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到深處,顧云影忽然問:
“小子,我殺孔彪的手段,你是不是到現(xiàn)在還不大接受?”
“確實是。”鄧少鈞不敢隱瞞,“為什么要對孔彪下那樣的死手呢?沒有深仇大恨不至于此。”
“傻子,記住咯,想活著,就別對你的敵人心慈手軟。你是一株何首烏啊,人人得而食之?!?p> 鄧少鈞忽然想起,王裘也告誡他,諸惡莫做,但也別當爛好人。竟然與顧云影說的意思一樣!
“長老對孔彪毫不留情,但對那四個弟子卻網(wǎng)開一面,我懂了?!?p> 嗯。
顧云影點點頭,看得出來,很是欣慰。
酒喝完了,就得上路了。
顧云影把他帶出古墓,一個老頭,駕了輛馬車,站在不遠處,一見到顧云影,忙趴下磕頭。
……
“鄧公,這是鄧少鈞少爺,你就按我說的去做吧?!?p> “老奴定不負恩公。”
鄧少鈞看得莫名其妙,顧云影笑著拍拍他肩膀:“你需要一個身份,這里有個現(xiàn)成的好身份。有什么疑惑,他會跟你解釋。”
說完,嗖的一陣風吹過,無影無蹤。
那老頭朝空中磕了幾個頭,再走上前來,深深鞠了個躬,柔聲說:“少爺,走吧,咱們回家!”
少爺?鄧少鈞一頭霧水,聽老頭把顧云影吩咐的事說了一遍,驚得目瞪口呆,不住地嘆服。
當下坐上馬車,匆忙趕路。
此地是吳國,趕了十幾天路,到了秦國。此行的目的地是秦國的西平郡,長舟縣,駙馬府。
再趕一天路,就到了長舟縣,進城直奔駙馬府上。
鄧民把車停在門口,下車去找門房通報。
“駙馬爺?shù)摹馐沂印嚿兮x……回府認親?”
門房驚得從凳子上一蹦三尺高,一把揪住鄧民的衣領,怒吼道:“哪里來的老雜毛,找死!”
就要伸腳把他踢出門去,鄧少筠從車上一躍而起,輕輕用手一抓,門房頓時動彈不得。
鄧少鈞化形之后,修為僅僅是練氣二層,但對于凡人來講,已經(jīng)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兼且此時一身豪妝,生得又唇紅齒白,很有富貴公子的范,饒是駙馬府見過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也不得不高看一眼。
鄧民微微笑道:“老弟年紀不大,應該是新來的,不認識我。老馬現(xiàn)在還在府里嗎?馬管家,馬開?!?p> 門房聽他說出府里老管家的名字,困惑地應了句:“馬管家回鄉(xiāng)養(yǎng)老去了?!?p> “公孫引呢,他年紀沒老馬大,不至于回鄉(xiāng)吧?”
門房滿腹狐疑地盯著他看,語氣沒那么生硬了:“公孫大人被老爺外放,博得舉人出身,到外地做官去了?!?p> 鄧民臉上現(xiàn)出意外的神情:“咦,混出頭了,唉,老哥恭喜他了?!?p> “你,你到底是誰?”
“我叫鄧民,你聽說過嗎?駙馬爺?shù)臅?。?p> 門房到駙馬府當差,其實就五年,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茫然地看著他。
如果是別的事,還可以去通報,但他居然帶個雜種來認親,這要是被公主知道,不得打死。
鄧少鈞看他這樣子,是不打算通報了,懶得跟個門房再費口舌,直接往里沖。
“哎呀,你把駙馬府當什么地方?”
“攔住他!”
府里的家丁一看有人硬闖,紛紛涌過來,鄧少鈞沒有動手,只管一路狂奔,把這些人撞得到處飛。
“駙馬爺?shù)膶嬍以谀睦???p> 沒人回答他,就這么直闖進了后院。
后院比前院更大,轉(zhuǎn)得連方向都搞不清楚了。
“大膽,何人擾亂駙馬府,活得不耐煩了?”
一個武者站在臺階上,身后一排家丁拉弓搭箭。
鄧少鈞大喝一聲:“我是駙馬爺?shù)耐馐沂?,聽說駙馬爺病篤,趕來床前盡孝!”
這話一出,全府的人都懵了。
駙馬爺還有外室?
還生了這么大個兒子?
誰不知道駙馬爺鄧錄,知名的懼內(nèi),公主也是著名的善妒,怎么會有這種事情?
但看到鄧少鈞儀表非凡,理直氣壯,盛氣凌人,他們都手軟了。
萬一是真的,那可是一位主子。
甭管他是嫡子庶子,在府里都是主子。
早有人通知公主,公主命管家包原出來審問。
包原把鄧少鈞攔住,引到前殿。
老奴鄧民也被家丁押著,帶到了前殿。
“你說你是駙馬爺?shù)耐馐抑樱泻螒{證?”
鄧少鈞從懷里掏出一金鎖,外圈一只麒麟,上面寫了一個“壽”字。
包原接過來一看,好像燙手似的,忙低聲吩咐人去請三位公子。
接著,鄧少鈞又拿出一副畫,畫中是一位女子,還寫了四句詩。
包原看了更吃驚,這確實是駙馬鄧錄的真跡。
鄧錄不是當世名家,也不在外面做官,書法字畫都是親族之內(nèi)流傳,不可能有人去造他的假。
當下態(tài)度也謹慎起來,臉色也不敢那么難看了。
“你們,能詳細說說,駙馬爺?shù)耐馐?,是什么個情況?”
……
鄧民站出來說:“這個事情得我來說,少爺那么小,哪里記得?”
二十年前,駙馬爺路過東鄉(xiāng)府,遇到一位徐性小姐,兩人一見鐘情,盤桓了一些日子,納為外室。
徐氏不久生下了小公子,我作為駙馬爺?shù)男母?,借口說我服侍不周,趕出府外,其實是在照顧徐夫人和小公子。
后來,駙馬爺與公主離開京城,在公主的封地長舟縣建造府邸,從此極少再見徐夫人。
不料,三年前徐夫人病故,小公子只與老奴相依為命了。
這些年,駙馬爺雖然很少與徐小姐見面,但時常托人送錢,公子的生活無憂無慮。
駙馬爺一直推脫,說要尋個機會給徐夫人和公子一個名分,到現(xiàn)在也沒有下文。我聽說駙馬爺病重,生怕誤了人倫大義,遺恨萬年,不敢再拖,這才匆匆趕過來,以盡床前之孝。
……
鄧民說的有板有眼,把所有人都驚得一愣一愣。
包原滿頭是汗,無法判斷真?zhèn)巍?p> 他來府里十五年,確實聽說過曾經(jīng)有個貼身書童,但在老爺成為駙馬那年就離開了。
三位公子過來,包原趕緊拿金鎖給他們看,確實是一模一樣的。
駙馬定的規(guī)矩,每個子女,都打造一個長命金鎖,男的麒麟,女的鳳凰。
因為駙馬府不缺更貴重的配飾,所以這個長命鎖只作為信物,平常也很少戴,都放在柜子里藏著。
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第四個長命鎖。
你要說是仿造的吧,那可得弄到原件原圖。
是不是有人故意泄露?這個要查也不是一時半會。
……
這時,包原特地讓人去找的老家人楊會兒,也來了。
楊會兒是鄧錄的跟班,跟了三十多年,是現(xiàn)在府里資歷最老的了。
他一進來,看到鄧民,一下子就撲過來,摟住鄧民的肩膀,顫聲問:“你怎么來了?老爺讓你來的?”
“啊!”
鄧民喜極而泣,當年,他們一個是跟班,一個是書童,最熟悉不過了。
兩個老家伙互相拉著敘舊,把在場的其他人都撂在一邊。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已經(jīng)不敢懷疑這事了。
……
“公主到?!?p> 一個尖利的聲音,那是特殊的男人的聲線。
公主下嫁駙馬,皇家會送幾個貼身的太監(jiān)。
所有人都撲通跪下。
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年女子踏進殿來,冷冷地說:“把這玷污駙馬聲譽的騙子,亂棍打死!”
身后突然冒出十幾個武者,徑直沖鄧少鈞過來。
他們要把人抓起來,捆起來,綁到樹底下打死。
皇家女子,做事就是不一樣,當機立斷,絕不拖泥帶水。
死在這里,神鬼不知,就算真有其事,也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