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早晨的弗拉明戈
第二天,馬沙因為胸悶,從睡夢中醒來。
還沒睜眼,他就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有枕頭一樣的東西蓋在他臉上。
作為一個老《十字軍之王》玩家,他第一反應是有人用最復古的枕頭悶殺法要殺自己。
馬沙正要掙扎,突然另一種可能性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
他決定穩(wěn)一手,先轉動腦袋試試看旁邊能不能比較順暢的呼吸。
結果他腦袋一轉,頭頂上就有人發(fā)出睡迷糊了的呢喃。
馬沙這個時候完全清醒過來了。
他的眼睛有半邊還被“枕頭”緊緊的壓著,另一邊明顯已經(jīng)自由了,于是他就睜開了這邊眼睛。
清晨的日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內,并沒有照出暗殺者兇惡的臉龐。
壓著馬沙左半邊臉的枕頭,明顯帶著體溫。
懂了。
他再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脖子被安德里亞抱著。
她還有一條腿弓著,壓在馬沙身體上。
——壞了,我成抱枕了!
馬沙一邊感受著左半邊臉,一邊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本來的抱枕蘇蘇哪兒去了?
因為活動受限制,馬沙根本沒辦法看周圍的情況,只能靠感覺——蘇蘇的頭那么大,被夾在兩人之間應該能感覺到才對???
難不成安德里亞睡相太差,把蘇蘇給扔到另外半邊床上去了?
于是馬沙把手伸過安德里亞的腰,摸了摸另外半邊,果然摸到蘇蘇的腿。
不過,為什么這個位置會摸到腿啊,她睡著睡著倒過來了?
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仿佛為了回答馬沙這個問題,安德里亞開始翻身了!
她似乎打算翻到另一面,變成面朝那邊側身睡的姿勢。
按理說這翻身,馬沙就該解脫了,但是安德里亞似乎打算抱著馬沙一起翻。
但是馬沙是一個成年男性,還是經(jīng)常干農活肌肉很結實那種,安德里亞根本翻不動馬沙,于是她放棄了變成了仰面躺著的姿態(tài)。
她的胸肌自然的滑向兩側,攤平了。
馬沙忽然記起來自己在某乎上看過的一個題目,叫大胸肌的煩惱,其中就提到仰面躺著睡會很難受,因為胸腔遭到壓迫,一般這樣睡一晚上第二天起來肯定巨痛苦。
于是馬沙爬起來,抓住安德里亞的手,試圖把她推向另一邊,恢復側面躺著的姿勢。
然而,安德里亞的上半身翻過去了,變成了側躺,腿紋絲不動,擺了個大字型。
馬沙只能去抓腿,一通忙活才搞定。
他站起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一腦門汗。
正要擦汗,安德里亞坐起來,看著馬沙。
“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她問。
馬沙腦門上的汗更多了:“那個那個,你剛剛把我當抱枕了,然后你要翻身,但是帶著我翻不動,就變成了仰躺的姿勢。我覺得你仰躺應該會很難受,所以幫你完成了翻身。”
解釋完馬沙心想,完了,從此以后自己都要背上莫須有的罵名了,早知道剛剛就趁機揩油了。
安德里亞:“我讓你解釋這了嗎?我讓你解釋的是,你為什么都這樣了,連油都不楷?是我很沒有魅力嗎?”
——哈?
馬沙受到了文化沖擊。
他沉默了幾秒后回答道:“那個,我們震旦人,沒有這么開放。你當然很有魅力,我也很想……那個啥,但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p> 安德里亞:“嗯……行吧,我接受你的解釋了!”
馬沙:“那個,我問一下啊,以后有這樣的機會,我是不是應該占點便宜以示禮貌?”
“我覺得你們震旦的習慣很好啊,沒必要故意改變?!卑驳吕飦喒首稣?jīng)的說完,然后沒憋住嘿嘿樂起來。
馬沙:“所以到底是怎樣?”
安德里亞反問:“你跳過宮廷舞嗎?就是英格利斯皇家宮廷流行的那種舞。”
馬沙搖頭。
國標交誼舞馬沙倒是學過,當時學校開了個選修課教這個,賊火爆,馬沙居然幸運的選上了這個課。
馬沙想學交誼舞的想法沒有,但是借著交誼舞的名義揩油的想法還是有的,而且很多!
結果到了會場他發(fā)現(xiàn),妹子都是有伴的,一個人來的基本都是大老爺們。
所以馬沙和污水處理系的一個哥們跳完了整節(jié)課,從那以后就再沒去過這個課了,學分也沒拿到。
因此馬沙最終并沒有學會國標交誼舞,只能搖頭。
安德里亞笑道:“那我教你。然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在跳舞的過程中,你剛剛占那點便宜根本和沒有一樣?!?p> 馬沙:“怎么會呢,跳舞不會讓我的臉埋進你胸口吧?”
“怎么不會?你自己不會跳,難道沒看過別人跳嗎?”
馬沙搖頭:“沒有?!?p> 于是安德里亞下了床,拉了下睡裙把裙子拉正,然后就用嘴“噠噠”的打著拍子,自己一個人跳起來。
馬沙看著她的舞步,感覺不像交誼舞——
“就是這里,你摟著我腰?!卑驳吕飦喺f。
人家姑娘都這么說了,馬沙也不客氣,去摟住她的腰。
然后安德里亞抬起一邊腿向前伸,身體則向后仰,和腿構成平衡——
馬沙懂了,這是弗拉明戈啊。
不對,這是弗拉明戈加上探戈的混合舞。
“你來啊,這里你應該把臉貼過來這里?!?p> 馬沙:“誒?”
“你來?。 ?p> 于是馬沙俯下身——這是在跳舞,跳舞!
安德里亞還在講解:“我要是對你沒意思,就會像這樣用手按住你的腦門,不讓你貼上來,維持一個你鼻子差不多剛好能碰到的距離。如果兩情相悅,就會……等兩情相悅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馬沙:“不我已經(jīng)懂了?!?p> 雖然這一次馬沙是腦門被按住不能再前進的程度,但是他完全明白兩情相悅的話會怎么樣了。
不過,這英格利斯帝國,明明看起來是英國,怎么跳舞是西班牙的弗拉明戈和探戈的結合?
英國人應該跳圓舞曲在那轉啊轉的才對啊。
安德里亞拍了下馬沙的頭:“你還想保持這個動作多久,我累了!”
“哦抱歉?!瘪R沙趕忙直起腰,讓安德里亞能站直。
“所以你看,等我們達成目標之后,”安德里亞笑道,“我就教你跳舞,我們可以一起跳?!?p> “那我是要被按腦門的還是不用?”馬沙問。
安德里亞莞爾一笑,沒回答。
這時候白瑞德開門進來:“我看你們也差不多了,早上的溝通結束后,就起來吃早飯準備出發(fā)了。再過一會兒護送我們的騎兵隊就該集合了?!?p> “好?!卑驳吕飦嘃c頭,轉身就去拍還在呼呼大睡的蘇蘇臉,“起來啦!”
蘇蘇完全不為所動。
馬沙:“吃飯了。”
蘇蘇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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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后,吃好早餐的馬沙一行從鎮(zhèn)長的屋子里出來,騎上馬準備出發(fā)。
一隊聯(lián)邦騎兵已經(jīng)在外面等他們了,為首的上尉目光一直就沒離開安德里亞。
白瑞德上去擋住了他的視線,問道:“我們是直接去沃堡,還是去坐火車?”
上尉一臉不爽,但是還是要執(zhí)行任務,便答道:“我們還有戰(zhàn)斗任務,所以要盡快返回,我們會把你們送到最近的火車站。”
“那就拜托了?!卑兹鸬?lián)]揮手。
雖然說完話了,但是白瑞德依然堅定的擋在上尉和安德里亞之間。
馬沙本來想自己上馬,忽然看見安德里亞正在調整裙子,為上馬做準備——她這個裙子沒人幫著她上馬就會很羅嗦。
于是馬沙上前一步,把女孩扶上馬。
“謝謝?!彼龑︸R沙微微一笑,肩膀上的機械蜘蛛對馬沙來回揮舞機械臂。
上尉越過白瑞德看到這一幕,終于放棄了盯著安德里亞的做法。
可能女孩子是發(fā)明家在這個世界是個減分項。
馬沙把蘇蘇抱上自己的馬,然后自己翻身上馬。
白瑞德確認所有人都上馬后,對上尉點了點頭:“我們出發(fā)吧?!?p> 上尉立刻一馬當先打頭陣,然后是這個騎兵連的三角旗,和騎兵團的三角旗比起來,這個三角旗小了很多,而且沒有分叉。
馬沙推測,這個世界騎兵的旗幟,是通過分叉數(shù)量來區(qū)別部隊規(guī)模。
團就兩個分叉。
往上旅應該是三個三角旗連在一起,三個分叉。
連隊的旗幟出發(fā)后,白瑞德踢了一腳馬肚子,讓馬跟上旗幟。
馬沙趕忙跟上。
當他和白瑞德并排的時候,白瑞德忽然從自己的馬鞍上抽出一個槍套扔給他。
馬沙一把接住槍套,打開抽出里面的槍,驚訝的發(fā)現(xiàn)居然是昨天在槍店看到的那一把每天一發(fā)火球術的柯爾特。
馬沙記得這把槍要2000鎊。
“你怎么會拿到這個的?”他驚訝的問白瑞德。
“商業(yè)機密,反正不是買的,你也別太招搖,快插回去。”白瑞德一邊說,一邊擔心的看了眼槍店。
他說的震旦語,顯然很擔心周圍的騎兵們聽到。
馬沙趕忙把槍插回槍套里,再把槍套掛在自己的馬鞍上。
安德里亞說:“瑞德先生以前開始就有可以媲美游蕩者的偷盜技巧。昨天我好像忘了說了?!?p> “我就是游蕩者,雖然沒有得到游蕩者工會的承認,但是我的技巧一點不比他們差?!?p> 馬沙試探著問:“游蕩者可以背刺嗎?”
安德里亞和白瑞德都疑惑的看著他。
好吧,游蕩者沒有背刺的能力。不過,背刺這些能力,貌似應該解釋成出其不意發(fā)動偷襲,很快啊這樣?
于是馬沙又問:“游蕩者在戰(zhàn)斗中,會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一般的游蕩者是隱藏的專家,他們會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現(xiàn),發(fā)動一擊斃命的襲擊。”白瑞德回答。
得了,這個應該就是“背刺”在這個世界的表現(xiàn)形式了,所以這個世界被背刺了就會死啊……
馬沙不由得又想起某個搞笑跑團電影里,盜賊用攻城弩背刺直接把人打碎的橋段。
馬沙:“那你白先生——瑞德先生,你會偷襲嗎?”
“我不會,我沒怎么學隱藏在陰影中的技巧,”白瑞德兩手一攤,“我更擅長面對面打爆敵人,同時還擅長摸一點獎勵。”
馬沙又問:“這把槍被放在展示柜里,你怎么把他偷出來的?槍店應該今天一開門就發(fā)現(xiàn)槍被偷了吧?”
白瑞德:“那個槍店里,有很多把雕花柯爾特,我換了一把上去。雖然只要仔細看立刻就會露餡,但是人類就是這么奇怪,擺在最明顯位置的東西,他們反而會忽略,不會仔細看?!?p> 這還利用了槍店老板的心理啊。
馬沙:“我大概知道了。不過,為什么送給我?你自己不用嗎?”
“我有我的老伙計了。之前也跟你說過,最好一直用熟悉彈道的武器?!?p> “盡管你的百發(fā)百中是靠我的裝備,但你依然說得頭頭是道呢?!卑驳吕飦嗈揶淼?。
“不不不,即使是用你的裝備,也要摸清楚愛槍的特性啊,我就知道我的愛槍瞄準的時候,要向左偏一點,距離越遠偏得越大。我一直在做這種手動修正,才百發(fā)百中的。”白瑞德頗為自得的說,“所以如非必要,我不會換槍。何況這把槍雖然貴死人,但也就是多一個每天扔一次的雷管?!?p> 安德里亞點頭:“確實,我這里雷管管夠。”
這時候一直在前面走的上尉扭過頭來:“兩位,能不能不要用震旦語,聽著很難聽,很刺耳啊。”
馬沙當即板起臉。
“上尉先生,”安德里亞不客氣的說,“我和我的朋友要說什么話,是我們的自由,阿明狗?!?p> 這里安德里亞說了一種新的語言,“阿明狗”發(fā)音和馬沙印象中的西班牙語有點像,看電影和美劇里的墨西哥角色,一開口都是“嘿阿明狗”。
馬沙推測這大概是那個阿茲克國的語言,正好對應墨西哥。
上尉看起來不太高興,但是又不能對這么漂亮的女孩發(fā)作,就擰過頭去。
白瑞德說:“行啦,惹得聯(lián)邦軍隊不高興也不好,萬一他們起了歹念,要把我們干死在荒原中央,那就麻煩了?!?p> 說完這句,他就切換成了英格利斯語。
馬沙換成英格利斯語之后,拍著白瑞德送的槍套說:“謝謝,這么好的禮物。”
“用他來保護好小姐吧。”白瑞德回應。
接下來一個小時,一行人一邊聊天一邊放馬小跑。
太陽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時候,領頭的上尉看了看地圖,指著前方的小溪說:“到那里就還有一半的路程,停下來休息一下吧。正好讓馬喝水。”
白瑞德點頭:“沒問題?!?p> 于是上尉下令號手吹號。
不過連隊的號手好像不會像團的號手那樣吹完整的旋律,只是吹出“叭叭”兩聲讓隊伍停下就完事。
馬沙把馬騎到溪水邊,翻身下馬,再把已經(jīng)睡著了的妹妹保下來。
蘇蘇雙腳碰到水就立刻醒了:“好涼!”
“洗把臉,解暑。”馬沙說。
蘇蘇就蹲在溪水中,捧起水往臉上潑,嘩啦啦的像戲水的鴨子。
馬沙也洗了把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把安德里亞抱下來了。
他回頭一看,安德里亞騎馬站在小溪邊,笑盈盈的看著他。
得,姑娘也在等他幫忙呢。
馬沙走過去,做了個管家行禮的姿勢。
“別演啦,”安德里亞笑道,“我都快渴死了?!?p> 馬沙趕忙上去把她抱下來,然后站旁邊看她喝水。
可惜少女蹲下捧水喝,并沒有什么福利。
就在這個當兒,馬沙突然感覺到地面顫抖起來。
“什么鬼?”他嘟囔著,“又一隊騎兵在跑?”
安德里亞站起來,一臉嚴肅:“不,不對,這更像是一只龐大的生物在高速移動的動靜?!?p> 說著安德里亞從自己的馬鞍上掏出之前馬沙見過一次的鐵鳥,扔進空中。
鳥兒拍打著翅膀飛上天。
這時候騎兵們都感覺到了震顫,茫然的面面相覷。
安德里亞:“我看到了,在從西北方襲來!”
上尉聞言,立刻對著東北方舉起望遠鏡。
他的表情陰沉下來。
“戰(zhàn)斗準備!目標是大型生物,四足!檢查槍械和雷管!”
原來騎兵不光有槍,還有投擲武器。
得到命令的士兵們立刻展現(xiàn)出了素養(yǎng),有條不紊的開始準備迎擊。
上尉翻身上馬,在馬背上挺直腰桿,用望遠鏡盯著敵人來襲的方向。
安德里亞嘟囔著:“我有不詳?shù)念A感?!?p> 突然,她大喊起來:“是魔化猛犸!危險度4的怪物!我們沒法對抗,只能快跑!”
本來有條不紊的準備迎敵的騎兵連立刻亂了。
有幾個騎兵騎上馬就跑。
上尉拔槍對著幾人的后心直接開火。
幾個人倒地之后,上尉大聲說:“自己亂跑不可能跑掉的,我們要且戰(zhàn)且走,結成陣形!”
然后上尉把槍轉向馬沙等人:“你們也要和我們一起,畢竟我們得到的命令,是全程保護幾位的安全。你們不會覺得靠馬匹能跑過猛犸吧?”
白瑞德反問:“我們當然不覺得光靠馬匹能跑過,但是上尉先生,那是危險度4的敵人……”
“我接受過訓練,所有的野生動物,在被集火的時候都會畏縮,我們先集火他,再用雷管炸他媽的,只要它怕了,我們就能向團部靠近,求得一線生機。”上尉自信滿滿的說,“就算是危險度4,也不過是一頭野獸罷了!”
白瑞德兩手一攤:“聽你的?!?p> 遠處,巨大的猛犸身形已經(jīng)清晰可見。
猛犸那黑色的皮毛仿佛在冒煙,而四蹄那火紅色的絨毛看起來就像腳踏著火焰。
它發(fā)出咆哮,馬沙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顫抖起來。
下一刻,碩大的猛犸把長牙放平,對著騎兵們全力沖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