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是個好去處,大家都和和氣氣,各自拿人手短,只要上面那位不那么鋪張浪費,外邊也沒有戰(zhàn)事,就清閑得很。
段干清想,老大倒是做件好事。
要是黎景知道他這么認(rèn)為,必定是要搖頭,哪能呢?
他拿起平榮三年的賬本,這年財政不算豐盈,先皇接了永康帝的爛攤子,幾年里內(nèi)外都在收拾,想來也是勞累過度,才早早去了。
永康帝荒淫無度,德晉七年,先皇逼宮,手刃長兄,朝廷上下睜眼瞎,只說永康帝讓賢,倒是淪為大街小巷的笑料。
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么,黎景有些不解,趙懷曲在朝廷死磕兩年,到底是為什么。
一邊想著,他又索性拿起更先的賬本粗略瞧著,直到看到德晉五年——好大一筆收入。
仔細(xì)瞧來,德晉五年春,剿匪所得。
黎景差點笑出來,那永康帝什么性子?剿匪?寫在這里就是明擺著告訴看的人,這筆錢,來路不正。
黎景又前后仔細(xì)看了看,大概就是,錢不夠了,急了。
所以,這剿的究竟是什么匪?
“他們抄了江南商賈的家。”
聲音從背后傳來,黎景一驚,向前一步,回頭,是趙懷曲不聲不響地走到后頭。
趙懷曲已經(jīng)在一旁看了許久,看見黎景神色猶疑才懶洋洋地湊過來,一看是德晉五年的賬本,便心下了然。
“江南首富,還有他妃子的娘家,賣酒的和賣米的,全給抄了,一共四十余口,一個不留,腥味幾天都散不掉,但是,”趙懷曲停頓了一下,“我總覺得這死法熟悉,叫人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兩條漏網(wǎng)之魚——這兩家的小女兒,那天不在家?!?p> “當(dāng)然,我查了很多相似案列,漏網(wǎng)之魚卻只有這一起。”趙懷曲瞧著黎景的神色,“是不是和我很像?從德晉到平榮,這伙人,究竟是什么東西?”
“那你找到他們了嗎?”黎景看回去。
“沒有,但是有人知道?!壁w懷曲繼續(xù)說,“誰該走了卻沒有走,誰就該知道?!?p> 趙懷曲說的是他的上司季華洲。
黎景捏著下巴想了想,突然想到那神神秘秘的逸香樓,猛地抬頭:“那兩家叫什么?”
“西門和上官。當(dāng)時這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我還沒入京就聽聞了,只不過是來了這才仔細(xì)查了?!?p> “那他們的女兒,叫什么名字?”
“上官如兒和西門……”趙懷曲愣了愣,“西門臨……”
紅樓,季華洲,逸香樓——“你還記得,紅姑娘有個妹妹?!崩杈俺雎?。
趙懷曲猛地反應(yīng)過來,這或許是個巧合,但也有可能,就是事實真相。
趙懷曲曲起食指,敲了敲書架,立馬有一個蒙面中年人竄出來。
這是他從錦衣衛(wèi)中仔細(xì)挑選,再悄然收復(fù)的暗衛(wèi)。
“段干清呢?”
“照您吩咐,段干大人正在查逸香樓的紅姑娘?!?p> “再叫幾個人,把逸香樓,里里外外都查一遍,還有……”趙懷曲眼神晦明,看不清思緒,“把逸香樓后院的鳥,給我捉一只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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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好茶!”
紅姑娘掩嘴笑了,“上好的碧螺春,大俠要是喜歡,算我一分心意?!?p> “紅姑娘說笑了,就沖你這杯茶,以后有什么忙,我?guī)湍阋话??!被狰D道,“人你們找到了嗎?”
“沒呢,偌大一個長安,哪里那么好找嘛?!奔t姑娘似抱怨般,“大俠說的少呢,一個配劍的錦衣衛(wèi),配的什么劍,使的哪家劍術(shù),多么厲害,才叫大俠苦找?”
徽鳧聽了,回想許久,道:“是把頂好的劍,我卻沒見過,但多半是鑄器閣的手筆,那人劍法飄逸,隨性灑脫卻粗中有細(xì)……硬要說的話,倒有點兒劍閣仙翁的感覺?!?p> 劍閣仙翁……江湖三大門派,劍閣武當(dāng)霞門,尤以劍閣名氣最大,仙翁乃劍閣五閣老,卻是資質(zhì)最老的,喜愛游山玩水行蹤不定,也最為神秘。
傳說,他的劍法飄逸灑脫,大開大合如醉仙境,實乃劍閣最強之人。
他已在外游歷六年有余,因此紅姑娘也只有耳聞,卻從未見過。
這要是扯上仙翁,可就麻煩了。紅姑娘心下想著,面上卻仍然好奇地問:“和劍閣有關(guān)系?”
“不知道,”徽鳧茫然道,“都是我猜的,他挺厲害的,要不是我見過梅萬里,我就覺得他是梅萬里了?!?p> 梅萬里,劍閣的首席大弟子,都說,他是個天才。
那趙懷曲,有這么厲害?再加上個杜葛,紅姑娘覺得這事情越來越棘手,不由得皺眉。
“你之前說,杜葛叫你來長安找那人?”
“杜葛?如果他是神算門的門主,那就是他?!?p> 把徽鳧引來長安,讓姜聽雨注意趙懷曲的眼睛,這家伙想干什么?
紅姑娘看向窗外,總覺得風(fēng)雨欲來,要從趙懷曲下手,卻又無處琢磨,抿了一口茶才安心一點,心想,管他呢。
紅姑娘惦記著,叫人裝了幾小包茶葉給徽鳧,徽鳧挑眉:“大氣?!?p> 紅姑娘得意洋洋地道:“那可不,我什么人???”
聊了幾句,興頭起來,徽鳧說起某不良商賈家中酒池肉林,紅姑娘便故作傷感道:“唉,說起來,我也是家道中落了。”
徽鳧很捧場地問:“怎么說?”
紅姑娘笑吟吟地:“想當(dāng)年啊,我走在街頭,都會有人問我,這江南,最富的人家怎么走……”
那倒三角眼的漢子騎著高頭大馬,問著江南最富有的人家,那年春,荷葉抬著未開的蓮花,江水碧綠碧綠,風(fēng)一起斜絲細(xì)雨,小女兒在天上人間。
“我回手,就指我家的路,無人不知江南首富。”
無人不知江南首富,也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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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鳧回他的林子里去了,說等她的消息。
紅姑娘支著身子看著窗外,不知何時下起小雨,徽鳧帶了斗笠大步離開,她卻等在這里一晌閑暇,樓下有戲子唱曲,她不想去,只是看著朦朦朧朧的雨發(fā)神。
過了會姜聽雨拿著傘來找她,告訴她再待兩個月就走,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要的話等她。
紅姑娘看向他:“我哪能走啊,忙著呢?!?p> 姜聽雨聳肩,“不走算了,我看你愛聽外面的事才問的?!闭f完放下茶杯,“難喝,回去吃飯?!?p> 紅姑娘懶洋洋起身同他走,沒人在,就習(xí)慣喊他真名字,“姜遠(yuǎn),你就知道吃?!?p> 姜遠(yuǎn)抬高下巴,故作高傲:“人不吃飯?zhí)煺D地滅!”
走到雨里,他又別扭著,仿佛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你要是想走,就告訴我,我等你一會。”
浠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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