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舞臺已經搭好,工作人員在測試音效,演員們在化妝換衣服。小孩們圍著舞臺團團轉,很是期待晚上的節(jié)目。
傍晚,一桌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又準備好了。大家又像中午一樣輪流上桌吃飯。只是這次吃飯還有節(jié)目助興,大家都不亦樂乎。舞臺上燈光閃耀、音樂雷鳴,演員們賣力表演著,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小品,有相聲……臺下不時響起陣陣掌聲和哈哈笑聲。文兮端了根凳子擺在院子高處,讓劉媽坐下欣賞表演。她也在劉媽旁邊坐下,靜靜地看著熱鬧無比的喪宴。
直到晚上九點左右,表演結束了,客人們也漸漸散去。演員們收拾完裝備走了,廚師們拿著自己的道具也走了……家里又變得冷冷清清。
劉媽坐在凳子上,突然大哭起來:“我沒有家了!我再也沒有家了!劉老頭啊,你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我該怎么辦哦?……我沒有家了……”
大家聽到哭聲都圍到了劉媽身旁。
“你怎么沒有家了?這里不是家嗎?”
“就剩我一個人,算什么家啊?”
大姐說:“你有兒有女,還有這么多外孫,怎么會是你一個人?”
“就剩我一個人啰,我沒有家啰……”劉媽什么都聽不進去,仍然嚎啕大哭。
“算了,讓她哭吧!”劉秋成說,“讓她發(fā)泄發(fā)泄,總比憋在心里好?!?p> 大家都沒說話了,二姐撫摸著劉媽的背,大姐倒來熱水讓劉媽喝……
文兮看著劉媽如此難過,不禁想到:這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M管生前天天吵架,有時候甚至恨之入骨,但等到失去的那一天還是痛徹心扉??!畢竟是相伴了千千萬萬個日夜、一起走過幾十年春夏秋冬的愛人啊,突然就這樣離開了,心中那份牽掛再也無處寄托,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文兮心中感觸無處抒發(fā),就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記下了一筆:
“為你的離去已經準備了半年,當它順理成章的到來,我還是痛徹心扉?;叵胨氖甑狞c點滴滴,多少歡笑與悲傷都化作對你的無盡思念。少年時的愛情簡單純真,卻是最無私,為你付出一切,不過是想看到你的笑容;青年時的愛情激情似火,卻是最執(zhí)著,橫沖直撞,奮不顧身;中年,愛情在日子中冷卻,抱怨你不再溫柔體貼,抱怨你的無所作為,吵、鬧、打,甚至無數次想掐死對方,不過都鬼使神差的暫停了;當我們都白發(fā)蒼蒼,手掌粗糙,沒有絲毫牽手的欲望的時候,我們卻又開始舍不得離開對方。當你離去,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有磚有瓦的地方不是家,有你的地方才是家。而這個道理我明白的實在太晚。哪怕你躺在床上和我說說話也好,我也不會覺得寂寞;哪怕你不說話讓我看看也好,我也不會覺得孤單。你還是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我該何去何從?回首四十年,恍若隔世。若有來生,我愿再與你同甘共苦,相濡以沫?!?p> 第二天,二姐把大家聚到一起,她對劉媽說:“媽,爸的喪事就算辦完了,我們要回縣城上課了,你和我們到縣城去吧!跟我們住一段時間?!?p> “我不去,我就在這?!眲尯敛华q豫地說。
“你一個人在這我們也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我還沒老得動不了。”
“你是不老,但是現在這個時期就怕你自己一個人在家里胡思亂想?!?p> 宏哥附和著:“是,這個時期不能丟你一個人在家里。”
“我就守著這個老屋……”
文兮覺得自己也該表表態(tài):“你也可以跟我們去成都!”但是有些底氣不足,“雖然我們現在的經濟條件不好,但是只要有我們一口飯吃就一定有你一口飯吃!”
劉秋成聽到文兮的表態(tài)很欣慰:“是??!跟我們去成都總比你一個人在家好?!?p> “就當換個地方散散心吧!”文兮繼續(xù)勸道。
勝哥一聲不吭。
大姐看大家都表態(tài)了,也說道:“去我們那里也可以!要散心就走遠點更好!本來我們那邊也是度假勝地?!?p> 二姐說:“你看,你有這么多地方都可以去,何必非要守在這?”
“我們三家,你隨便選,想去哪家哪家就熱情接待你。”大姐說。
劉媽搖搖頭:“我哪兒都不想去,就想待在這?!?p> “你一個人在這干什么呢?以前爸在的時候就你就天天吵他、煩他,現在他不在了,你就不用煩惱了,想去哪兒去哪兒?!倍銖妱莸卣f。
劉媽聽了有些生氣:“是,我現在自由了!我就想自己一個人在這里清靜清靜,不行嗎?”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倔強的老太婆!”二姐也生氣。
“算了,不管她了,她想干嘛就干嘛!”大姐說。
“我們也勸不動她,就讓她自己決定吧!”宏哥說。
“不過她身體還好,應該沒什么問題。她可能跟我們走也沒趣,在這里還有大姨、二舅,隨時可以走動走動。”二姐說。
劉秋成說:“我去給大姨、二舅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有空就過來陪陪媽?!?p> “我們每天都給她打打電話,多問候一下就行了。”大姐說。
“嗯?!贝蠹叶键c點頭,達成了一致。
“我有空會常回來看她的?!倍阊a充道,“弟弟,你自己在外面好好工作,努力賺錢,這才是最重要的!”
“嗯?!眲⑶锍珊螄L不知道呢。
……
商量完大事,安頓好劉媽,大家就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