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親
“妮兒說草藥賣了不少銀錢,錢呢?”登福娘理直氣壯的伸著手要錢。
“不叨咕我們爺倆亂花錢了?”登福爹磕著煙鍋子,不冷不淡的問到。
“我哪知道賣了這么多,看到又是布又是肉的,心下一著急說話也就不管不顧了?!?p> 韓大年也沒理她,伸手在懷里掏了三個銀塊子,上面的剪口坑坑洼洼的。又從懷里掏了十來個錢,一股腦的都給了登福娘。
“這一布袋的藥草別碰,是藥鋪子讓妮兒代熬的藥,”韓大年指著布袋子囑咐到。
“咋讓妮子熬藥?”登福娘皺眉詢問。
“說是藥鋪子人來人往的不干凈,有錢人家的事別問,今天是高價收的藥草包含熬藥在里面?!?p> “我知道了,”登福娘拿著藥袋放進筐里吊起來,看了一眼豬頭想著一會收拾出來才好。
……
第二天登福娘起床精神抖擻的,妮兒扯的花布樣子和花色真好看,染壞的布能做出好幾身的衣服來。
走到院子看見廚房冒著熱氣,“妮子你在做什么?”
“我熬藥呢娘!鍋里的早飯都做好了,你和爹洗簌一下就能吃飯了?!?p> “你今天就在家熬藥,我去挖草藥去,”登福娘自告奮勇的要去。
“我晚上在接著熬藥,白天去挖藥草,娘你把那些東西收拾出來,”菊香指著盆里泡的豬頭。
“妮子說的你也聽一下,草藥有就挖沒有就算了。”
韓大年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聽到藥童的話了,草藥曬制很費時間很耽誤事,她們挖的草藥又很平常也不值錢的。
“聽你們爺倆的,”登福娘歇了心氣老實下來做家務。
菊香吃完早飯跨著籃子出門挖草藥了。
就在登福娘心平氣和的時候,費老太帶著俊山上門求親了。
“蘭花……今早我家門頭樹上有一對喜鵲登枝頭上叫了一早晨,我一猜你跟大年準在家里,”費老太喜悅的聲音快到門口的時候響起來。
“呀!是費嫂子來了!還有俊山,快進來坐,”韓大年扛著鋤頭剛走出來,迎面碰上了。
“韓叔,”費老太身邊的小伙子溫聲靦腆的叫了一聲。
“蘭花,費嫂子過來了,”韓大年對著屋后大聲的喊到。
“大年這是要下田?”
田里稻揚花了坐在家里心也不定,每天都去田頭走一走看一看,心里才能安下心來。
莊稼人田頭的收入才是命根子,費老太聞言笑了起來表示她理解。
“菊香呢?”費老太進屋坐下來,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年輕小伙子問到。
“妮兒一早就去挖野菜了,天熱也就是趁早晚涼快挖一點,響午頭太陽上來了就回來?!?p> “你家菊香能干,眼里看得到活,費老太由衷的稱贊了起來?!?p> 村里的丫頭在嫂子眼里都是好的,我就沒聽過那家妮子不好過,登福娘朗聲走了進來,話語里的愉悅心情充滿了感染力。
“好娘才有好丫頭,菊香性子除了脾氣不像蘭花,其它的一切都像蘭花,是個會過日子的人!”費老太看登福娘進來,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的明媚燦爛。
“俊山來了,登福娘看著費老太身旁的人,眼里多了一些打量,越看越越滿意?!?p> “嬸子,”俊山紅著臉不好意思的喊了一聲。
“俊山快坐,她爹去把妮兒喊回來,屋后的菜園地得她搭把手才能整完,眼看著要下雨了,雨前把菜種子撒上才行?!?p> “嫂子稍坐,”韓大年忙不迭的跑出去找人回來。
“俊山家一畝地整理的咋樣了?”
“回嬸子,我整日也跟韓叔一樣,日日都在田間地頭轉(zhuǎn),希望收割的時候能多幾把稻?!?p> 他沒爹娘頂頭,沒想到莊稼地倒也整的有模有樣的,費老太慈愛的看著侄子。
莊稼人都是看著田過日子,“俊山有志氣!一個人就把日子過了起來,眼下雖然苦了一些,日后成家了他這么能干定然也是能過好的?!?p> 你張嬸子這話說的在理,男人能干也得一個抓家的媳婦才能過的好,沖著他叫我一聲姑母,人品也拿得出手,我就賣了老臉。
“今天上門來求娶你家菊香,蘭花你愿意給這傻小子抬舉嗎?”
“嫂子啥抬舉不抬舉的!俊山這要模樣有模樣,要人品有人品的,人也踏實穩(wěn)重,我們做長輩的不就是希望兒女們好嘛!”
“俊山傻人有傻福!要是能攤上你們這對心疼女兒的岳父母,就是他修了好幾世的福氣!”
“一家子都是勤快敦厚的人,若是日后成親了還會一心幫著小兩口過起來,真能娶著菊香了你得好好對她,不然我都不饒你?!?p> “姑母,嬸子,我……我……我一定對菊香好,家里有一口吃的,都緊著她先吃,我可以不吃,我是男人我不餓?!?p> 俊山紅著臉磕磕巴巴的說完,人雖然慌亂眼睛到是清澈透明坦蕩,看著為人就很正派。
“好,俊山的話我聽到了,”登福娘眼里多了一絲安慰。
她能為菊香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她的心底深處還有一個血盆大口子,鋒利的刀每日都絞的她睡不著覺,她的兒媳婦呀!就這么……!
韓大年帶著菊香走進來,三個人都看向父女倆,登福娘眼里略帶無奈的悲傷點了一下頭。
菊香看著屋里一個中年婦人還有一個小伙子。
這小伙子不就是她抓魚那天看到的人?
菊香看向他,見他的臉頰瞬間鮮紅如血,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如果他站的地方有條縫,猜他會第一時間鉆進去。
“娘……”菊香喊了一聲,親昵的走過去站在登福娘的身邊。
“這么大個人了,家里你費嬸子來了也不知道叫人,”登福娘嗔怪的責備女兒。
“不怪她,菊香別看在村里長大,一年到頭都不出家門一次,見人生是正常的,”費老太溫和的說著,眼里看著菊香越看越滿意。
嫂子就會寬慰他們小輩的心,“我這妮子心眼憨實的很,也就勝在勤快懂事,”登福娘說完抬手給菊香整理了耳后的頭發(fā),“好在俊山也是個難得的好后生,我跟她爹的心也放到肚子里去了……!”
“日后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看著,想了站在院門口喊一聲就能見到,女孩大了終歸是要出門子去的,”費老太起身安慰著登福娘。
“費嫂子你別跟蘭花一般見識,她是舍不得妮兒?!?p> 韓大年看了一眼孫俊山。
妮兒,“俊山”爹娘相中了,一句話干巴巴的說完再沒了下文。
菊香抬眼看了一眼俊山,其實她剛剛回來隱約是有感覺的,“嫁出去好,嫁出去總比每日在家,小心翼翼的說著謊話過日子好!”
“知道了爹……”
一屋子人看著菊香,就一句知道了,看著她低頭不說話。
登福娘尷尬的說到,“俊山性子溫順老實,你性子憨,日后你嫁去了,只要不做出格的事,隔墻有你姑母看著,這邊有我跟你爹看著,我相信俊山不會給你氣受的?!?p> “我知道的娘,你跟爹肯定是仔細掂量了人選,一切都是為了妮兒好,我愿意的?!?p> 登福娘看著一本正經(jīng)回答她的菊香,她嘴里也沒話了,嬌羞呢?就這么大剌剌的說了出來?
“好好好!我當菊香性子不像蘭花呢!原來也是個爽利的人!”
“大年,蘭花,你看兩個孩子年紀也不小了,他們的情況也不允許我們古板了,今日我們就把要定的媒娉日都算算,行嗎?”
“娘,我出去熬藥了,你們說話吧!”菊香小聲的在登福娘耳邊說到。
“去忙吧!”登福娘當菊香害羞了,點頭示意她出去,畢竟姑娘家的終生大事,丫頭是憨不是傻。
一屋子人看菊香出去了,說話才熱絡(luò)了起來。
積極討論下聘的日子,以及下聘后成親的日子,老太太掰手指算了半天,也就是白露過后有成親的日子。
這也是她能選到最近的日子了,不能不趕著時間來,不然又能生出很多是非出來。
韓家親家的事,費老太心里是有數(shù)的,登福娘也提前交了底,所以兩家人也都心照不宣的進行著。
俊山出來走到菊香身邊蹲下,看著她沉默不語的熬著藥,眼里閃過一絲漣漪。
“你放心,你嫁給我了我一定待你好,成親的日子委屈你了。”
菊香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熬藥,“二哥畢竟是娘的親子,別看平時罵得兇,那也是愛子心切?!?p> “眼下又關(guān)乎到二哥的親事,做為一個母親,她已經(jīng)做到最好的了,如果換成我也不一定有我娘做的好,她跟爹還給了我一條命,我不怨他們,我心里很感恩他們?yōu)槲掖蛩愕??!?p> 俊山看著這個低頭說話的姑娘,他沉悶的心突然進了一絲溫暖。
“成親了你能多給我一些自由嗎?”
“成親了你做什么我都由著你。”
“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或者別的什么理想?”
“沒有,我父母逝去以后我就沒了心思想別的,畢竟我要起早貪黑才能不餓肚子?!?p> “我有,雖然……”菊香看著藥出神了片刻,后面的話沒說出來。
菊香的親事定好,不過一夜的功夫,村子里就傳遍了。
“剛子娘,你堂姐家的童養(yǎng)媳定給村里孤兒俊山了,你知道嗎?”
登福姨繃著難堪的臉不說話。
“嘖嘖嘖……咋定給俊山了呢?早知道我就上門給我家小五子提親了,菊香那姑娘摔倒了都能抓把泥起來的人!”
“你上門人家也得愿意才行呀!你沒看到自己親堂妹都沒考慮?就你那寶貝疙瘩,韓大年兩口子白養(yǎng)個姑娘送給你用?”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不客氣的懟了過去。
“又不是親的,再說了我家小五子比俊山差哪了?”被懟的婦人不愿意了。
“人家結(jié)親是當兒子走的,你舍得把你兒子送去給韓大年使換?這眼瞅著就要割稻了?!?p> 被說的婦人訕訕的閉了嘴,她生了四個丫頭,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寶貝疙瘩兒子。
全家人含嘴里怕化了,捧手怕摔了,搞得兒子現(xiàn)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附近能干的姑娘家但凡聽到她兒子,沒有一個同意的,她看上的人家不理她,看上她兒子的她又看不上,心里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