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zhuǎn)眼,瓊?cè)A就快及笄了。她是不是快嫁人了?她會嫁給懷祈嗎?我是個沒良心的,雖然懷祈對我很好,總是給我一些稀罕玩意,還帶我去玩。但是我還是希望瓊?cè)A能嫁給她喜歡的人,我希望她幸福。我和她雖然沒那么要好,但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希望她得償所愿。我的姻緣注定是不幸福的,雖然她也一樣。但是最起碼我希望她能嫁一個她喜歡的人,日子過的也有些盼頭。
而且懷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總是像透過我去看另一個人。懷祈說過,我像柳婧萱。我是敖君瓊,不是誰的替身。這很不禮貌。雖然我很生氣,但我又仔細一想,我應(yīng)該大度些。他雖然對我好不是無條件的,但是我能看出他是真心的、全心全意的對我好。他大概是太喜歡她了,太想她了。我作為他的朋友受了他那么多好,我也應(yīng)該付出什么。
瓊?cè)A及笄了,她長大了。我卻沒有長大,我羨慕她,長大了可以做許多現(xiàn)在不能事情。就像我及笄了就可以自己一個人去凡間玩了。我眼睛還沒睜開就被拉去梳妝打扮,真是累死了。阿娘神秘兮兮的給我端來一碗面,說讓我吃吃看。我挑了一口吃,緩了半天。怎么說了,就是咸淡調(diào)味都正常,就是難吃。不是難以下咽,是咽下去之后那股難吃勁從肚子里往外反。要做到這種有深度的難吃也是挺難的。
我問阿娘:“誰做的???”阿娘挺直身子用一種極其驕傲的姿勢告訴我:“我做的,你娘第一次做飯,好吃嗎?”我早就懷疑是阿娘了,我覺得天宮的廚子做得不好吃是我不喜歡清湯寡水的,這種難吃是主觀的。這碗面的難吃是客觀的。我沒回答,問:“哥吃了嗎?”阿娘看看窗外,“你哥那份我差人送過去了,這會應(yīng)該吃到了?!惫‰y吃的東西不能只讓我一個人吃。
凌霄寶殿內(nèi),真是金碧輝煌,瓊?cè)A果然受寵。她今日沒了以往的嬌縱,像被奪了舍似的安安靜靜,不像裝的。
開禮了,聽著天君天后的致辭。我真的覺得我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我讀書讀少了。我功課還是可以的,但和天后一比我讀了幾萬年的書跟沒讀一樣。我琴棋書畫是樣樣不精通,怪不得是貴女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據(jù)說天后是四海有名的才女,怪不得聽她說話既一套一套的又很舒服。早知道我就聽阿爹阿娘的,好好讀書了。
禮進行一半,天兵來報說魔修大軍正在趕來九重天的路上。我還在震驚之中沒緩過來,懷祈已經(jīng)請命離席去調(diào)兵準備了。有公職的也去準備了,阿爹走了,去準備作戰(zhàn)。甚至,都沒來得及跟我們仨說一句話。席間就剩下戰(zhàn)斗力較弱的女仙、少部分男仙和天君天后。誰都沒有說話,我悄悄跑到瓊?cè)A背后,我戳戳她后腰。她回頭看看我,我輕輕的和她說:“你別難過,你的父王母后一定會給你補一個更盛大的及笄禮。”
天兵一次次來報,情況很不好。魔修已經(jīng)攻入了南天門。哥請命去了戰(zhàn)場。哥拿著劍站在大殿上剛欲走,頓了頓,回頭吊兒郎當(dāng)?shù)膶ξ艺f一句:“哥今天要是回不來,你那上好的料子便讓給我罷?!彼髅魇切χ艺f話,但我卻瞧著他一臉哀傷,我知道他大概是回不來了,我抓著他的手不放,我不想讓他走。我的哥哥不能當(dāng)英雄。他笑得依舊是那么欠揍,但卻溫柔的對我說:“以后乖一點?!彼麖埩藦堊爝€要說什么,他卻什么也沒說,使了勁扒開我的手,一股腦的走了,頭也不回。我連滾帶爬的追上去抓住了哥的衣角,“哥……哥……”我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一遍遍的喊他。他滿臉哀傷,一腳把我踹開,頭也不回的走了。我也要跟他去,阿娘從后面死死的抱住我,我怎么求她她都不松手,我感覺我的肩膀濕了。我我的哥哥,要當(dāng)話本里的大英雄了。門關(guān)了,我心里五味雜陳。我頭一回和娘發(fā)了脾氣,“他是你的孩子!你看著他去死嗎!”阿娘打了我一巴掌,天后把她拉到一邊“琇盈,孩子不懂事別和她一樣?!卑⒛锟藓啊拔也豢粗ニ?,看著所有人死嗎?那是我的兒子我心和你一樣難受,你要長大了!想想蒼生!”
阿娘在天后懷里哭,瓊?cè)A安慰我“你哥會沒有事的?!杯?cè)A擦著我的鼻涕,我想著哥小時候給我唱的人間童謠: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他那時候和我講這首童謠講得是百姓流離失所的,他說他的志向是讓蒼生都不要受苦。他說凡間有個滄州,滄州那里氣候不好,不適合種莊稼。那里的人過得好苦。他說在那里老鼠是可以吃的,樹皮也是可以吃的,人也可以吃。他說他希望人人都不要受苦,吃飽穿暖……
苦了我的哥哥,苦了我的娘,苦了我的羲禾阿姊,苦了我。值得嗎?沒有幾人會記得他,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