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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友實在是太強了

39、覺醒之日

我的女友實在是太強了 被拐走的鹿 3651 2022-08-16 04:35:03

  數(shù)學課過后,是哲學課,老先生講起課來一絲不茍,很是嚴謹。

  他今天講的是“存在決定意識,可知論與不可知論,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p>  換作是以往,蘇岑肯定會把老師講的內(nèi)容當做真理。

  但是在經(jīng)過一些事之后,很多他以前深信的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相信了。

  看著窗外愁云慘淡的天空,蘇岑的心思又飄到了九霄云外。

  那個紅裙女孩子撐著油紙傘的,在雨中回眸,驚鴻一瞥的樣子,還有擋在他身前,拔刀斬殺惡魔的樣子……

  無論怎樣都揮之不去,他過去沒遇到過這么驚艷的人。

  盡管九月告訴他,她很危險。

  不知道隔了多久,鈴聲再一次響起。

  課間休息時間,有同學開始議論了。

  “你聽說了嗎?鎮(zhèn)上有獵人出現(xiàn)了獸化的癥狀?!?p>  “獸化?真的假的?”

  “絕對是真的,我爸親眼所見,就是隔壁班的,王哲他爸?!?p>  蘇岑聞言,眸中悄然泛起漣漪,趕忙從座位上起身,朝著那男生走去。

  “你剛剛說什么?王哲他爸怎么了?”

  “獸化了啊,去審判所領了秘銀子彈,要準備執(zhí)行槍決了?!?p>  那男生弱弱地道,迎著蘇岑質(zhì)問時的那股冷冽氣質(zhì),一時間有些發(fā)怵。

  蘇岑愣了良久,如遭雷擊,臉色頓時蒼白得毫無血色,腳下有些站不穩(wěn)。

  王吉,要被槍決了。

  雖然之前就已經(jīng)看到他使用過了提純過的血劑,有了獸化的跡象。

  但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惡化到這樣的程度。

  回過神來之后,他就趕忙朝著教室外面跑去,也顧不上等會還在上的課。

  長街上冷冷清清,沒有幾個人來往。

  少年在街上奮力奔跑著,清風將他的衣袂吹得往后飛揚。

  刑場來的人不多。只有江東和幾個獵人,項強沒有來。

  江東身上纏了很多繃帶,裸露在外的皮膚也透著一股焦黃和棕紅色。

  王吉的老婆和孩子沒有到場,這一幕對他們太過殘忍,所以王吉沒有告知。

  場上有一名持著槍的行刑人員,臉上流露出一種麻木。

  還有一個渾身神情肅穆的神棍,神棍穿著黑色衣衫,胸口戴著一朵白花,雙手合十在祈禱,在宣告著悼詞。

  “來自塵土的要歸為塵土,愿主的慈愛永遠與你相伴,以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賜福于你?!?p>  王吉的手腳上都戴著鐐銬,這是為了防止他獸化失去理智傷人。

  他站在刑場上,挺拔的身姿巍然矗立,像一顆不折腰的松柏。

  “還有沒有其他要交代的?”

  一旁的行刑人員面無表情,死魚一樣的眼睛毫無波動。

  “沒有,該交代的都交代了?!?p>  王吉閉上了眼,淡淡地道。

  無非只是一句“幫襯一下我老婆和孩子”還有“保重”,給朋友們交代清楚了,他就沒了話講。

  臨別在即,老朋友們心中不舍,卻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就開始吧?!?p>  行刑人員放下了槍,拉動槍栓,準備上膛。

  他今天已經(jīng)很累了,只想著早點下班,聽這些獵人們嘮嗑,交代遺言,本來就有些不耐煩。

  “王吉叔叔!”

  少年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眾人一齊側目看去。

  蘇岑跑著趕到了現(xiàn)場,扶著膝氣喘吁吁。

  王吉聽到了這個聲音,沒有回頭看向他,怕他被自己臉上的糜爛模樣嚇到。

  “小岑,你來這里干什么?”

  江東厲聲呵斥起來。

  “趕緊走,這里不是孩子該來的地方?!?p>  “我有話要對王吉叔叔說?!?p>  蘇岑喘著氣,澄澈的眼眸干凈如一。

  行刑人員的手指從扳機處移開,然后將槍口抬起。

  “什么話?”

  王吉聲音嘶啞,喉嚨里像是在冒煙。

  蘇岑思忖了良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對一個即將離世的人,你能說些什么呢?

  表達自己的敬佩嗎?他是英雄。

  可是這年頭,英雄的葬禮都沒有一點厚重感。

  用言語安慰?算了吧,將死之人才不需要這點可笑的慰藉。

  “王吉叔叔,你渴了嗎?”

  蘇岑的聲音很輕。

  他記得每次打完獵,獵人累癱在地上的時候,總是又渴又餓,喝上一口酒水都是奢望。

  所以,他才會用自己的零花錢,去給鐘丘和江東送酒。

  “嗯,有一點?!?p>  王吉下意識地舔了舔皸裂的嘴唇,嗓子里像是有火舌在噴涌。

  “可以等我一下嗎?我很快就回來!”

  蘇岑的眼睛頓時變得明亮,他看向行刑官,眼里滿是期許。

  行刑官看著那孩子的眼神,心里因加班帶來的煩躁突然消失了。

  沒人會拒絕這個眼神的,所以他輕輕地道:“快去快回?!?p>  “好!”

  蘇岑聞言,轉身就朝著那間酒肆跑去。

  一路上他跑了很久,刑場離酒肆是有些遠的。

  沒有人會把店子開在那么晦氣的地方。

  “老板,我可以賒一碗酒嗎?”

  蘇岑身上沒有帶錢,小跑著來到掌柜面前。

  掌柜看了他一眼,眼睛似乎在詢問著什么,但是看著那孩子急切的眼神,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后舀了一大碗清酒。

  “謝謝!”

  蘇岑端著酒,小心翼翼地朝著刑場走去。

  一路上他不敢加快步子,生怕酒水因為晃蕩灑到外面。

  他一邊走,一邊看著面前的碗,并關注著腳下的路,生怕被絆倒。

  他走得很慢,去刑場的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

  行刑官耷拉著死魚眼,心情竟然出人意料地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少年小心翼翼地端著酒水,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少年一邊走,一邊小心地不讓酒水溢出碗的邊沿,也是煞費苦心。

  行刑官看著這一幕,悠悠一嘆。

  賦予死亡厚重感的,不是死者的離去,而是生者對死者致以的崇高敬意。

  他行刑很多年了,從他的槍口射出過很多枚子彈。

  但很少有像今天這樣感慨良多。

  這個少年端著酒,笨拙地不讓它溢出的樣子,真的有讓他感動到。

  一步又一步,他終于抵達了王吉身邊。

  懷揣著激動的心情,蘇岑加快了步伐,但又不敢邁得太大,酒水開始晃蕩,從碗的邊沿淌下,他又趕忙停下,慌慌張張地期待著它不要晃蕩。

  “王吉叔叔?!?p>  蘇岑走到了王吉身后,心情忐忑地呈上了酒碗。

  “閉上眼睛?!?p>  王吉轉過臉之前,如是說道。

  “好!”

  蘇岑趕忙閉眼。

  王吉轉身,鎖鏈和鐐銬嘩嘩作響,手上戴著鐐銬,他無法行動自如,只好將身子微微前傾,佝僂著接過那酒碗。

  整個過程很小心,他極力避免讓自己身上的污穢沾染那孩子身上的潔白衣衫。

  接過酒碗,他迅速轉身,仰起頭,將酒一飲而盡。

  酒水沿著他的嘴角淌下,喉結滾動,古銅色的皮膚結了痂,還有干涸的血跡。

  “啊~痛快!”

  喝完酒,他將酒碗放回了蘇岑手中,然后挪動著步子,走上刑場。

  “好好讀書?!?p>  王吉說這話時背對著他,但蘇岑能感受到,他是帶著笑的。

  蘇岑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抿了抿嘴唇。

  “等會不要看!”

  行刑官難得地叮囑了一句,怕蘇岑看到了槍決現(xiàn)場后產(chǎn)生陰影。

  江東也走上前,準備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蘇岑撥開他的手,執(zhí)拗地搖了搖頭。

  他一定要緊緊記著那一幕。

  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總得記住些什么。

  咔!

  行刑官利落地上了膛,王吉以人的身份挺起了胸膛。

  下一刻,秘銀制作的子彈貫穿了他的后腦,濺起一朵鮮艷的紅花。

  那朵紅花,烙印在蘇岑澄澈的眼眸里,化作倒影。

  這個時候,蘇岑突然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

  那些臉上總是帶著笑的獵人,回來的時候身上總是帶著傷。

  不被人理解,只遭人埋汰和嫌惡。

  今天他們都死在了戰(zhàn)場上,餓鬼們撲上去,啃食他們的骨肉。

  最后他們的骨頭埋進了一個大坑,墓碑上沒有墓志銘,沒有名字。

  上面只有簡單的三個字,“英雄們”。

  他還想起了鐘丘,想起了他對自己說“跑,不要回頭看”,想起了方靜秋,她總是溫柔又包容地對他說“今天給你煮了排骨,記得早點回家”。

  家里的那盞燈永遠亮著。

  他也想起了王吉,和江東一起來到他的家里,遞給他厚厚一沓鈔票,囑咐他要上個好大學。

  獵人們的津貼根本沒有那么多,他知道的。

  這些大人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愛他。

  “呃……”

  無法抑制的悲傷,伴隨著洪流般的巨大意識轟進他的腦海。

  太陽穴傳來一陣腫脹和劇痛,大腦像是要裂開一樣。

  鐘丘和方靜秋死去的那一天,這種感受也同樣有過。

  恍然間,他的靈魂仿佛要離體而出。

  意識再一次進入了那個神秘的空間。

  與物質(zhì)世界對立的,意識的世界。

  那里有一扇門,門的縫隙里透過了些許微光。

  九月站在門的邊沿,用那雙銀色的眼眸凝視著他,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他會來。

  “九月,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覺醒的必要條件是什么了嗎?”

  蘇岑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應該已經(jīng)感覺到了?!?p>  九月淡淡地道。

  “是失去……”

  “覺醒,伴隨著失去?!?p>  “失去的越多,就越接近覺醒?!?p>  蘇岑聞言,緩緩搖了搖頭。

  “為什么是這樣??!”

  他不知道,覺醒竟然要伴隨著深刻的傷痛。

  “這是覺醒者的必經(jīng)之路,命運的轉折點就在前方,如何選擇,全在于你自己?!?p>  九月一如既往的平靜。

  “開啟那扇門,就可以了嗎?”

  蘇岑看向道路前方橫亙著的大門,輕聲問道。

  “是,但是我得提醒你。”

  九月微微頷首。

  “有些人對門外的世界念念不忘,但窮其一生也找不到這扇門。”

  “還有些人是誤打誤撞越過了這扇門,但他們并不知道,門后面的世界不是他們想要的?!?p>  “所以你想清楚了嗎?這扇門一旦開啟,你身后的門就要關上了?!?p>  “過往的一切,從此都和你再無瓜葛?!?p>  “你要和身后的世界,說再見?!?p>  蘇岑回首望去,來時的道路空空如也,一片漆黑,只有一個白裙的女孩站在黑夜里。

  “小岑!”

  少女的聲音洋溢著熱情,她還在身后,追逐著他的腳步。

  夏夢的聲音,也是他和過往之間無法割舍的重要之物。

  蘇岑站在原地,看了她許久,很舍不得。

  但最后,他還是轉而看向九月的眼睛,下定了決心。

  “回頭路這種東西,從來就沒有過?!?p>  九月沒有再說話,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任由蘇岑走上前,經(jīng)過他的身旁,推開了那扇門。

  門外的世界,一片光亮。

  涌進來的白光吞沒了少年的身體。

  ……

  嘀嗒!

  槍響之后,眼淚落在了地上。

  蘇岑撫摸著眼角,感受著手心的淡淡濕潤,又低下頭,透過地上的水洼看向自己的臉。

  水中倒影著的,是一只銀色的右眼,像盛滿了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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