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災

　　入口處的竊聽器被摧毀后李塵封便失去了對匪幫動向的掌控，他連忙調整了頻段，試圖用走廊和倉庫的竊聽器來掌握匪幫的動向。

　　從倉庫那邊的人的反應來看，他們已經發(fā)現了有人襲擊了守衛(wèi)，不過之后的動向就很耐人尋味了。李塵封本以為安德烈在發(fā)現了他之后會加大搜查的力度，可結果動靜卻越來越小。

　　——為什么匪幫沒有繼續(xù)追查？只要他們逐步排查，找到他的位置也只是時間問題。

　　李塵封繼續(xù)聆聽竊聽器的反饋。從腳步聲來推斷，匪幫成員們的動向幾乎都是從里向外移動……也就是說他們正在離開這里。

　　李塵封有些疑惑，他遲疑了片刻后，從躲藏的房間中走了出來，確認周圍沒有人的氣息后才打開了手電筒，并探查了起了據點。

　　此時的據點異常靜謐，剛才還在走廊來回走動的匪幫成員此時像是都人間蒸發(fā)了一般，空氣中透著一股詭異的安靜。

　　李塵封來到之前存放禁器的倉庫，結果就發(fā)現十幾分鐘前還井井有條的倉庫此時卻如同廢墟一般，被踩爛的紙箱、翻倒在地的置物架、裝著各種瓶瓶罐罐的麻袋……種種跡象都透露出了這一行人走得有多么匆忙。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卑⒚茁詭Р话驳卣f道，“我能感覺到大量魔力遠離這里……”

　　“也就是說他們帶著那批禁器離開了這里？”

　　李塵封皺了皺眉，他回想著安德烈離開時說過的話——這里將會成為他的葬身之地。

　　李塵封的內心突然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他沿著之前用登山斧在墻面上劃出來痕跡，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出口，然后他就明白為什么這伙匪幫會放棄這里了——

　　狂風呼嘯著擦過他的臉，風力之強猶如鼓風機貼著他的臉在吹一樣，讓李塵封幾乎無法掙開眼睛。

　　這股強風的源頭則是遠方的地平線上。一根旋轉的風柱連接了天與地，狂風撕裂了云層，而地面上的一切都難以逃離被毀滅的命運。

　　李塵封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才發(fā)現那并不是普通的龍卷風，在風眼的下方赫然是一只巨大、猶如一座山峰一樣的龐然大物。它的外形有點類似于陸龜，只不過頭部長著鹿角和長須以及猙獰而鋒利的牙齒，它背后的殼的造型有點類似于火山，而那凹陷進去的頂峰正是這場風暴的源頭。

　　單論外貌，這個怪物遠沒有李塵封在菜市場看到的其他怪物獵奇，但在它上千米大小的體積之下，一切細節(jié)都顯得無比滲人，李塵封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到毛骨悚然。

　　毫無疑問，這正是一只天災級怪物。

　　山丘、人類建筑的遺骸、藏匿在沙漠之中的怪物們……浩瀚的沙塵如同撲面而來的浪潮，伴隨著它沉重的腳步吞沒了路徑上的一切。

　　這場面，猶如末日的浩劫。

　　直到這一刻，李塵封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安德烈會放棄把他揪出來，也明白了他們?yōu)槭裁慈绱溯p易地放棄這個據點。

　　安德烈和匪幫成員早已不見了蹤影，不僅如此，他們還很“貼心”地把李塵封栓駱鴕的韁繩切斷了，山腳下的木樁上現在只剩下一根迎風飄蕩的繩子。

　　很顯然對方是想把李塵封丟在這個地方——不過他很懷疑，就算安德烈大發(fā)慈悲把駱鴕留下，在這種天災級巨獸的面前駱鴕還能不能保持冷靜，以及以它的速度能否逃離這場浩劫……這都是未知數。

　　李塵封望向逐漸靠近的龐然大物深吸了一口氣，以無比平靜的口吻問道：“阿米，你有什么想法嗎？”

　　阿米望著遠處的巨獸，若有所思地回答：“一個猜想，不一定對——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被那家伙的吞進肚子里消化掉之后，我就能附身在那個家伙上面了呢？”

　　“沒有?！崩顗m封毫不猶豫地秒答，“你多半會附身到它肚子里的食物殘渣上，然后被排泄掉吧。”

　　在一人一惡魔的對話中，那巨大的怪物逐步靠近了他們。

　　李塵封沒有跑，因為他很清楚怎么跑都是徒勞。它的腳步看似緩慢，但由于它的身體太過龐大，哪怕只是挪動一小步，對其他生靈來說也是難以逾越的巨大鴻溝。

　　他逃不掉。

　　——然而，就在李塵封這么想的時候，一個黑點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李塵封一開始以為是被風刮著亂飛的石塊，但很快他便發(fā)現，那個黑影是一種類似氣墊船的交通工具。

　　李塵封來不及驚訝為什么有人會瘋狂到在這種時候來這種地方，就猛然發(fā)現對方正逐漸向他的位置靠攏，而且上面的人……似乎在向他招手？

　　突然的變故讓李塵封顧不上多想，他順著山坡滑到了地面，同時竭盡全力朝那艘氣墊船靠近。

　　這時天災巨獸產生的暴風的邊緣已經觸及到了李塵封所在的小山處。沙子和碎石被狂風裹挾著在空氣中亂竄，李塵封甚至險些被風中的石塊打中。

　　“快上來！”

　　李塵封聽到氣墊船的駕駛員在大喊著，氣墊船都沒有停下，只是側滑減慢了速度。風沙隨著天災巨獸的靠近變得越來越大，讓李塵封都無法看清氣墊船的位置，他只能估算出大概的位置，同時咬緊牙關縱身一躍——

　　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伴隨著撞在水床上一樣的柔軟觸感，李塵封成功跳了上去。

　　在接上李塵封的剎那，駕駛員直接猛打方向盤、油門踩死，用一種近乎漂移方式調轉了方向，朝著天災巨獸前進路線相反的方向駛去。

　　氣墊船就這樣在狂沙之中不知道行駛了多久，或許客觀時間上只有幾分鐘，但那種四面八方都被沙子沖擊的感覺讓李塵封感覺過了有幾個小時，最終才沖出了沙暴的范圍。

　　直到又一次看到頭頂的烈日，李塵封這才有了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天災巨獸仍沒有停下它的步伐，對李塵封而言這是一場浩劫，但事實上它對包括李塵封在內的一切生靈沒有任何敵意——只不過很不幸的是李塵封所在的位置恰好就在它的前進路線之上，僅此而已。

　　看著身后的的天災巨獸離他們越來越遠，李塵封長出了一口氣，這時他才有空去看救了他命的人了。

　　坐在駕駛席上的是個又黑又瘦的青年，戴著一副有些復古的皮質防風鏡。在注意到了李塵封的目光后他回過頭摘下了防風鏡，李塵封只是一愣便從記憶碎片中找到了對方的信息。

　　侯波，是和他一同在174號庇護所附近活動的拾荒者，兩人同屬“西龍獵團第39小隊”，之前遭遇匪幫時正是李塵封挺身而出侯波才逃過一劫——當然，這是屬于前任李塵封的記憶，在借尸還魂后李塵封還是第一次和侯波見面。

　　只不過經過了這次事件之后，即便是現在的李塵封也對侯波多了幾分感激。原本李塵封已經感覺山窮水盡了，沒想到侯波會知恩圖報、不顧危險趕來救他。

　　侯波見周圍的風越來越小，這才回過頭說道：“塵封，你還好吧？我去你的住處找你，結果敲了半天沒人回應……后來還是通過電子終端的獵團同伴位置共享才找到你的，幸虧你的終端的定位系統(tǒng)還在正常工作?！焙畈ㄟ€有些心有余悸，“你沒事吧？你的禁器搶回來了？要不是我接到了避難通知趕了過來，你……唉，真是太驚險了?！?p>　　“謝了兄弟，我的事情有些說來話長。”李塵封同樣有些驚魂未定，“我們先回174庇護所吧，找個地方慢慢聊……我覺得我現在很需要一點喝的?！?p>　　“163號到177號庇護所都在這個家伙的行進路線上，現在已經轉移走了。”侯波一邊說，一邊指向了兩人身后的天災巨獸。

　　這種情況在這片荒誕的廢土之上不過是家常便飯，而之所以庇護所的建筑大多都是類似窩棚或鐵皮房子這樣的無地基結構，就是因為各種天災隨時都有可能降臨，而這樣廉價、方便拆卸的建筑則可以在這種時候快速轉移。

　　“那咱們現在去哪？”李塵封點了點頭，問道。

　　“去101號庇護所?！焙畈^兒也沒回地說，“獵團發(fā)布了集結令，在那里集結。那邊已經聚集了上百號人了，其他人明后天就會和‘阿爾戈號’一起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