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夜風高遇曹兵
“殺！不要讓那大耳賊逃了！”
“斬殺劉備者，封千戶侯，賞金萬兩！”
“生擒劉備者，封萬戶侯！世襲罔替！”
……
長坂坡。
方圓數千里都是喊殺聲，馬蹄陣陣，煙塵蕭蕭。
馬蹄陣陣，寒風吹徹皆殘垣；煙塵蕭蕭，秋收萬里盡荒田。
原野中。
數百人群，攜老扶幼，在泥水中，認著一顆明星向著同一個方向靜靜地急行著。
他們不敢舉火把，在這深夜里，火把的光亮太過招搖，后方幾十萬曹軍燒殺劫掠，北風呼嘯，氣氛十分的壓抑。
在人群中，何老頭一家人悶頭在中間跟著前方的人群走著，在他們的右手上兩兩拴著一條布帶，防止一家人被擠散。
這里的人群，都是如此。
不過一旦遇到曹軍或山賊，他們就會立即將布帶解開，能跑一個是一個。
“娘，我冷！”
十五歲的何秀芝小聲抽泣著，她在一家人的中間，前方帶頭的是何老頭和一個黑衣人，最后一個是何勇，中間是老伴何夫人、何勇媳婦以及何秀芝。
那名黑衣人頭上也帶著黑色的帽子，幾乎把臉都遮住了。
北風呼嘯，剛下過一場雨，深夜氣溫都快要降到冰點了。
何夫人將女兒的手攥緊，又把一顆干肉塞進她的口中，輕聲道：“忍著點，就要到江陵了?！?p> 何秀芝“嗯”了一聲，嘴里咬著肉干，繼續(xù)在泥水中走著。
身旁，何勇媳婦孫氏拍了拍何秀芝的腰，打趣道：“都十五歲了還哭呢，等到了江陵，也該給小妹說個親事了！”
“嫂子！你取笑我！”
何秀芝臉頰有些微燙，撒著嬌，此時她看到走在前面的那道黑衣人影，于是小聲問道：
“娘，爹爹身邊的那個黑衣人是誰？”
“不要問，好好走路！”何夫人嚴肅道。
“哦！”
何秀芝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那個黑衣人，卻發(fā)現(xiàn)前面的那個黑衣男子也好像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突然全身哆嗦了一下，一股寒意襲來，仿佛是一頭兇猛的野獸在盯著她。
何秀芝將嘴里還沒嚼碎的肉干使勁地咽了下去，向著何夫人身邊靠了靠。
這個黑衣人，好可怕！
那黑衣人此時正和何老頭說著什么，何老頭一直在搖頭，但最后不得已還是點了點頭，但就在這時，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
何老頭頓時也不走了，突然大喊道：“大家快跑，曹軍來了！”
四周的人群紛紛轉頭看向何老頭，嘈雜聲傳來，好似不信。
咚咚咚！
但隨即，一陣陣馬蹄聲從側方呼嘯而至，這些駿馬盡皆打著火把，不一會就到了近前。
何老頭心中一凜，有一個百人隊！
轟！
人群頓時炸鍋，紛紛解開手臂上的布帶，四散逃走。
“哼！統(tǒng)統(tǒng)給宰了！”
那領隊的將領大喝一聲，舉起一把劍，將人群前方的一個青年漢子的頭斬下，鮮血濺到四周人的臉上，頓時響起一聲聲的尖叫。
“諾！”
百名曹軍騎兵應聲道，拿起長戟、張開一口口長弓，開始收割人頭，特別是跑得快地青年人，是他們射殺的重點對象。
人群中，哀嚎遍地，泥水也都變成了血水，趁著火把的光亮令人心悸。
何老頭一家早已解開了的手上的布帶，此時何老頭對著身后的妻女喊道：“跑啊，快跑??！”
何夫人帶著女兒何秀芝，何勇帶著媳婦向著不同的方向立即跑開，但何秀芝那里見過這種場景，雙腿早已是打著顫，根本挪不動。
一名曹兵見狀，操著長戟向著何秀芝劈來，何秀芝愣住了，一家人大恐，何老頭眼睛都紅了。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飛身將那名曹兵撲下馬，扭打在了泥水中，但那青年人怎會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的對手，幾招之后就被按在了泥水中。
旁邊，另外兩名曹兵見狀，搭弓瞄準何夫人和何秀芝。
砰！
突然，一個黑影閃過，兩拳就將兩個曹兵打下馬來，二人俱是噴出一大口血，倒在泥水中，沒了氣息。
何秀芝早已是嚇得魂不守舍，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被曹兵按在泥里的青年人。
嗖！
一道羽箭飛過，直接洞穿了那名曹兵的頭顱，救了那個青年人。
“啊啊啊??！”
這時，就聽到何老頭嘶吼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家人看去，何老頭半邊臉被一名曹兵砍傷，向外噴著血。
那曹兵見狀，猙獰一笑，再次舉起長戟刺向何老頭。
“吼！”
突然，一道震耳欲聾地凄厲吼聲從人群中向四周呼嘯而去。
那操著長戟的曹兵猛一轉頭，就見一直黑色的大手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腦袋，還沒來得及回神，登時腦漿崩出。
何秀芝慢慢抬起頭看去，這黑色大手的主人正是之前和自己爹爹站在一起的那個黑衣人。
不過，此時這黑衣人衣著崩裂，全身肌肉膨脹，但就如樹皮一樣枯槁，雙眼中閃著紅光，一張臉如同惡鬼一般，難看至極。
何秀芝張了張嘴，眼中早已失去了光芒。
何勇咬著牙，緊握著自己媳婦的手，孫氏將臉轉過一邊渾身顫抖著。
何夫人坐在泥中，雙手捂著臉，淚水奪眶而出。
“桀桀桀！”
黑衣人凄厲的聲音劃破夜空，身影如同鬼魅在人群中來回旋轉著，不管是曹兵還是逃難的百姓，一個照面就被殺死。
曹兵大懼，都沒反應過來，怎會出現(xiàn)這樣的一個怪物。
“快撤！快撤！快……”
那百夫長連牙齒都打著顫，連忙呼喊道，但還話還沒說外，五道長長的紅色指甲穿過了他的脖子……
北風依舊呼嘯著。
現(xiàn)場一片狼藉。
曹兵和逃難的人群沒有一個活人，那道黑影站在一具具尸體中央，喉嚨里發(fā)出一陣陣沉悶的聲響。
忽然它看向一個方向，仿佛感覺到那里還有一道呼吸。
這黑影走到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旁，青年人已經暈了過去，但還有著輕微的呼吸，渾身上下都是傷口。
黑影的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突然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嘴里的口水頓時噴涌而出，張著嘴猛地向那青年人咬去。
但此時，一道身影擋在了青年人的面前，眼中雖然已經失去了高光。
何秀芝。
“大武……”
遠處，何老頭用手捂著半邊的臉，止住血流，半張嘴里嘶喊道。
黑影頓時停住了，嘴里的腥臭味撲向何秀芝，她的眼睛一眨都沒眨。
嗯，已經失去了高光。
那黑影磨了一會牙，對著何秀芝一陣不甘的狂吼，然后對著天空凄厲地叫了一聲，便飛身離去，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不遠處，何老夫人坐在泥里，眼淚早已經干涸，看著遠去的黑影的方向，用手捂著嘴，輕輕顫聲嗚咽著：
“我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