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悟游歷
“少爺你要的東西拿來了,”小廝恭敬的遞上一個普通的盒子。
思修接過盒子打開看,幾卷密封很厚的卷書靜靜的躺在里面。
“你不用跟著我了,回去告訴義父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p> “奴才明白了,”小廝答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去了。
思修拿著盒子慢騰騰的走著,繁華的街路人來人往的。
“呦!這不是沈思修少爺嗎?您這是去哪呀?”一個年紀二十四五的公子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詢問。
思修看了他一眼也沒搭理他,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頭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東西!真當沈國舅了不得了?走著瞧……”
一個不起眼的宅院里正是一片喜慶鬧騰。
思遷一身紅繡錦衣風度翩翩的敬著酒,身后跟著子溪替他招呼,思湘做為女主人招待女賓。
“你怎么才來呀?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思湘看著弟弟皺眉問到。
“哪有什么麻煩,六哥兒冬獵要跟著去皇莊,我就耽誤了些時辰?!?p> “你……“”思湘左右看了看。
拉著弟弟去了偏僻的地方說話,又專門讓人在遠處守著。
“小六你這次太過了,你放棄科試不考,守著那么個人將來誰又能說得什么準?君在落魄時你陪著是忠心,君若起復(fù)了呢?君心難測呀!”
“二姐沒你想象的那么嚴重……”
“小六,伴君如伴虎特別是有從龍之功的人,沈家有出息的子弟不知道有多少,為什么要花費心力在你一個外人身上?就算沈國舅喜歡你,可是喜歡也是有一個度的,更何況宮里還有一位呢!你難道就沒想過什么嗎?”
思修看著他二姐不說話。
“若是將來六哥兒失敗了最多是幽禁,沈家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摘出來,你又不是沈家的孩子,只不過得了沈國舅的喜歡而已,到時候把一切過錯都推到你身上,你想過爹娘姥爺舅舅們嗎?你想過小四嗎?韓家孫家將會被一網(wǎng)撈干凈,你何其忍心呀?”
“什么幽禁?二姐,娘娘只說六哥兒想做一個閑散王爺……”
“做閑散王爺為什么還參加冬獵?進了宮的女人沒有孩子前一心護著娘家,有了龍子鳳孫以后,娘家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幫她爭位置,這就是為什么小四還是秀才的時候,陸夫子就培養(yǎng)他了,期望將來外戚被打壓的時候,朝中還有別的助益力量,你不也是沈家培養(yǎng)出來的嗎?”
“可是你的路走歪了,你應(yīng)該在政績上做出成績,而不是參與你死我活的權(quán)位之爭?!?p> “你姐姐說的是正事,小六你品性赤誠所以才會掏心掏肺的對六哥兒好,爹娘花了多少錢財供你念書?并不是為了讓你做從龍之臣的?!?p> “沈家更替了多少代卻始終都是清貴之家,沈國舅不知道他妹妹的想法嗎?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培養(yǎng)了你?!?p> “你或許覺得他好,可是家里爹娘對你不好嗎?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一天,全家都因為你被拉上菜市口,你有何顏面立足于世?”子溪嚴厲的看著思修。
思修頭上像是被打了悶棍,他張了半天的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位之爭都是賭上多少家姓和人鋪出來的,你有事小四不會坐視不管,沈家要的就是這個機會,陸家一直都保持中立忠于皇上的。”
“要是幫你勢必就入了六哥兒派,我們家更是不必說了,你以為的單純的幫助,其實早已是別人牽著鼻子走的路?!?p> “你知道冬獵能被帶上的皇子意味著什么嗎?宮里大大小小的皇子有十幾個,能被帶上的就那么兩三個,你還認為六哥兒志在閑散王爺?”
“他們騙我……?”
“小六,你今年有十九了吧?”思湘冷然的看著弟弟。
“權(quán)位的殘酷騙你都是輕的,別最后全家陪著你一起給人試刀,大家族人心險惡是你看不見的,它不像你在小林莊兄弟幾個高興了,娘陪著你們劃船喝酒吟詩,不高興了全家都安靜的包容你,帝京里只有你死我活的爾虞我詐,一招不慎你想親眼看爹娘死在你面前嗎?
你若一直這樣毫無防備的對人好,這不是赤子之心了,這是蠢,現(xiàn)在不動聲色的回頭還來的及。”
“沈國舅那里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只是六哥兒那里你不可在參與進去,沒了你會有別人為他前仆后繼的,你眼下最重要的是過了進士,有了天子門生這個名頭才能摘干凈你身上這個姓?!?p> “知道了姐姐,”思修眼里都是驚悔,干啞的嗓子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小六,如果六哥兒一定要你陪同冬獵,你只往姐姐身上推便可,”思湘神情溫柔的看著弟弟。
思修搖搖頭,“我打算去游歷明年過年在上京趕考,這也許是我唯一的脫身機會了?!?p> “沈叔……沈國舅一直都知道我想去游歷的,”黯淡的臉色少了意氣風發(fā)。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想就去做這也是爹娘對你的期許,”思遷走過來看著弟弟。
“都說你最像娘,其實只是性格像,心性并不像娘,娘的心性灑脫通透,而你的卻是蠢?!?p> “明年我們在京里等你回來科試?!?p> “嗯!哥這個給你,”思修把懷里的盒子交給了他,眼里多了不少黯然。
“那邊有賓客我們就別說什么話了,有什么遲些時候再說?!?p> 思修坐在角落里吃完飯,看他哥來來回回的穿梭應(yīng)酬半天,最后悄悄的離開了。
回到沈府他又變成了那個無憂的少年。
當晚收拾好東西,去找沈延麟被告知不在府里,也不知幾天能回來,他也就沒說什么。
第二天天不亮他背著包袱,交代小廝不要跟著,還留了一封信獨自出發(fā)游歷了。
幾天后沈延麟回來,看見信半天沒說話。
“少爺回家鄉(xiāng)了?”師爺站在下方問到。
“你自己看,”沈延麟把信遞給師爺看,他暗沉著臉。
“像大爺?shù)男宰勇狅L就是雨的,他同窗經(jīng)常跟少爺說那邊的風俗習(xí)慣嗎?”師爺轉(zhuǎn)頭問思修的小廝。
“幾乎每天都說,書房里還有少爺專門的書錄,有時候蘇公子不說了,少爺還纏著他問?!?p> “他們有沒有說到什么特別的?”師爺又問。
“特別的……”小廝想了半天。
“還真有特別的,就是前天蘇公子說了他們家鄉(xiāng)有一種什么果花,吃了保人身體強壯延年益壽的,少爺就追問了形狀顏色,還低語說有機會了摘回來帶給大爺吃來著?!?p> “我要身體強壯干什么?府庫里什么好東西沒有?”
“大爺說這個奴才想起來了,少爺走的前一天進府庫看了,說皮子都不行了,他好像要去獵什么皮子回來……”
沈延麟重重的放下茶碗,“來人拉下去打死,少爺貼身伺候的人他做什么你都不知道,還留你何用?”
“大爺饒命,奴才知道錯了……”
“大爺,真要是把他打死了,少爺回來可就難受了,少爺那脾氣不是最像你嗎?什么時候下人敢過問主子的事了?”
沈延麟輕哼了一聲,“冬季我的皮袍子暫時別做了?!?p> “還不去通知管家,”師爺看著跪地的小廝說到。
“奴才這就去通知,”小廝連滾帶爬的走了。
……
“舅少爺出來了沒?”思湘焦急的詢問下人,身后跟著傭人抱著孩子。
“回少夫人,舅少爺還未出來,府衙門口少爺留了三個人守著?!?p> “三試九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思遷應(yīng)該快回來了,我們在耐心的等等便是,”魏大夫其實心里也是焦急的,但在兒媳婦面前他還是穩(wěn)住了自己的心神。
“天寒地凍的,思遷也不知道挺過來沒有?穿著單薄又不給送衣袍的,”魏娘子走來走去的看著門口。
一家人都快繃不住的時候,就見年輕力壯的小廝,背著人一路小跑回來,身后子溪扶著厚袍子蓋人,另外一個小廝背著書箱子抱著衣服緊緊的跟著。
“趕緊送舅少爺去暖屋里休息,炭火都燒旺旺的,動作都輕點,”子溪小聲的吩咐下人。
“什么情況?”思湘趕緊上前要查看。
“穿的太單薄了加上吃的又不好,我們光知道搶好號舍,卻不知給看監(jiān)的打點,我看有經(jīng)驗的人家都送了不少厚棉襖進去!”
“吃的也都是熱乎飯菜,我守門口這幾天看抬了不少人出來,多是凍餓出事的,還有凍死的……”子溪心有余悸的說完,親眼看見才知道三試九天寒冬臘月是多么的殘酷!
“監(jiān)舍人不沒有暗示嗎?”魏大夫聽了問到。
“不是熟人人家不收,我后來看見相熟的人家送東西才知道,我托人情捎帶進去給思遷,也不知他用沒用上?我接到他的時候只看見他臉色青白,有氣無力的說冷的墨都化不開?!?p> “姐姐,姐夫,思遷怎么樣了?”
“淑怡來了,沒事了沒事了,你姐夫剛讓人背了他回來休息,睡一覺就沒事了,”思湘看她弟妹奔來趕緊開口安慰到。
“嚇死我了,我看京衙門口有不少人嚎啕在哭,我讓人找半天都沒找到思遷,”陸淑怡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咱們有了這一次的經(jīng)驗,等明年思修來科試就不一樣了,淑怡也別走了留下來吃晚飯,”魏娘子慈愛的拍拍她。
“是我失禮了魏嬸子,魏叔父,”說完她趕緊擦擦眼淚。
“今天特殊我們可以理解,你留下說說話,我藥房那邊還有點事,”魏大夫領(lǐng)著兒子出去了。
晚上掌燈十分思遷才起身,走出溫暖如春的房間偎寒的打了一個哆嗦。
“思遷醒了吩咐開飯吧!”魏娘子對著下人吩咐到。
“多生幾個炭盆,菜式都換成熱鍋子,”魏大夫起身高聲對外面吩咐著,
“思遷感覺怎么樣了?”
“好多了魏叔,好在后面幾天姐夫捎進去了不少厚衣服,冷飯涼湯都換成了熱騰騰的了,就是我坐在水邊整天結(jié)冰不化凍才會如此?!?p> “趕緊坐下吃點熱乎的,菜式都是你喜歡吃的,”魏大夫看下人陸陸續(xù)續(xù)擺滿鍋子菜,桌子上很快冒出了熱氣。
都是熟悉的人吃飯也不感覺拘束,一頓熱騰騰的飯很快吃的賓盡主歡。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安心的等發(fā)榜。
發(fā)榜前思遷每天哪里都不去,天天在家不是培育花種,就是學(xué)他爹燜木炭,順帶還燒了十來個小爐子出來用。
淑怡也不敢打擾他,家里下人一再交代不許弄出大的聲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