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交替
登福他們來待了兩天就回去了,家里春種春收不等人。
菊香留下來照顧思頌,一直到閨女出了月子,才去了孫俊山買的新院子。
屋里的東西置辦的好好的,甚至鎮(zhèn)上她養(yǎng)的花都不知道被什么時候送來的。
思遷偶爾回來一趟吃點好的,然后在帶一份給多發(fā)解解饞。
多田的醫(yī)館多了三四個大夫,慢慢的走上了正軌。
多地的田收割那天,菊香通知了思遷多發(fā),他們一起去了南陽村幫忙。
在菊香的指點下雇了七個人,兩天收割完泡水犁田加上栽秧四天結束。
麥粒都是天不黑就拉進地窖里,麥芒燒了挑回去。
思遷牽著牛車來回三四趟,把麥草拉回多地家門口堆好,忙完他們又趕回書院學習。
多地的香膏頭油賣出了名聲,特別是名貴的花油賣的又快又好!
而且品種貴的必須要提前預定,不然多地不輕易賣,茶籽油貴是不貴,就是不好買,因此他的名品香膏頭油只供優(yōu)質客源。
“這是什么樹?怎么果子什么味道都聞不到?”
“那是姑父專門找了一個賣果樹人幫我們弄的?!?p> 叫“油茶樹”。
“等果子熟了采果去榨油,榨出來的油既能吃又能用,前段時間貴的香膏就是它做出來的,比胡麻油還純!”
“就是家里樹林那邊栽的樹苗?”
“嗯!那邊是果樹人家育的苗,這邊是那家人專門過來插接的?!?p> 方春圍著樹看了好幾圈,“這是嫁接的?”
“可不是!那人弄果子樹花樹可有一手了!”
“這果樹人家還是姑父十幾年前認識的,種樹育樹很厲害的,我姑很相信他家,我們府城種的花樹都是包給他家育種,以后我們做大了想種什么花樹也找他去?!?p> 方春點點頭,“荒地那邊你準備做什么?”
“你不是說要種棉花話嗎?明年我們春上種棉花,今年地也不荒著,先種點花花草草冬天用?!?p> “聽你的你有經(jīng)驗,”方春走過來坐下摘花瓣,露出來的花蕊倒進瓶里泡著。
“姑姑也養(yǎng)花,我怎么看姑不做好香膏?”
“姑也做比較少,小四小六都是讀書人家里不能擔名,”讀書人最忌諱跟“商”字沾染上。
“那我們……?”方春有些莫名的看著多地。
“所以姑父才會催我爹給我們買田,等我們做起來了就接你爺過來住,以后交稅直接以爺爺?shù)拿x交,我還是秀才,你還是秀才娘子,等有鋪面了就放你名下,算是你的嫁妝鋪子。”
“好,”方春聽完眉眼彎彎的笑出聲來。
……
“娘,樂善鬧了沒有?”
“沒有乖的很,聽話著呢!”菊香逗著懷里孩子傻樂。
思頌洗完手過來接過孩子進里屋喂。
“我來端給少夫人就行了,你去忙吧!”菊香接過仆傭送來的雞湯也進了屋。
“怎么樣?”
“養(yǎng)的過于精細了,沒什么問題的,要不是看在師娘的往日情面上,說什么我都不會去的。”
“魏大夫不是不愿跟官府扯上關系嗎?”
“那是師娘家出事前,后來師祖在京里出事的時候,知府太太娘家當時出面幫過忙,前幾年師伯們翻了冤,她家就派人私下接觸師傅,問他還想不想回太醫(yī)院了?”
“師傅當然不愿意了,就說師祖有交代魏家以后只做游醫(yī)郎中。”
“她家就有意無意的接觸子溪哥,師傅師娘不放心,我這不生產(chǎn)完,他們就急急忙忙的趕回去了,那段時間知府太太隔三差五的來,”思頌面無表情的說完。
“做太醫(yī)不好嗎?”菊香記得她看電視當大夫的不都以當御醫(yī)為榮嗎?
“太醫(yī)看著是光耀門楣,實際上伴君如伴虎的。”
“更何況她家還送了一個女兒進宮伺候,太醫(yī)最忌諱跟那些主子們粘連,說不得哪天就能把全家搭進去,師祖的例子不就在眼前嗎?如果不是……他老人家怎么會被當靶子冤了?全家上下七十多口子人進牢里,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不愿去就找個體面的理由拒絕,你跟多田這樣安安心心的開醫(yī)館就很好,我相信你師傅他們也是這個意思,即然是魏娘子娘家欠的人情,能看的就看,不能看的就推脫了不去?!?p> “我不是不給她們府里看,她那后宅污糟的很,今天這個藥,明天那個藥的,每次還不知收斂的派人請我去。”
“我給師娘去了信詢問她的意思,師傅就告訴我他會處理的,人情這邊用完也行,總比京里用安全的多,橫豎臨陽城知府最大有他兜底,也能減輕子溪哥和妹妹的壓力?!?p> 菊香接過吃飽的孩子,示意思頌把湯喝了,“你師傅親子只有子溪一個,養(yǎng)子也就多田,這樣能守望相助也是非常的好事?!?p> “娘,明天就回鎮(zhèn)上了嗎?”
“我看多地方春那邊也能松開手了,你爹在家栽割都忙碌,我去鎮(zhèn)上看著糧食進地窖,家里沒個人走走萬一被人看了入眼……我再來的時候給你們帶幾袋新糧吃。”
“我讓大哥雇牛車送你回去?!?p> “哪還用多田送了,就坐我們經(jīng)常雇傭的那家,都坐了好幾年的熟人馬車了。”
當晚思頌不放心跟多田叨咕她娘要回去了。
天剛亮,多田就起來送菊香坐馬車,確認都是認識的人他才放心,一直把人送到官道上才回醫(yī)館。
“爹東莊的都拉完了,剩下的村里也要拉回鎮(zhèn)上嗎?”思修穿著短打麻衣短褂扛著麥包問他爹。
“咱家的門怎么打開了?”思修一轉頭看門半開著。
孫俊山一聽趕緊放下手里的麥包,推開門往屋里跑看,怕家里進賊了。
“你啥時候回來的?”
菊香從屋里往外跑,剛好跟他來個面對面的,“中午到家的,糧食都運回來完了沒?”
“東莊的都拉回來了,還有村里的都堆在院子里沒動,進來是你娘回來了?!?p> “你回來了,大丫頭那邊都交代清楚了沒?”
“說了,知道家里春忙春種的,回頭我們過去帶幾袋新糧去吃,小家伙一兩個月就知道要吃飽了,吃不飽扯著嗓子就哭,偏他娘怎么補都不夠吃?!?p> “我明天就跟思修磨面粉,大丫頭吃飽了外孫子就能吃飽,”孫俊山聽了樂呵呵的說到。
“娘,”思修把麥包扛進地窖上來喊了一聲。
“跟你爹把牛車拉進院子里卸,我做了冰罐頭一會忙完了過來吃一碗?!?p> “我來牽牛,爹你坐著休息休息,”思修三兩步的跑了出去,再進屋他走前面拽著牛進了院子。
菊香接過牛解開車架,牽去牛屋喂水喂草讓牛也歇歇,出來的時候看見思修肩上扛著麥包跑來跑去,孫俊山坐在邊上喘氣。
精瘦的身子骨都是肌肉,孩子真是長大了!
孫俊山以前扛麥包稻包什么時候歇過?她轉身進屋倒了一大碗涼開水出來,“你喝水,我去給兒子端一碗冰桃子來。”
“院子里摘了好幾筐桃子,等你去府城給大丫頭帶去,今年雖然有點旱但是桃子好甜。”
“摘早了會不會爛了?”菊香進屋舀了一碗桃肉出來放進涼盆里端著。
“不會的,田地的秧都栽好了,就剩院子里的麥粒沒拉回來,等麥包都拉回了磨幾袋我就送你們娘倆去府城,不耽誤她們吃?!?p> 思修扛完麥包又把牛車送回小屋,出來接過他娘手里的冰碗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你慢點壇子里還有……”
“俊山,俊山……”門口傳來急切的聲音。
“怎么了二哥?”孫俊山趕緊起身詢問。
“俊……你啥時候回來的?”登豐一頭一臉的汗水。
“我剛回來二哥,出什么事了?”菊香趕緊問到。
“費嬸子沒了……”
“誰?二舅,”思修都沒反應過來。
“你姑祖母沒了,剛剛你費大表叔家的大小送信來鎮(zhèn)上找你費三表叔,我去沈府送瓜碰見了他告訴我的?!?p> “快套牛車我們這就回去,思修你跟我們一起回去,”菊香看了一眼木木的孫俊山。
他在小林莊半輩子了,爹娘那邊就剩了費家一門親,讓他感恩惦念的今天還走了!
“你們收拾一下,我也跟你們一起回去,我去把鋪門弄好關了?!?p> 思修放下碗轉身去牽了牛車出院子。
“俊山,我們最終也會走到姑母那一步的,不管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p> “我知道,只是姑母走的太突然了,我……”
“不受病痛折磨就是最大的福氣,希望我們將來也能這么安詳,”菊香把手伸進孫俊山的手里,兩人相視對望。
“我走早了在路上等你,我走遲了絕不讓你等我,你不認識路找不到回來的路,”孫俊山撫摸著手里的手輕聲的說完。
“好……”菊香眨眨眼平復了好半天情緒。
思修在門口等了好半天才看見爹娘出來,他鎖好門趕去了登豐家門口接他二舅,幾個人一路顛顛簸簸的回到村里。
到家孫俊山帶著菊香直奔費家,遠遠的就能聽家費家老大這邊一片哭聲,屋里出來進去都是披麻戴孝的人。
費家三妯娌帶著兒媳婦們,都跪在棺前哭的撕心裂肺的。
“俊山,菊香……”費老大哀傷的喊了一聲,然后就給他們發(fā)了孝布。
孫俊山帶著菊香走到棺蓋跟前跪下,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來人扶他們起來。
思修來了費家也給了一塊孝布,他學他爹娘的樣子,也跪在棺蓋前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屋里哇啦啦的哭聲,帶的菊香也是淚水漣漣的。
登豐到家?guī)еt梅也趕了過來,那邊登福帶著岳父和梁小燕急匆匆的進來。
村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吊孝的人,孫俊山腰上帶著孝跟著忙前忙后的招呼。
因為天熱屋里最多停三天孝,韓大年老兩口子接到通知,帶著幾個孫子連夜趕了回來。
中間忙忙碌碌的,思修也幫不上什么忙。
他爹娘做為姑祖母的娘家人,每天不是跟著謝孝就是招呼客人,他索性回家套上牛車,上午跑一趟送麥包下午跑一趟送麥包。
最后一天拉開磨碾子,推著磨開始磨面粉出來,他多干一點他爹就能少干一點。
送棺的早上,菊香夾在費家婆媳兒女隊伍里,哭的淚如雨下,直到下棺的人硬攆她們回來,這才戀戀不舍的回來了。
棺下地后,剩下的就歸老太太兒女們的事情了,孫俊山他們在家待了四五天,確定沒什么事情了,一家人才帶著吃的喝的去了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