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波
“妮子……!”登福娘進了院子高聲喊到。
“咋了娘?”菊香拿著菜刀從鍋屋出來。
“把這魚收拾了晚上加碗菜,俊山幫忙割稻收稻好幾天了,一會差衙收完租子,家里莊稼算是收過清了,晚飯煮鍋新米飯,你爹昨晚連夜碾了點米出來就是今天晚上吃的?!?p> “知道了,”菊香上前接過登福娘用木棍挑回來的魚,兩條二尺長的草魚被草繩子拴著嘴巴。
魚大晚上吃一條就可以了,她麻利的刮著魚鱗,破肚子掏出內(nèi)臟清洗干凈,拿著大木棒打著刀背一刀劃開魚的龍背。
破開的魚背骨肉分離,用刀一點一點的劃下去,沒有太多的油,過不了大火煎炸,只好盡量把大刺剔除來,切薄一點給少少的油就可以煎透入味。
一條魚兩邊魚肉都剃了下來,就剩魚頭連著龍骨,留著一會燉湯用。
魚片切成半指厚,太厚或者太薄都不行,太厚不入味,太薄散了不成樣子,平日煉肉留下的油舀了一大勺進鍋,燒熱鍋魚片貼滿了鍋底,中火翻煎,不大一會魚片都成了金黃色的盛出來。
又把一破兩半的魚頭放進鍋里使勁煎,魚頭比魚肉難煎一點,也傷油一點,魚頭好了在盛出來,接下來就是螺肉的主場了。
一個鍋做飯只能一個菜一個菜的做,直到鍋里爆香味炒出來,少少的放幾個辣子進去入味,菊香看著天早,多放了一瓢水慢煮,直至螺肉剩的湯頭濃郁了才盛出來。
切好的肉倒進鍋里翻炒,沒多一會炒了不少油出來,肉也變的干香好聞,辣子撒進去隨意的炒了幾下盛出來。
金黃的魚片再次回鍋加少許的水煮,鮮魚用臘肉油煮,魚肉總有一股特別的香味存在,多加了很多辣子進去收汁,干重活的人口味清淡不了,又沒有別的調(diào)料,因此野辣子就是一寶
魚頭加的水就多了很多,因為是燒湯可以大火煮,沸騰的魚湯奶白黃油的,一股魚香和肉香充斥著,她舀一勺嘗了一口,微微辣的湯頭鮮美濃郁。
三個菜一個湯做好天幕也降了下來,生米進鍋開始煮飯,煮飯中間有一步是要開鍋鏟一下米漿湯,防止飯不熟或者不均勻糊了,鏟好米漿把幾個菜都放在鍋里跟著飯二次煮熟。
這是對家里只有一個鍋的人家最好的辦法,素菜不用炒直接蒸,飯熟了菜也熟了,葷菜炒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跟著飯蒸熟直接上桌吃。
登福娘扛著農(nóng)具回來,想著需要幫忙搭把手做飯,進院子里就聞見米飯和菜香味,“飯菜都做好了?”
“馬上就好了娘,”菊香出來拿著盆進鍋屋,在出來就是端著一盆溫?zé)崴旁诘歉D锔啊?p> “稻上有毛子沾到身上癢,趁著爹他們還沒回來,娘你趕緊先去洗洗,晚上這頓飯還不知道吃到什么時候呢!”
“我還說回來給你幫忙做飯呢!既然你都做好了,我去洗洗,”登福娘接過水盆進了屋。
菊香不顧燙把菜都端到院子的桌子上,天熱不用擔(dān)心菜涼了,米飯也盛了出來,飯邊還堆了六七個菜團子。
“怎么還做菜團子?”登福娘出來看見白白的米飯上有幾個拳頭大的菜團子。
“我怕飯不夠吃,一半飯一半菜團子肚子咋的也能填飽?!?p> 正在她們說話的功夫,韓大年帶著孫俊山也走了進來。
“進家就能吃上飯,家里還是得一個人才行!”韓大年朗聲說完,中氣十足的聲音顯示他的開心。
登福娘快手快腳的打了一盆水過來,“妮子做事麻利,知道你們叔倆個今天累倒了,給做了三個菜一個湯呢!俊山趕緊洗洗吃飯?!?p> 孫俊山看了一眼拿碗出來的菊香,眼里帶著笑,臉上的開心隱在夜幕下。
兩人隨便洗了兩下,擦干凈手坐下吃飯。
“今天有俊山在,不是交代了吃新米飯嗎?”韓大年看著菜團子埋怨登福娘。
“菜團子是中午剩的,天熱又不能放,晚飯我就蒸了不怪娘,娘回來我飯都做好了,爹你們吃米飯不夠在墊菜團子?!?p> “俊山不是外人,”登福娘笑的撫慰的很,拿著他的碗給他盛了滿滿一碗米飯,又給韓大年也盛了滿滿一碗,最后給菊香也盛了一碗,她自己則是拿了一個菜團子。
“爹你們嘗嘗菜咋樣,”菊香輕聲的說完,端起碗趕了一大半的飯進登福娘的碗里。
“今天的魚湯我放了一點辣子,起鍋的時候我嘗了一口,想著吃飯的時候泡飯滋味也美的很?!?p> 她做的自然桌子上的人都沒說話,登福娘眼里閃過水光很快逼了下去,妮子護她護的很。
“娘你也嘗嘗魚湯泡飯咋樣,說著給她也舀了兩大勺魚湯?!?p> “魚湯真不錯呢!他爹給俊山舀一勺嘗嘗,”登福娘端碗喝了一口,真就是鮮美濃郁的味道。
“妮兒做菜用了辣子,家里的菜幾乎都放了辣,俊山能吃的慣嗎?”韓大年擦擦額頭的汗詢問到。
“吃的慣韓叔,菜雖然辣但是有味道,這魚要不是在韓叔家吃的,打死我,我都不敢相信這是水里的魚做出來的。”
“喜歡就多吃點,”登福娘聞言笑了起來,說著拿碗要再給他盛飯。
“嬸子我自己來,”俊山伸手拿了一個菜團子吃起來,一口菜團子一個螺肉的,顯然他對螺肉是情有獨鐘的。
“俊山吃白米飯,團子有什么吃頭?”登福娘急聲讓他放下。
“嬸子甭管我,這菜團子吃著都跟我們平時的不一樣,米飯雖然好吃不頂餓,像菊香說的墊巴兩個菜團子才有實在感?!?p> “她心眼憨說的話哪能聽!”韓大年眉開眼笑的說到,一桌子四個人說說笑笑的吃著飯。
登福娘在菊香的堅持下,又多吃了大半碗新米飯,第一茬米飯吃著真香!
晚飯結(jié)束稻場零活沒做完,孫俊山堅持幫忙做完才回去,菊香在家收拾好家務(wù)才出來。
一出院子看見她家對面樹下站著一個黑影,她猛的寒毛豎起來,又聽見不遠處的說話聲,穩(wěn)穩(wěn)心神才壯著膽子走過去,大約走了五六步借著月光看,原來是那個叫黃玲子的。
她轉(zhuǎn)身準備進屋,天黑看不清周圍,面對這么個癡女,傳出一句她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菊香你不是答應(yīng)我了退親的嗎?你說了為什么不退?”黃玲子疾步跑過來抓住菊香不給她走。
菊香后退了一步路讓她撲了一個空,“你知道是我出來,還在樹下不作聲嚇我?”
“你什么時候跟俊山哥退親?你明天就跟俊山哥,不……你現(xiàn)在就去找俊山哥退親好不好?”說著像是魔怔了一樣,死命的拉著菊香向著人多的地方走去。
“你松開我,松開,菊香用力的推開她,這親是我爹娘給我訂的,你讓我退親去跟我爹娘說,或者讓你的俊山哥去跟我爹娘說?!?p> “你是不是也喜歡上俊山哥了?是不是?”黃玲子又撲了上來,菊香感覺手腕疼的難受,這是在掐她呢!
“你神經(jīng)病呀!你喜歡他就去跟他講,天天來找我算什么事?”
“菊香你把俊山哥還給我好不好?還給我,”黑夜里哭泣的聲音格外的傷心,“我爹娘就要把我許走了,你把俊山哥還給我呀!”
菊香用力的掙脫開,這姑娘是吃定了她膽小嗎?手腕疼的難受,估計是腫了。
“娘……孫俊山你也來,”菊香冷著聲音對著不遠處喊到。
原本還向她撲來的人突然剎住了身體。
登福娘原本在說話的,突然聽見菊香的聲音,愣了一下轉(zhuǎn)頭借著亮光看過去,兩個姑娘的身影搖曳著,心里想糟了!放下掃把就跑了過來。
黃玲子退步要走,菊香一把抓住她不給她走,“你不是讓我退親嗎?你不是趁黑掐我嗎?現(xiàn)在我給你把正主喊來,你親自對孫俊山說把我親退了……”
“死妮子說什么呢?這是姑娘家該說的話嗎?親事都是經(jīng)過媒人下聘的,你的親事我跟你爹都沒說話,誰還敢對你指手畫腳的?”登福娘爆呵了起來。
孫俊山走過來站在登福娘身邊看著菊香。
“孫俊山你來的正好,這還是關(guān)于你的事,我跟你說了情況,結(jié)果你告訴我說沒有的事,你們話都沒說過,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
黃玲子你不是讓我退親嗎?你親自對他說,說清楚了就別在找我了,也別趁黑嚇我,掐我了,”清冷的聲音逼的黃玲子不斷的閃躲。
“妮兒放開她,退親不退親的不許說了?!?p> “黃家丫頭你整天是什么意思?欺負俺家妮兒老實不出家門嗎?聽說你也定親了,你的親事可以不經(jīng)過你爹娘就能自己退了?”韓大年冷著臉厲聲質(zhì)問到。
“孫俊山這是你惹的事你不說話嗎?是我爹娘對你們棒打鴛鴦了嗎?”
“如果是,我爹現(xiàn)在就能退親,村里老實憨厚的好小伙還有,我爹喜歡你無非是你離我們家近,要是拆了你們這對苦情鴛鴦,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不是的菊香,我跟她真的話都沒說過,怎么可能做出畜生一樣的事來,真的!”
“黃玲子你跟菊香說的什么意思?我是沒有父母了,但是我的親事姑母也是經(jīng)過我同意才提的,我跟你說過話嗎?還是我真就對你出格了什么?”
“他問你話呢?你怎么不回答他?你不是說你們互相喜歡嗎?還說我退親了他會帶你……”
“菊香……一聲凄厲的哭聲喊了出來,別說了,你在說我就活不成了,別說了……”
“你想活著,我也想活著,憑什么你活的不好,就找上我給你送死去?”菊香看著她,想明白她是什么心理。
登福娘上前掰開菊香的手,借著火把一看菊香的手腕腫的老高。
“黃玲子,你這丫頭瘋瘋癲癲的,你看給我家妮子掐成啥樣了?她這么老實的一個人都給你逼急眼了。
“做人良心還是要留著的,你自己啥啥不耽誤,別人眼瞅著就過川說不上親了,你整天還東一出西一出的謠言個沒完?!?p> “俺妮兒讓你當面說清楚,你又沒個正經(jīng)話了,天黑了你回去吧!念你快出嫁了,你跟菊香說的話就當是小孩子拌嘴了,”說完牽著菊香走了。
韓大年一臉不愉的看完,“俊山天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趕緊回去休息,我也回去睡覺了。”
“韓叔我……”
“叔知道不關(guān)你的事,你是村里看著長大的孩子,趕緊回去,”說完還看了一眼黃玲子離開的地方。
“娘……”菊香低低的喊了一聲。
“憨丫頭,被掐成這樣也不知道叫人,她瘋瘋癲癲的你也當真?”
這一場風(fēng)波在韓大年夫婦拉著菊香回去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