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命運與契約之章，終

　　川上裕介怎么也想不到，本來按部就班的告白計劃，居然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

　　“該怎么辦？”

　　噴泉旁邊，水柱激蕩起朦朧的水霧，川上裕介一臉焦急。

　　在他的身前，是羽生一夢和星野遙，還有趕來的星野泉、織田愛以及飛鳥千羽。

　　“出什么事了？”

　　星野泉瞥了一眼川上裕介手中的女士手提包，問。

　　這個手提包，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秋原同學的。為什么會在川上同學手上？

　　川上裕介語氣急切：“按照原定的計劃，我和步美在商場中逛街，烘托適合告白的氣氛?！?p>　　“結果，結果，我和步美……走散了！”

　　走，散？

　　在約會的時候？

　　不……這個……

　　“為什么會走散？”羽生一夢搶先一步詫異地問。

　　川上裕介快要哭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我和步美正在逛著，周圍人很多，不知道怎么，我一個恍惚，回過頭，人群已經把我們分開。等到我想找步美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p>　　“……”

　　現(xiàn)場沉默了幾秒。

　　根據川上裕介手中的女式手提包，大概可以猜到這件事了。

　　“秋原同學的手機，很不巧地在包里吧？”星野泉說。

　　川上裕介的表情更加焦急起來：“步美的隨身物品，手機，錢包，都在這里面?！?p>　　“我該怎么辦？約會的時候出了這種事情，接下來的表白，肯定要失敗了吧？”

　　他的語氣透露著絕望。

　　約會中因為自己的一個恍惚，跟約會對象走散了，怎么看，這種行為都糟糕透了。

　　不過，川上裕介居然能不靠譜到這種程度嗎？

　　嗯……不對。

　　應該再怎么缺心眼，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吧？

　　就算川上裕介恍惚了一下，沒有在意秋原步美，難道秋原步美也沒跟緊川上裕介嗎？

　　兩個人都走神，導致走散，這個概率，大概還是比較低的吧？

　　星野泉想了想。

　　突然一個恍惚嗎？

　　嗯……

　　他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說，情緒劇烈波動會引發(fā)共鳴世界坍塌的話，反過來，共鳴世界坍塌，是否也會引起現(xiàn)實中的情緒波動呢？

　　星野泉還記得，在之前，因為飛鳥千羽和織田愛之間的爭執(zhí)，她們釋放出了妖怪的力量，劇烈的波動，導致了共鳴世界開始坍塌。

　　如果因為這件事導致川上裕介和秋原步美同時走神……

　　星野泉轉頭看了看織田愛，又看了看飛鳥千羽。

　　“……”

　　嗯，很好，兩只妖怪的表情，確定了，她們就是罪魁禍首。

　　星野泉抱著不知道什么樣的復雜心情嘆了嘆氣，重新看向川上裕介：“川上同學，你還有得救?！?p>　　至少還沒差勁到這種地步。

　　“??？”

　　川上裕介沒聽懂。

　　星野泉沒有在意，而是繼續(xù)思考。

　　那么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就是，該怎么做才能彌補這個錯誤。

　　就算重新找到了秋原同學，出了這種事情，今晚的表白還能繼續(xù)嗎？

　　很難說。

　　所以……

　　“接下來，改變計劃?！?p>　　星野泉，戀愛研究社社長，拍板做出了這個決定。

　　“誒？”羽生一夢詫異。

　　“改變計劃？”川上裕介茫然。

　　“原計劃已經不適合現(xiàn)在的情況了?！毙且叭f道。

　　“星野同學有辦法了嗎？該怎么做？還能繼續(xù)表白嗎？”

　　川上裕介喜出望外。

　　“當然。只是，你需要聽我的指揮……”

　　星野泉話說到一半，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在場眾人把目光朝著聲音來源看去——是秋原步美的手提包內發(fā)出的。

　　川上裕介立馬拉開拉鏈，從中拿出秋原步美的手機。

　　上面，是一個陌生來電。

　　“可能是步美借到手機打來的！”

　　川上裕介興奮又緊張地說，打算接通。

　　“等等。”星野泉阻止。

　　“啊？為什么？”川上裕介詫異。

　　星野泉沒有解釋，而是拿出他的手機，埋頭敲字。

　　等到鈴聲響了十幾秒之后，他終于抬起頭，舉起手機，對著川上裕介展示。

　　屏幕上，是好幾行文字。

　　“按我的提示，接電話?！彼f。

　　川上裕介掃視了一眼文本，眼里和臉上，突然浮現(xiàn)震驚的神色來。

　　“快接?！?p>　　直到星野泉提示第二遍之后，他才手忙腳亂的接起電話。

　　“不要緊張?！?p>　　最后一句提醒，在場的眾人都陷入安靜，看著接通了電話的川上裕介。

　　吞了吞唾沫，掩蓋住震驚和不解的情緒，他看著星野泉的手機屏幕。

　　“我是裕介，步美，是你嗎？”

　　“太好了，你沒事吧？”

　　“沒事就好?！?p>　　“等一等，步美，你不用告訴我你的位置?！?p>　　“沒關系……因為……”

　　“你……還記得我們曾經做過的約定嗎？”

　　“你問我，要是你走丟了怎么辦?！?p>　　“我回答你，我一定會找到你的?！?p>　　“不用告訴我你的位置，等我，我馬上就到。”

　　“如果，命運將我們分離，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竭盡全力?！?p>　　“這就是我們所締結的契約?！?p>　　“契約的期限是，永恒。”

　　“所以，等我，等我找到你，履行我們的契約。”

　　“……”

　　“嘟嘟嘟。”

　　電話掛掉。

　　沉默著，川上裕介的眼中，思緒萬千。

　　臺詞很羞恥，很中二，他差點不好意思說出來。

　　可是，等到真正開口那一刻，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秋原步美的身影，這個與他締結了契約的少女。

　　不知不覺，他的情緒就沉浸其中，再也不感覺羞恥了。

　　“為什么你會知道這件事？”

　　他看著星野泉，問。

　　星野泉笑笑，沒有解釋。

　　“川上同學，去找秋原同學吧，她在商場三樓的某個位置?！?p>　　這個信息，是從織田愛那里得到的。

　　憑借著咒法共鳴，她能感受到秋原步美的大致位置。

　　“……”

　　深吸口氣，川上裕介鞠了一躬。

　　“星野同學，謝謝你，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非常感謝！你讓我想起了這個約定。”

　　說完，他轉身就跑，朝著商場內跑去。

　　秋原步美，他命中注定之人，契約的簽訂者，正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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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我們操心了?！?p>　　看著心潮澎湃地跑遠了的川上裕介，星野泉這樣說道。

　　“那，星野同學?！?p>　　解決了川上裕介的事情之后，羽生一夢終于回過頭，狐疑地盯著星野泉、飛鳥千羽以及織田愛，“你們又發(fā)生什么事啦？”

　　本來他們今晚一起行動，結果半途中，飛鳥同學突然離開，沒多久星野同學也消失了。

　　再之后，飛鳥同學就領著星野同學的妹妹到來，又急急忙忙離開。

　　現(xiàn)在，星野同學和飛鳥同學回來了，又帶上了隔壁“遠東魔法結社”的織田同學。

　　未免也太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

　　“特別是星野同學，你，怎么啦？”

　　看著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星野泉，羽生一夢不禁上下打量起來。

　　外表一如既往的帥氣，可是內在，完全沒有以前那種冷意了。

　　星野同學不再像是一個機器人了，更像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擁有喜怒哀樂的人。

　　在羽生一夢疑惑的目光里，星野泉微笑起來：“羽生同學，的確發(fā)生了一些事情?！?p>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自從一開始他回來為止、就一直用著震驚的眼神看著他的遙。

　　心思純凈的遙，已經發(fā)現(xiàn)了他的改變。

　　“遙，我回來了。”

　　擁有了情感，“妹妹”這個由家庭關系連接的特殊個體，終于有了意義。

　　星野遙在星野泉內心里，再也不是跟陌生人等同的存在了。

　　這是他的妹妹，是他的家人。

　　遙仰著小臉，噴泉迸發(fā)而出的水霧，反射著霓虹燈的光彩，這些光彩，又照耀進了遙的眼中。

　　她的眼里，五彩斑斕。

　　“……哥……哥？”

　　她猶豫著、遲疑著，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半空中，仿佛在觸碰著某種易碎的夢。

　　眼前的哥哥微笑著抓住她的手。

　　手很溫暖，不是夢。

　　“是我。”他說。

　　霧氣迷蒙，染上夢幻的色彩，遙用力地捏了捏手中的大手。

　　“真的？”

　　“當然是真的?！?p>　　“是哥哥？”

　　“是我?！?p>　　“不是惡魔？”

　　“按照遙的說法，那就是，惡魔已經被驅逐了。”

　　“……”

　　遙，偉大的、孤獨的漆黑之夜魔女，眼里突然折射出淚光。

　　她有點想哭。

　　明明，偉大的漆黑之夜魔女是不會哭的。

　　終日與惡魔為伴，她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了。

　　因為惡魔，是感受不到，也不會在意她的情緒的。

　　無論她什么樣的情緒，都得不到回應。

　　既然如此，這些脆弱的、屬于凡人的情緒，干脆拋棄好了。

　　惡魔并不在意，漆黑之夜魔女也不需要這些情緒。

　　只因為，她是偉大的漆黑之夜魔女，守望著黑夜與星辰的存在。

　　“沒事哦，我回來了?！?p>　　溫暖的手撫摸上她的臉，把眼角溢出的淚滴拭去。

　　就像打開了水龍頭，再也止不住了，一滴又一滴的淚順著往下淌。

　　惡魔不會在意她的情緒的，可是呀，眼前的人，是她的哥哥。

　　“哥哥?！?p>　　她一頭撞進了星野泉的胸膛，把所有的委屈化成淚滴。

　　“遙?！?p>　　星野泉舉起手，輕輕揉著懷中女孩的腦袋。

　　月色皎潔，夜晚的天空下，輕柔的音樂和五彩的燈，朦朧的水霧反射著迷蒙像夢一樣的色彩，絢爛得讓人沉醉。

　　這是遙，自從父母走了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哥哥的關懷。

　　第一次來自于情感上的，而非其他方面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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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星野同學恢復了情感？！”

　　半晌，終于反應過來的羽生一夢，驚詫地喊出來。

　　星野泉的手緊緊被遙牽著，他點點頭：“是這樣的?！?p>　　“怎么做到的？”

　　旁邊，止住眼淚依舊舍不得放手的遙，自豪地舉起另一只手。

　　“因為吾戰(zhàn)勝了惡魔，漆黑之夜魔女終將獲得勝利！”

　　織田愛跟著附和道：“對哦，一開始，是遙來拜托我驅逐惡魔的哦。這是我和遙的約定。”

　　“所以前輩，你要感謝遙哦?！?p>　　星野泉低下頭，看著時刻不肯移開視線、始終盯著他的遙。

　　“遙，謝謝?！?p>　　遙的臉紅了一下。

　　“……嗯，這個，吾漆黑之夜魔女，自然背負著驅逐惡魔的使命，無需在意?！?p>　　星野泉失笑。

　　這時候，忽然。

　　“?！?p>　　沉寂許久的系統(tǒng)提示音。他人不可見的光幕在眼前出現(xiàn)。

　?。廴蝿眨捍ㄉ显＝榈母姘祝?p>　?。廴蝿漳繕耍簠f(xié)助川上裕介進行一場完美的告白（已達成）］

　　星野泉眨了眨眼睛。

　　這也就是說。

　　“川上同學已經告白成功了?！?p>　　他掃視一遍眾人，宣布道。

　　“誒？真的嗎？”

　　“前輩怎么知道的？”

　　幾人立馬疑惑地朝他看來。

　　星野泉微笑著，沒有任何解釋。

　　那么，現(xiàn)在就讓他看看，任務獎勵是哪些吧。

　　沒有情感的時候，對于所有事情都無所謂，哪怕是系統(tǒng)，要不是有能夠恢復情感的功能，他也不會在意。

　　至于現(xiàn)在……

　　他對于身上的系統(tǒng)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廴蝿摘剟睿阂罁蝿胀瓿芍畷r的評分而定］

　　［完成評價：良好］

　?。劭色@得獎勵：積分150，魅力+1］

　　唔……積分150，這個是需要表白成功15個人才能獲得的積分數(shù)額。

　　還行吧。

　　至于魅力+1，沒記錯的話，他已經是魅力9的存在了吧？

　　魅力再加1，這是要滿了嗎？

　　打開系統(tǒng)面板。

　　姓名：星野泉

　　體質：5（平均水平）

　　才能：8（你的才能勝過絕大多數(shù)人）

　　魅力：10（已經是人類的極限了）

　　狀態(tài)：

　　情感封鎖（你失去了情感，你的情緒不會發(fā)生波動）

　　共鳴（你與名為川上裕介的個體達成了共鳴關系，因此獲得了情感

　　注意：該狀態(tài)與情感封鎖相沖突，經判定，情感封鎖優(yōu)先級大于共鳴，該狀態(tài)即將被覆蓋

　　剩余時間：0小時0分鐘13秒）

　　掌握技能：

　　誘導（被誘導方將會按照你的引導，接受你的言行）

　　積分：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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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野泉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了剩余時間的字樣上。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好奇，所有的欣喜……在看到短短十幾秒種的倒計時之后，都無影無蹤了。

　　像夏季突如其來的暴雨，寒冬呼嘯而至的風雪。

　　迅疾得讓人沒有任何準備。

　　他的心臟，狠狠得抽搐了一下，揪心的痛，仿佛被人捏成粉碎，徹底不剩。

　　一股涼意從背后蔓延全身，令人絕望，壓抑到不能呼吸。

　　“這，這……”

　　干澀的話語，也卡在了喉管。

　　“星野同學，怎么啦？”

　　“前輩？”

　　就連飛鳥千羽，也投來詢問的目光。

　　星野泉張著嘴，努力掙扎著，終于有聲音說出來。

　　“出事了……”

　　在眾人的視線下，他苦澀地笑了笑。

　　真是，令人絕望啊……

　　他低下頭，朝著看著他的遙，告別。

　　“遙，抱歉。我該走了。”

　　“哥哥，怎么啦？”

　　遙牽著星野泉的手，緊張地問。

　　可是，時間已經到了。

　　伴隨著心臟緊縮，一種封印再次將一切封鎖。

　　“……”

　　氣氛忽然一滯。

　　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魅力高達十點的完美少年，緩緩抬起頭，對著眾人露出一個完美的笑。

　　笑容比星野泉以往任何一次笑容都要好看。

　　“沒什么，就是再次失去了情感，僅此而已?！?p>　　他嘴角彎起，是在微笑，可是聲音很冷，冷到把空氣凍結，把心跳凍結。

　　揪心的痛，伴隨著情感消失，眨眼間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遠去，什么都不在意了。

　　凜冬降臨，寒冷的風吹拂而過，萬物冰封。

　　“……”

　　一片死寂。

　　遙呆愣愣地盯著星野泉的眼睛，短暫記憶里那雙重新?lián)碛星楦械捻?，再次凝成了冰?p>　　凝成了世界上最寒冷的冰。

　　“……哥哥？”

　　她的聲音發(fā)顫，手用力地牽著——與其說是牽手，不如說是緊緊攥著——用力到手指發(fā)白，用力到捏得星野泉有點疼。

　　星野泉淡漠的眼神向下看了一眼。

　　“遙，你太用力了?！?p>　　星野遙松開了手，渾身失去了力氣，小臉煞白。

　　“惡，魔。”

　　“按照遙的說法的話，是這樣的?！?p>　　“……”

　　既然注定迎來絕望，為什么又給她虛假的希望呢？

　　本來就身處黑暗，卻又讓她看到了光明。

　　這才是，最大的絕望啊……

　　遙的眼中，茫然無措。

　　而星野泉的聲音，繼續(xù)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響起。

　　他看著織田愛，開口。

　　“并非所有的嘗試都能成功，這很正常?！?p>　　織田愛僵硬著臉，沒有說話。

　　“也不用在意，這一次事件我并不是毫無收獲?！?p>　　“至少，擁有過這種經歷之后，比起之前，我能夠更好地偽裝成普通人了?！?p>　　星野泉帶著微笑，毫不在意地說。

　　此刻，他的一切看起來都與正常人沒什么兩樣。

　　就像他說的，至少，短暫擁抱過情感之后，他已經能夠更好地偽裝成普通人了。

　　可是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隱藏于偽裝之下的，那徹骨的冷意。

　　星野泉，是沒有情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出于正常人的偽裝。

　　以及，對于成為正常人這一件事的追求。

　　這是他僅有的兩條目標。

　　他轉頭看向了清冷的少女。

　　“飛鳥同學，我們的約定，還成立嗎?！彼麊?。

　　飛鳥千羽的回答很輕，像現(xiàn)在的晚風。

　　“還成立，星野同學。我會幫助你恢復情感，用別的方式。”

　　“謝謝。”

　　“不客氣?！?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