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木炭
菊香沒多說什么，算是答應(yīng)了。
陳大夫不經(jīng)意的看了一眼他主子的腰間玉環(huán)，還有他手里拿的紫檀扇柄和玉墜，
只能狀似無意的走到中間擋住一切，真是一條老命都要交代在這里了！
“俊山既然會燒竹炭，怎么從沒見你們賣過竹炭？”
“燒起來不劃算你們要是需要，也可以送個人過來學燒竹炭，反正我們也是不做的。”
“當真？”洪管家忍住問到。
菊香笑著點頭，“你回頭留個人下來，燒好了我讓俊山套牛車直接連人帶車的給你送回去?！?p> “不用，我親自來取?！?p> 菊香疑惑的看看他。
“事關(guān)重大，多一個人知道，就是多一個曉事的，等你的竹炭好了我們就要帶去京里送用，若是得用了我們再讓人來學都不遲?！标惔蠓蜓哉Z不利索的解釋起來。
菊香了悟的點點頭，看著年紀不大做事還是很謹慎的，看向他眼里不由得多了一絲贊嘆。
陳大夫心里叫苦不迭，姑奶奶是嫌棄他們老命不夠短嗎？
他咳嗽兩聲準備說點什么，不想他的大爺突然走過來說話了。
“孫娘子為什么送女兒學大夫？”
菊香看看他眼里又起了疑惑，“公子如何得知我女兒在學醫(yī)？”
“前幾天在府城碰見魏大夫了，看他們遠行我去打了一聲招呼，發(fā)現(xiàn)令媛就在其中。”
“哦！我閨女小時候淘氣的很，會走路的時候就喜歡纏著魏大夫?qū)W湯子歌，可能是有點天賦吧！”
“魏大夫被纏煩了就隨口教了她一段，不想一遍就學會了天天唱，魏大夫聽了喜歡就收了她做弟子學徒了，”菊香說起女兒眼里的笑意更濃烈了。
陳大夫看主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看人家，他狠狠的看了一眼洪管家。
“菊香能帶我去看看寒瓜嗎？上次我們留的寒瓜本想等二月底摘的，這次遇突發(fā)事情不得不準備一點帶走。”
“我?guī)闳?，要摘幾個瓜帶走？”
“看看有多少個熟瓜吧！我當然是希望越多越好的，”就這樣兩人走遠了。
“大爺，”陳大夫喊停了要跟去的公子。
“想想老夫人，菊香能有個安穩(wěn)的生活就很好了，你別讓老夫人在出手了?！?p> 眸光追隨遠走的背影，他握緊了手里的扇柄。
“老夫人為了大爺，可是什么都做的出來的，別讓自己后悔，她這樣不是很好嗎？就算你強行的……或許不等老夫人出手……看她的女兒就知道了?！?p> 年輕的公子突然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陳大夫長噓了一口氣，身上貼身的衣服都汗透了。
大爺坐進馬車里靠在壁轅上，閉上情緒翻涌的眼睛，手無意識的把玩著腰上掛著的玉墜，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個調(diào)皮轉(zhuǎn)身甩水袖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鮮活如真，她意興而唱的小曲調(diào)是那樣的隨意和灑脫！
手里晃悠的扇墜猶如那雙輕蕩的玉耳環(huán)。
洪管家回頭看過來，這邊已經(jīng)沒了自家小主子的身影了，他才放下心頭的一塊大石頭，別看他是粗人，粗中有細的人心思敏感異常。
“洪管家，這全都要了嗎？”
“全都要，京都那邊自從有了你們這大寒瓜，年年都離不了，要不是產(chǎn)量跟不上我們也不會看的緊，”洪管家笑呵呵的說完話。
“物以稀為貴嘛！要是冬季有夏季的寒瓜多，它還能賣幾兩銀子一個嗎？過猶不及?！?p> “對對對……孫娘子這話不假?！?p> “洪管家，菜和甜瓜已經(jīng)安置好了，”過來一個小廝回話。
“去請韓老爺子過去草棚結(jié)賬，孫娘子你喊幾個人幫我把寒瓜裝了，我先過去那邊?！?p> “好的，您先去?！?p> 洪管家平日的磨蹭勁頭也沒了，疾步走去草棚子，就跟身后有鬼攆了似的。
“樹兄弟，你們過來把寒瓜摘了套好裝馬車筐里，一會就要拉走了?！?p> 紅梅倆兄弟聽了，立刻拿著空木筐過來裝瓜。
“菊香姐，草繩還濕水套瓜嗎？”紅梅大兄弟拿不定主意問到。
“別沾水了他們是急要的，摘了一律墊干稻草保護好，而且天冷沾濕草繩容易爛瓜。”
“知道了，”紅梅兩個兄弟手腳麻利的摘瓜抱起來裝置。
菊香站在旁邊一筐一筐的數(shù)著，還檢查裝置的情況擠爛就虧了。
“菊香姐都摘完了，總共有……九筐，”紅梅小兄弟數(shù)了筐，又數(shù)了地上放的瓜。
“行，你去棚子里報賬，在讓人來抬瓜裝車走吧！”
紅梅小兄弟快步跑去棚子那邊，來了好幾個小廝抬瓜走。
車隊陸陸續(xù)續(xù)的上路行駛，洪管家跟陳大夫站在青布油氈車旁邊，沒動身子向瓜地看去。
菊香奇怪以為還缺什么，抬腳走過來詢問。
不是陳大夫不想走，他心里恨不得飛離這里，但是不也不能逼的太狠了嘛！萬一反彈了摟不住。
“陳大夫，洪管家還有什么不妥當嗎？”菊香微微喘的走過來。
“就是我們要的竹炭，菊香你多多放在心上些，”陳大夫干巴巴的叮囑到。
菊香鄭重神色到，“陳大夫你們放心，我們會放在心上的，”這么在意竹炭想是真是重中之重了。
“那我們趕回鎮(zhèn)上了，三天后來取，”洪管家說完上了車。
菊香跟她爹目送馬車走遠，眉頭略微皺了皺。
“怎么了？”韓大年問閨女。
“我在擔心竹炭會不會纏我們的手……？”
“實在擔心做出來就別做了，你不是說讓他們派人來學嗎？不安全的事咱們不做就是了?！?p> “也只能如此了，我看陳大夫和洪管家一再的交代，重視的程度還在寒瓜之上，俊山回來我跟他商量商量。”
瓜地安靜下來爺倆慢慢的渡步回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qū)O俊山回來了。
掏出一副紅寶耳環(huán)出來，“喜不喜歡？”孫俊山滿眼期待著看著菊香。
紅色寶石耳環(huán)在燈下折射出的光芒，五顏六色的，看著非常的耀眼奪目。
菊香拿下耳朵上墜子，歡歡喜喜的戴上。
“喜歡，花了不少錢吧？大的外面要用錢，小的上學堂念書要用錢，你別總是給我買這些了，家里那些夠我戴的了?！?p> “在花也花不了多少錢，咱們鎮(zhèn)上喜歡買這些的少，好看的也沒幾副，我給你買的都是讓他們掌柜子專門給我留的，只要你喜歡戴，多少錢我都給你買。”
“我明天就戴著了，”菊香眉開眼笑起來適當?shù)拇虬绱虬缱约骸?p> 孫俊山看著喜歡她自己也開心，女為悅己者容嘛！
“明早別出門了我教你燜竹炭，你怎么想起來跟洪管家說竹炭的事情了？你們走后他們過來拉菜，提了竹炭的事而且還是急要的?！?p> “我沒提呀？是不是我說漏嘴了？”孫俊山拍腦袋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起來。
“估計是平時說話帶出來的，說就說了我看他們重視的程度，就讓他們派人來跟你學自己燒，他家小少爺還不答應(yīng)，怕多個人知道不安全什么的?！?p> “今天非讓我們燒出五十斤來帶走觀望，能被這樣重視的，想必是不得了的事，我也就不敢多答應(yīng)他們什么了?！?p> “我好像也聽魏大夫說過京里還不平靜，魏娘子還罵他，說帝京跟我們遠著呢！說這些嚇唬我們干啥？”
菊香看看孫俊山，見他面色凝重起來。
“魏娘子說的對，與我們有什么相干的？我們只管種好田地，管好自己的溫飽生活就行了?！?p> 第二天一早，孫俊山按照菊香的要求砍了很多手臂粗的竹子回來。
拿刀又把竹子剁成很多小節(jié)圓筒狀，還把家里不常用的爐子挖開。
菊香走過來拿起竹子看了看，差不多都是好幾年的老竹子。
竹炭跟木炭燜的區(qū)別還是很大的，為了出炭率，她還是選擇用土窯爐子做。
孫俊山挑著筐出去挖泥巴回家糊爐子，土窯燜竹子最重要的還是爐子口。
之前的爐子口填了半截，在菊香的指導下又加高了一圈爐口。
爐底墊上大青葉順序排列竹子，然后在鋪上青葉子竹子，就這樣一直鋪滿整個爐子。
封住爐子口，加大火力燒十幾分鐘，在全部封死，中間還時不時的撒一點水在爐邊四周。
夜里孫俊山起身摸爐子還是滾燙的，他又撒了一遍水才接著繼續(xù)上床睡覺。
第二天的下午傍晚菊香才讓扒開爐子。
孫俊山打開爐邊，小心的拿出筒狀的木炭放在木筐里碼好。
碎的鏟出來放在盆里，按照菊香的要求搗成碎末撒些干花粉進去，或做成圓球或做成塊狀架在爐架上烤干。
菊香找了一個香爐子出來，點了一個塊狀的炭用香灰埋著燒。
絲絲縷縷的香氣慢慢的散發(fā)出來，要說有多香也聞不出來，就是整個空氣里帶著似有若有的淡淡清香味。
“怎么干花粉這么香？”
“這可不是普通的干花粉，經(jīng)過香膏油泡出來的，專門做洗澡用的花瓣香，要不我怎么會跟你說普通書生用不起的呢！”
“你砍了八九十棵老竹子，才得了這么點炭，這炭球和炭塊又都加了干花膏，專門給那些清雅的人士熏衣服用的，就是做暖手的炭爐子平常人都用不起?！?p> “木炭加干花膏不也能做嗎？”
“木炭的不行，木炭的熏出來有腐木的味道，你看冬天烤火就最明顯了，但凡是烤火出來的人，衣服上都附著一股刺鼻的煙木味。”
竹炭就沒有這種煩惱，所以說最好薰的就是竹炭，能吸潮吸霉，薰出來的不但沒有煙味，甚至還有清雅的竹香氣，不信你聞聞。”
孫俊山拿起一顆聞到，除了淡淡的香真就沒別的味道了，至此他算是大開了眼界。
第四天馬車來到孫俊山家門口，陳大夫下車敲門。
“陳大夫你們來了，我這就給你們搬出來，”孫俊山打開門搬出兩筐竹炭放馬車上。
“你們在等下，”孫俊山轉(zhuǎn)身又進了屋里抱出一個大木盒子過來，打開給陳大夫看。
“這是什么呀俊山？做手爐子用的也太小了一點，”陳大夫伸頭看了一下。
“不是做暖爐用的，給你們大爺熏衣服用的。”
“這？熏衣服？洪管家指著盒子問，黢黑的丸子怎么跟平常的不一樣呢？
孫俊山撓撓頭到，“俺知道你們用的都是香丸子熏衣服，但是俺這個比你香丸子只好不差，不信你們等一下?！?p> 他進屋拿出一個爐子來，夾了一個圓球放進去，點了球?qū)W著菊香埋上香灰蓋上蓋子，不大一會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飄出來。
“拿進來，”馬車里傳出聲音來。
陳大夫接了爐子送進馬車里。
菊香從屋里走出來看情況，“怎么不喜歡嗎？要是不喜歡我們留著自己用?！?p> “都要了，有多少全拿來，”馬車里又響起聲音來。
“沒有了，這個就是我們專門做給大爺用的，也不收你們錢，”孫俊山憨憨的說完。
陳大夫看了一眼菊香，“你們有心了！”
“幫我裝個香盒掛著，”馬車里一只玉手遞出來一個金絲雕刻的圓球，下面墜著一串通紅的寶石絡(luò)子。
孫俊山無措的看著菊香他不會弄這個。
菊香對他點點頭，示意他接過來她來裝。
陳大夫很有眼力見的拿過來遞給孫俊山。
菊香接到香盒仔細看一眼，鏤空雕刻的真是美輪美奐的，下面的紅寶石墜子看著也好看。
她按著兩邊微凸的花枝，順著擰了一下打開了兩半，球盒內(nèi)里是有膽的，她夾了一個圓球放進去點著，然后在蓋好蓋子擰的嚴絲合縫，掛在身上既有香氣又不會燙傷戴著的人。
“拿過來，”馬車里伸出手來，菊香也沒多想伸手遞了過去。
“這個做的很精巧你有心了，”馬車里聲音溫潤低沉。
“你喜歡就好，以后要是還想要，就派人來學，我夫君會毫不保留的都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