打趣道。
殘陽照在兩人身上,見證相守的美麗。
銀河向山脈盡頭伸張,兩人的身影漸漸被黑暗的山坳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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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霧氣涌進窗欞,薄薄的晨光從門簾細細地伸進來。他摟住她,做著最后的訣別。
“風(fēng),快出來,開往碼頭的車要開了。”野澤在外面叫嚷著,聲音無比輕松。
川木親吻妻子的臉頰,拎起碩大的行李箱,“我走了?!?p> 他們看著對方,一剎那,苜蓿停止搖曳的身軀,飛鳥落在了濃密的枝間,好像時光也為之停步,鉆進他們互相貼合的心。
可終究,到了離別時。
車到了渡口,川木上了船。他回頭望了一眼:林間的櫻花隨風(fēng)飛舞,匆匆忙忙地落向地面。
汽笛聲厚重地響起,一條水痕把平靜的海面撕開一道口子。
他拿出衣袋中的櫻花瓣輕輕拭弄,靜靜地看著不斷遠去的四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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