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吃夜宵呢,就一定要來尖東了,這里東邊靠碼頭,西邊全是娛樂場所,中間還有幾個大公園,晚上不要太熱鬧?!?p> 坐在熱鬧的大排檔里,阿潤簡直變了一個人,眉飛色舞的介紹起周圍環(huán)境來。
尖東是尖沙咀東部,由于靠著碼頭,從七十年代填海工程后,就成了港島的心臟,白天商場大飯店,晚上酒吧ktv,加上夜市、露天電影院和幾個公園。
儼然是居家陸行,談情說愛之必去之處。
一到晚上滿大街都是荷爾蒙的味道,與缽蘭街相比,除了女人的脂粉味,還多了不少羅曼蒂克的迤邐,深受女孩子們喜歡。
當(dāng)然,人多錢就多,商業(yè)也就越繁華。
所以占據(jù)這里的社團(tuán)一般也是最有實(shí)力的。
油尖旺油尖旺,突出得就是一個油字。
因此,就算為了維護(hù)自己的利益,也必須把治安弄好。
因此,尖東的治安反而還不錯。
高寧前身是個宅,雖然生活在港島,對這里的夜生活卻不是很熟悉,每天三點(diǎn)一線,最多去去達(dá)叔家和方姨家蹭飯,其他時間都在家里貓著。
阿潤就熟悉多了。
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哪里的商店便宜,哪里的衣服新潮,如數(shù)家珍。
似乎每片區(qū)域有什么特色,都了然于胸。
阿潤一通介紹,把高寧聽得一愣一愣,她自己也介紹得口干舌燥,見他一直看著自己,眼神直勾勾的。
阿潤略有羞澀:“你看著我做什么?“
“沒!只是突然覺得……“高寧一笑:“你好漂亮!“
“誒呀,討厭,哪有你這樣直白的!“阿潤似怒實(shí)喜的嗔道。
“我說得是實(shí)話嘛!“
“誒呀你還說!“
“好好,不說!“高寧笑笑,道:“聽你介紹嘛……你對這里好熟悉啊,經(jīng)常來么?”
“我和小妹每個禮拜最少要來一次,她特別喜歡這家炒螺!”
阿潤說著,對遠(yuǎn)處伙計(jì)一招手,喊道:“這里這里!”
伙計(jì)端著托盤過來,麻利送上三個大盤子,兩瓶啤酒。
“炒螺,螃蟹,撒尿蝦!慢用!”
阿潤先拆了個蟹鉗給高寧,舔了舔手指,道:“小寧哥,你嘗嘗,他家的東西很好吃的,每天晚上人都很多!”
“看出來了!”
高寧也不客氣,拿起來便啃。
阿潤伸出兩根手指,捏著田螺吃起來。
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心情很不錯。
這家店生意確實(shí)很夸張。
五六十張桌子幾乎都坐滿了,十幾個穿著黃衣服的伙計(jì)來回飛奔,依舊忙不過來。
旁邊的烹飪區(qū)光爐灶就二十多個,大蒸鍋,小炒鍋,裝海鮮的塑料桶,放魚的玻璃缸鋪開五六十平。
各種菜品如流水般的送出來,裝海鮮的桶已經(jīng)十多個了,還有車不停的送。
光看著材料的數(shù)量,就知道他家生意如何了。
見高寧吃得開心,阿潤笑道:“上次看你吃得這么香,還是上學(xué)的時候。那時候你沉默寡言,好像被人拋棄的小孩一樣,也就跟我和小妹能說說話,其他人理都不理?!?p> 高寧道:“不會吧,這么夸張?“
“才沒夸張呢!以你那種性格,在學(xué)校也是被欺負(fù)的命,若不是達(dá)叔護(hù)著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會怎么樣!“阿潤道。
高寧回憶了下,貌似還真有這回事。
“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阿潤眼睛亮晶晶的,道:“小寧哥,你真的變了很多!“
高寧掰開蟹殼,用勺子挖出蟹黃,放在阿潤的盤子里,微笑道:“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當(dāng)然變好啦!”阿潤道:“奶茶店開起來,你不知道我多開心!”
她一口吃掉蟹黃,滿口香甜。
高寧笑道:“這么關(guān)心我?”
“誰…誰關(guān)心你了!”阿潤雙腮微紅。
高寧夾了個田螺過去,“說起來,每次遇到你都是跟十三妹在一起。都做什么?”
阿潤道:“逛逛街吃吃飯,看看拳賽什么的吧,也不算總在一起啦,小妹白天還有自己的事,我也要上班的,只是下班沒事就在一起玩嘍!”
高寧微楞:“上班?”
阿潤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老師,只不過是教小孩子而已。”
“幼師?”高寧驚訝。
“emmm……”阿潤白皙的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下巴,想了想道:“嚴(yán)格來說不算,考證要會英文,所以我和小妹最近報(bào)了夜校在學(xué)!等證書下來,我就是幼師了!”
高寧眨眨眼,忽然想起《十三妹》劇情中,第一個被仙人跳的好像就是夜校的英文老師吧。
當(dāng)時看的時候只覺得有意思,等長大了再看,便覺得兩丫頭鬼得很,故意設(shè)套讓人鉆。
現(xiàn)在再想起來……
嗯,坑得好,坑得妙,坑得呱呱叫!
阿潤舔著手指,將蝦殼放在一邊,道:“我已經(jīng)打算好了,等學(xué)完英文呢,就去考無線培訓(xùn)班,畢業(yè)了就出道演電影!”
“你想演電影?”高寧挑挑眉。
“對啊,我想演一個與眾不同的女鬼,或者女吸血鬼什么的,出場一定要震撼,帶著冷艷氣勢那種……一定要當(dāng)反派,上來就大殺特殺,殺得主角膽戰(zhàn)心驚……”
阿潤說得興起,竟放下筷子比劃起來。
高寧目瞪口呆。
演、演女鬼?
這想法還真是與眾不同……
難怪對恐怖片情有獨(dú)鐘。
就在兩人相談?wù)龤g的時候(其實(shí)是阿潤滔滔不絕的講解對女鬼的想法),遠(yuǎn)處忽然沖過來個人。
那人滿身血跡,頗顯狼狽,一路逃過來,遇到桌子便掀桌子,抓到凳子便丟凳子,雖無章法,卻也能稍微阻攔下追趕之人。
人家吃的好好,來個人突然把桌子掀了,錯愕后便是暴怒。
在這里吃飯的,有幾個是斯文好脾氣的,桌子都被人掀了,還有啥好說的。
因此,他一邊跑,后面站起來的人便越多。
這樣一來,反而令后面追趕的人受阻了。
就這么一耽擱的功夫,那人猛地向地上一撲,正好拍在高寧身邊。
隨即手腳并用鉆進(jìn)后面放雜物的角落。
他抓起一個破筐扣在頭上,正要藏進(jìn)去,忽然看到高寧投過去的目光,臉上忙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隨后緩緩縮了進(jìn)去。
阿潤也看了個正著,看向高寧道:“小寧哥……”
高寧用眼神制止她說下去,夾了蝦過去,笑道:“多吃點(diǎn)蝦,蠻新鮮的!”
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盡遇到主角。
剛才藏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兩天跟著馬尾耀武揚(yáng)威的去討保護(hù)費(fèi),然后因?yàn)椴粫f話被同伴厭棄的烏蠅哥。
此時的他雖然滿身鮮血,可比起那天看到的二傻子,反而可愛了很多。
高寧想起他剛才可憐巴巴的表情,就有點(diǎn)想笑。
“死撲街!跑到那里去了!”
追趕之人終于沖過來,可放眼放去全是吃飯的,又到哪里去找?
這人上半身只穿了個牛仔背心,露出被油光發(fā)亮的肌肉,短發(fā)加一臉兇相,跟《新龍門鏢局》里,出場被金鑲玉干掉的刀客差不多。
他手里拎著一把兩尺長的砍刀,刀刃處還泛著血光,一看便知道剛才開過葷。
他兩只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兇神惡煞的掃視了一圈,最后看到了高寧,大聲道:“喂!那家伙哪里去了?”
高寧左右看看,指指自己。
“對呀,就是你??!有沒有看到他?“
高寧搖頭。
“沒看到?“
他環(huán)視一周,狠狠一口啐在地上,大罵:“MD,臭賣魚丸的也敢跟老子爛牙彪叫板,下次見到他,一定把他砍足十八塊喂魚!看什么看,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肌肉么?吃飯啊撲街!”
他惡行惡相的對圍觀人吼了聲,氣勢洶洶的轉(zhuǎn)身離去。
混江湖的有幾個傻子?
都是識時務(wù)的高手,闖入人家地盤已經(jīng)是不對。
罵兩聲還有情可原,再鬧下去就是不給面子了。
這里是尖東,能在這里擺出這么大夜檔,能是好惹的么?
沒看到已經(jīng)有十幾個大漢向這邊走過來了么?
爛牙彪見好就收,罵罵咧咧的將砍刀一扔。
“吃串魚丸惹這么大火氣,MD,老子以后再吃魚丸就是豬!”
見他揚(yáng)長而去,有個伙計(jì)悄無聲息的打了個手勢,十幾個大漢這才又坐了下來。
被掀掉桌子的客人不干了,這就讓他走了?老子損失怎么辦?
當(dāng)下便有人要去攔,然幾個黃衣服伙計(jì)快速上前,也不知說了些什么,竟都安撫了下來。
片刻后,待大排檔再次熱鬧起來。
所有人都在興高采烈的吃剛才從天而降的瓜時。
雜物堆輕輕晃動了兩下,筐抬起來,烏蠅哥小心翼翼的爬出來,墊腳張望。
高寧阿潤兩人看著他,沒人說話。
烏蠅哥見危險解除,長出一口氣,轉(zhuǎn)身理了一下雜物堆,看向高寧道:“兄弟,剛才多謝了!我欠你一條命啊!”
烏蠅哥直接坐過來,因?yàn)閯幼鞣忍?,牽扯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你以后會知道我烏蠅是什么人,你們剛開席吧,今晚上這頓我請了!”
說完也不等高寧說話,烏蠅哥直接抬手道:“老板,剛才那幾桌外加這桌賬都算在我身上!對捂住,惹了點(diǎn)小麻煩!”
伙計(jì)那邊答應(yīng)了一聲,也沒過來,似乎根本不擔(dān)心有人賴賬。
烏蠅哥從地上抓起個杯子,倒了杯酒,道:“我先敬你們一杯表示感謝!”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有點(diǎn)意思!
高寧有些意外,想了一下,也端起酒杯意思了下,道:“我叫高寧。”
“寧哥!”烏蠅哥順口就叫了聲,然后看了眼阿潤,道:“這位一定是嫂子了,寧哥好福氣啊,嫂子真漂亮。不過我看你好面熟啊,咱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高寧嘿然:“當(dāng)然見過了,三天前,缽蘭街丫丫奶茶,烏蠅哥還記得么?”
烏蠅哥愣了下,道:“是你?那個奶茶店小老板?”
“對?。 备邔幮Φ溃骸笆遣皇呛蠡谡埾沽??”
“不!”烏蠅哥搖頭:“那我更要感謝你了!寧哥,之前對不住,我敬酒三杯,給你賠禮!”
看他哐哐哐又喝了三杯,高寧真的有些驚訝了。
若他記得沒錯,烏蠅哥應(yīng)該屬于最不得志的那種古惑仔。
老大華仔不硬,自己不能打又沒腦,混到去賣魚丸的地步,可謂之凄慘。
看他之前行事,便知是典型的小混混思維。
沒想到還有這么明事理的時候。
“我大佬說,作人什么事都能糊涂,唯恩怨二字要分明!有恩就要報(bào),有仇就要嘗,這才是江湖!
寧哥不計(jì)前嫌幫了我這次,我烏蠅記在心里了,以后若是有能用得到的地方,沒二話!“
烏蠅哥說完,又一杯酒干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