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刑場
“周才人，你別過來，別過來啊……”
徐昭儀驚聲尖叫著，她眼里的“周才人”相貌模糊，眼角，嘴角都噙著鮮血，正飄在半空中，朝自己緩緩過來。
徐昭儀驚恐地瞪大了眼，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來，她想下床逃跑，但渾身卻如同被鎖住了一般僵硬。
難道，是鬼壓床？
她心也跟著麻了起來，就見那“周才人”臉色慘白森森，不滿血絲的臉慢吞吞朝自己靠了過來，然后慢慢地俯身趴在自己面前，聲音冰冷地說：“河里好冷啊，你還我命來……河水好冷，還我命來……”
徐昭儀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了，想叫喊嗓子卻不聽使喚，只有嘶啞地長叫了一聲，緊跟著背過了氣。
雨還下著。
第二天清早，廂院的妃嬪們發(fā)現(xiàn)了蹲在房間里怛然失色，丟了魂一般的徐昭儀。問她怎么了，卻發(fā)現(xiàn)她話語殘疵不全，只是不停地呼救，或者痛苦，如同中邪了一般。
整個廂院頓時就熱鬧起來了，妃嬪們都紛紛議論徐昭儀被周才人的冤魂來索命了。
前院的華妃聽說了此事，害怕太子府里招惹來了不干凈的東西。于是，又是請高僧，又是請道士的過來念經(jīng)，作法，鬧了個一六十三招，把廂院里弄得算是更鬧哄了。
沈離看在眼里，就當(dāng)是在看戲。
昨天晚上她化妝成女鬼的樣子去了徐昭儀的房間嚇唬她，雖然她本人也沒見過周才人長得什么樣子，但也并不重要，重點是恐怖。
徐昭儀沒有服侍的仆從，加上雨聲掩蓋了沈離的動靜，是以沒有人發(fā)現(xiàn)。嚇暈了徐昭儀后，沈離沒事兒人一樣回房后換了身衣服，上床繼續(xù)睡覺了。
和尚道士在廂院里鬧哄了幾天，憔悴的徐昭儀病情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重了，高燒不退，到了晚上就說胡話，平日里幾個對她殷勤的狗腿子如今都嚇得過徐昭儀門口都繞道走，華妃聽聞此事，還派人過來看了看，回去聽說徐昭儀又瘋又病心頭覺得晦氣。
這時候，她身邊的侍女柳青又開始落井下石。她跟華妃說，太子府之所以鬧鬼全是徐昭儀招惹來的，她平時就喜歡作威作福，害死了好幾個嬪妃，現(xiàn)在落得如此下場也是自作自受，如今不僅讓華妃娘娘害怕，更令太子府名聲受損。
要說柳青跟徐昭儀也經(jīng)常在一起狼狽為奸，欺負其他嬪妃的事情沒少干，現(xiàn)在非但沒有兔死狐悲還借機會下蛆，為的就是能得華妃幾句夸獎。
華妃聽了這話深以為然，立刻命人將瘋瘋癲癲的徐昭儀趕出了太子府。
據(jù)說，府上的下人將徐昭儀扔在了一處很遠的破廟里棄之不顧，沒幾天就餓死了。
沈離聽到這個消息后并不覺得奇怪，華妃的手段她太了解了。
已經(jīng)瘋掉的人還有什么用？即便過去曾經(jīng)獲得過華妃的信任，如今沒了價值，將來的下場可想而知。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對于沈離而言，徐昭儀便是華妃手下的一條惡犬，如今張牙舞抓咬人的惡犬死了，就等同于拔掉了華妃的一顆牙，自己也不至于太過危險。
……
……
白駒過隙，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六月初六這天，朝中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太子妃的父親齊太傅要被問斬了，行刑地點就在京城最熱鬧的菜市口一帶。
楚瑯這日醒來的很早，他將王平喚來問道：“今天是齊太傅行刑的日子，你打聽到誰是監(jiān)斬官嗎？”
王平仍然是一身布衫打扮，他答道：“回殿下，卑職已經(jīng)委托在宮里的弟兄打聽過了，為齊太傅監(jiān)斬的是刑部侍郎肖若水?！?p> 楚瑯點頭，他走到門口，響晴白日照在他瓷白色的臉龐上更顯得豐神如玉。
他思忖了一會，吩咐說道：“王平，你多帶些人來，隨同我一起去法場?！?p> 王平聽罷吃了一驚，道：“殿下，您要劫法場？”
楚瑯淺淺一笑，搖頭說：“本殿下替太子妃救了齊家三公子，算是為齊家保存了血脈，齊家的案子我不想再管了。況且太子妃已死，市井傳聞是被太子逼死的，我若是強行去救齊太傅一是有違王法，再者也會得罪太子，我萬不會這么做的。我只不過是想問齊太傅一個問題?！?p> “是，卑職這就去準(zhǔn)備?！?p> “等等，這個肖若水好說話嗎？”
“嗯……”王平思索片刻，只回答說：“他是……是太子的人?！?p> 太子……
楚瑯突然覺得自己的這位哥哥的面容越來越讓人感覺模糊、迷離了，一聽說肖若水是他的人，心頭不禁一顫。
入城的人流川流不息，楚瑯?biāo)说那嗯铍p轅的馬車不起眼地夾在其中，搖搖緩行著。
此時早市已過，午市未起，百姓顯得還有些悠閑。
朝廷之所以選擇在熱鬧的街市處斬犯人主要目的自然是想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但天天都有行刑的，老百姓早已經(jīng)厭倦了，圍觀者寥寥無幾。
楚瑯展眼發(fā)現(xiàn)行刑臺十分醒目，身穿月白色長袍的楚瑯緩緩走下了馬車。他命王平遞上皇子的信印給肖若水，希望能在齊太傅臨死前與他見上一面。
肖若水雖然是太子的人，但也不愿意得罪楚瑯。況且，楚寰也沒下命令不允許有人探視齊太傅。
他權(quán)衡利弊后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齊太傅已經(jīng)被押解下了囚車，由獄卒看押著吃斷頭飯。
楚瑯發(fā)現(xiàn)齊太傅面前只有一碗白飯上面蒙著層豬皮，與朝廷規(guī)定的“斷頭飯”豐富程度上區(qū)別甚大，但齊太傅也不計較，也沒動筷，而是一直低頭沉思。
見面前過來了人影，齊太傅才抬頭，一看竟然是二皇子，不禁驚訝。
“殿下，你怎么來了？”
“我是來探望您的?！?p> 齊太傅苦笑一聲，滄然說道：“殿下大可不必這樣，須知老臣是重罪之人，你這樣關(guān)心老臣容易被人非議?！?p> 楚瑯突然問道：“太傅真的認為自己的罪名如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