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到處是繁花似錦的花燈。
廟門口,人潮浮動,一個個年輕的面孔笑逐顏開,眾人高舉著焚香,期待著紅鸞仙子踏出的廟門時對仙許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抑或,一朝鳳凰棲梧桐。
燈會上,每個人都帶著屬于自己的面具,或正或邪,或美或丑,誰也不認識誰,只憑感覺相交相識。面具雖然隔著人臉,卻能讓人心更為接近。因為彼此不知對方是誰,便更無顧忌。
城隍廟中央的戲臺,鑼鼓喧囂,戲臺下聚集了好多人,男女皆有。
美麗的焰火在天空絢爛緩緩墜落,整個城隍廟外被善男信女圍得水泄不通。誰不想娶如花美眷,誰不想嫁如意郎君?誰不愿有乘龍快婿,誰不想有賢良兒媳?
一聲鑼響,鮮花開路,一眾大紅衣的女子迎風飛舞,紅得熾烈,紅得嬌嬈,紅得讓世人怦然心動。羽睫微揚,焰火映襯著她晶瑩剔透的肌膚,盈盈微笑間落了多少男兒心。只見她們一步步走出城隍廟大門,走上美麗的花燈戲臺。
多少人跟隨,多少人吶喊著,只為這一幕,等了整整一年。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一幕的風姿綽約,如紅梅般的午夜綻放,教人如何還能忘懷?一眾紅衣女子接過廟祝手中的焚香,雙眸微合,跪地祝禱,“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p> 一語既出,四周頓時掀起響徹蒼穹的聲音,“有情人……終成眷屬。”
戲臺下,所有人的都虔誠的跪下,高舉著裊裊焚香。對眾仙許愿,誰不想娶如花美眷,誰不想嫁如意郎君。
城隍廟的人潮實在太過擁擠,只是一瞬間,墨書四寶和綠桃小玉她們很快被迫與走在前面的主子們分開沖散,人潮中,一個個帶著面具,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哪個是陌生人。他們被擁擠的人潮推動,身不由己的隨著人潮挪來挪去,等過了廟門四下望去,哪還有他們的影子。
望著眼前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得嚴嚴實實的街道,胭脂不禁皺了皺眉有些頭大,人實在太多了,以至于把他們人都沖散了,一個個帶著面具,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哪個是陌生人??粗@擁擠的群,耳邊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和起哄聲,更是吵得她腦殼疼。
“讓一讓,讓一下……”
胭脂費力的扒拉著堵在面前的人墻,但無奈人太多,費了半天勁兒,她也只往前擠了沒幾步。最后因為越來越擁擠,一個趔趄被狠狠擠出人群向地上撲去。
胭脂正閉眼認命地迎接地上的親吻,但意料之中的慘痛沒有出現,卻覺身子一輕,整個人便落入一具溫暖的懷抱之中……她聞到那人身上極為清冽的氣息,像是某種不經意間就被烙印進了腦海深處的一種熟悉之感……
“你沒事吧?”低沉醇厚的嗓音,恰到好處的關切著。
驚魂未定的胭脂,驟然聽到這略有些熟悉的聲線,一直仿佛停滯了般的一顆心瞬時不由的輕輕動了動,下意識的抬頭望去,只見一個戴著孔雀面具的男子正扶著自己。
“杜公子?”胭脂只覺齒根發(fā)酸,半響,方才費力的從齒縫里擠出這個極其不確定的名字,心底一時翻江倒海有說不出的激蕩。
聽她一下子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杜若風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摘下面具,嘴角微彎笑的如沐春風一般:“我戴著面具,姑娘倒還認出我的聲音,當真是叫我受寵若驚的很……”
看著杜若風摘下面具,胭脂卻還沉浸在“就是這個人剛才救了自己”的震蕩之中,一時完全沒有其他的反應。
杜若風也似被她的反應遲鈍吸引了,也不說話,目光深凝的看著她,感到杜若風眼中灼熱的注視,胭脂只覺得心底不由的升起一絲絲的異樣,心里就像風吹的小草帶起陣陣搖曳。有些別扭的移開了視線,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擁擠的人群,不禁眉目輕皺。
“剛才多謝杜公子,我們都被人群沖散了,還是回去找一下他們吧?!彪僦栈匦纳?p> “你不用擔心郡主她們,若云他們會顧著的?!眲偛湃绻皇嵌湃粼聘嬖V了他的計劃,他也不會這么快的在這里找到胭脂。
“不用擔心?”胭脂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難道你們是故意分離我們的?”胭脂心里有幾分生氣
“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若云,放心吧,今晚郡主和小玉她們,都不會走失的?!?p> 杜若云剛才告訴他的時候,他雖然不認同,但認真想了下,這卻是為他們每人創(chuàng)造約會好辦法,心里倒也有了幾分釋然。
杜若風看著胭脂,感覺到她此刻心里不高興,說道:“你別多想了,真的不會有事的,我們今晚難得出來,不知胭脂姑娘可有意陪我去大明湖走走?!?p> 杜若風不喜歡這里的熱鬧,但話一出口,雖然面色如常,卻心跳極快,他的心里很緊張,害怕她的拒絕。
看著杜若風俊美的容顏,胭脂微微皺眉,有點頭疼的樣子。轉頭看了看天上冬日難有的圓月,心里忐忑,有一絲絲的異樣,睫毛微扇。罷了罷了,就當是放肆自己一次吧,她終是答應了。
大明湖,月光漫照,泛出點點銀光,月色下,兩人沿著湖邊漫步,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長,顯得極為和諧,兩人都沉默不語,只是自顧自走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胭脂美眸中波光閃閃,時而偷瞧杜若風一眼,又怕被杜若風發(fā)現,連忙低下頭,修長秀麗的眉梢微微上揚,滿是女兒家獨有的柔媚,比平日似乎更動人了幾分。
不知走了多久,杜若風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看見前方的湖邊亭,說道:“我們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一會吧,好嗎?”
他心里其實很緊張,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也很想對她告白,但就是說不出來。
兩人靜坐在湖邊亭,四周很安靜,仿佛可以聽到月光灑落時四的聲音,靜謐,美好。月兒倒映在湖面上,晚風一吹,波光粼粼,整個寬口的湖面就像一面月鏡,像一塊潔白的長玉,像一條綴滿寶石的綢帶。
胭脂看著坐在對面的杜若風,雙目緊閉,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就像是一個精致的雕像,容顏是如此的俊美。心里有一絲異樣劃過,以至自己失了神。
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杜若風睜開眼,慢慢的轉過頭看她,圓圓的月亮正得意的放出柔和的月光,她在月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美。
杜若風原本焦躁澎湃的心已經平靜下來,他如少年郎一般有終于等到心儀女孩的喜悅,卻不會將它明顯的寫在臉上,只是微笑著看著,淡淡的,平靜而溫和的笑著。
“你在瞅啥呀?瞅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只見胭胭慢慢的轉過身子,臉卻瞬間通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經過長時間的思想掙扎,杜若風決定孤擲一注,與其單相思,倒不如給自己一個爭取的機會。
看著胭脂羞澀的樣子,杜若風的心微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心底漫開。他心跳極快,就像是一個情心萌動的少年一般,期望的看著她,期望在她的心里,自己與別的人終究是不同的,能夠得到她的特別對待。
今晚是燈會,也正好是月圓之夜,他的聲音聽似平淡,但他那看似平淡的聲音中不知覺流出的異樣情緒,雖然很淡,但胭脂還是聽出來了。
對上杜若風那近乎癡迷的眼神,胭脂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征征的看著他許久,突然間笑了起來,聲間如同銀鈴般清脆:“所以公子今晚約我出來是為了.....。”胭脂故意欲言又止,心里有那么一絲的喜悅,但卻又慌的很,為了掩飾自己才故意突然笑了起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的在乎。
“你該知道,我并沒有消遣你,我剛剛的話是認真的,我喜歡你?!闭f這些話的時候,杜若風聲音極其溫柔,但心跳卻極快,這是他第一次向她表白,他臉上的那種溫柔也不是刻意裝出來的,而是想到幸福的事情,不自覺的流露出來的。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容,與平時掛在臉上的笑容不一樣,這次的笑容里面似乎也散發(fā)出甜甜的味道。
胭脂感覺到了他的深情,心跳的極快,想說什么,但唇囁嚅了幾下,什么也說不出口。這里面安靜的很,除了兩個人的心跳,兩個人的心跳加在一起,在這安靜的涼亭,竟然吵的很,她想說什么,可聽著兩人的心跳聲,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時間也好似停止,有時候,無聲勝有聲。
“時間不早,我想回去了”許久,胭脂閉眼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打破了這片寧靜。
“好”,看著胭脂已恢復如常,杜若風站了起來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心里就似平靜的湖水,被人丟進一塊石頭打破了寧靜,但卻又伴隨著絲絲縷縷莫名的喜悅。
快到華云樓的時候,胭脂突然與杜若風拉開距離,飛快的跑回去,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快樂少女。
杜若風站在原地,看著那跑進門的人,感覺有幾分好笑,結果不出他所料,她沒有正面回應自己,但好歹讓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