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伊甸園,一個世人皆知,卻又無人知曉其所在的神秘地點(diǎn)。
它是覺醒者們的樂園,也是世界上僅有的凈土。
“九月,你要帶我去哪里啊?”
小阿黛爾挽著九月的胳膊,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那些輝煌壯麗的建筑。
西式的塔樓和哥特式建筑,還有中式的園林和涼亭,人類歷史上各個民族的古建筑都能在這里找到。
還有飛天神女、濕婆、羽蛇神等等,很多宗教色彩濃厚的鮮艷壁畫。
“這里叫做伊甸園,是覺醒者聚集的地方,在這里,大家都和我們一樣?!?p> 九月聲音溫和,似有一絲懷念。
“所以我在這里,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嗎?”
阿黛爾有些期待。
“是的,在這里,你不會感到孤單?!?p> 九月一邊說,一邊向她介紹沿途的古建筑和壁畫。
一路上有很多處門禁,每當(dāng)阿黛爾覺得會被攔在外面的時候,九月總能帶著她繞過安保系統(tǒng),以種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進(jìn)去。
他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了解,就像來到自己家的后花園。
“那個園林根據(jù)華國文獻(xiàn)中記載的蘇州園林復(fù)刻的,那個飛天的壁畫,來源于敦煌莫高窟。”
“那個六臂三眼的神,是印度神話里的濕婆,司掌毀滅,在他身旁的是梵天,掌創(chuàng)造?!?p> “那個巨大的教堂,是根據(jù)被焚毀的巴黎圣母院的資料重建的?!?p> “身為覺醒者的我們,可能內(nèi)心抵觸人類,認(rèn)為自己和他們不是同一個種族,但我們總得記住些什么?!?p> “阿黛爾,如果有一天,人類的文明面臨了毀滅的危機(jī),這里就是最后的避難所。它所紀(jì)錄著的,就是人類存在的證明?!?p> 九月說著,把手放在阿黛爾頭上,輕輕揉了揉。
阿黛爾似乎很喜歡被他撫摸,親昵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所以,伊甸園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后人展示,前人所留下的輝煌文明和遺產(chǎn),對嗎?”
“不全是的,伊甸園之所以成立,最主要的目的,是從古神們的手中奪回這個世界?!?p> 九月很是認(rèn)真地道。
阿黛爾似懂非懂地點(diǎn)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巨大的白色殿堂坐落在山巔,像是神明降生的居所。
上山的路,是一段很長的階梯。
“堅持下去,阿黛爾,接下來不許喊累。”
九月牽著她的手,朝著山頂?shù)牡钐米呷?,像是朝圣的信徒?p> “嗯,好!”
阿黛爾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階梯,心里萌生了一絲退意,但還是很聽話地跟在了九月身旁。
一路走走停停,阿黛爾時不時停下來歇息,很多次下意識地喊累,但是話到嘴邊又準(zhǔn)會想起九月的話。
休息一會兒之后,她就咬著牙繼續(xù)往上,累得汗流浹背。
反觀九月,一如既往地云淡風(fēng)輕。
他不會催促阿黛爾,每次阿黛爾停下來休息,他也會跟著停下來。
就這樣,從白天走到天黑,登上最后一階階梯的時候,阿黛爾躺在地板上,累得氣喘吁吁。
“嗚~累死了累死了!”
對她而言,比登山更辛苦的,應(yīng)該是憋住這句累死了。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知不到小腿的存在了。
“起來,還有一段路要走?!?p> 九月冷淡地道。
“不嘛,你背我吧?!?p> 阿黛爾很沒有形象地躺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像是攤在平底鍋上的咸魚。
九月沒理會,往前走了一段路。
阿黛爾躺在地上沒有動靜,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對她來說,爬這么長的階梯,確實(shí)是很辛苦了。
九月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將她抱起,背在了身后。
掛在他背上的阿黛爾嘴角微不可察地?fù)P起。
“下來吧!”
一分鐘后,九月就停下了腳步。
“多背我一下不行嗎?”
阿黛爾不滿地嘟囔著。
“你太重了?!?p> 九月的回答讓阿黛爾頓時氣結(jié)。
“我很累的,走不了?!?p> “我們已經(jīng)到了?!?p> “嗯?已經(jīng)到了嗎?怎么這么快?”
阿黛爾有些不解。
“我用時間加速了自己的步伐?!?p> 九月淡淡地道,看著面前的教堂。
“那我上來的時候,你怎么不用時間加速?”
阿黛爾緊緊咬著銀牙,氣呼呼地看著九月,像是炸毛的小貓。
“忘了?!?p> 九月面無表情,牽著她的手推開了那扇門扉。
那扇門很重,可在他的指尖卻輕若無物。
阿黛爾又氣又笑,揮起小拳頭砸了他兩下,緊緊跟在他的身旁。
進(jìn)門之后,道路前方是一片鮮艷的紅毯,兩旁的燭臺上,燃著繁星般的燭光。
紅毯的盡頭,有一名修女在一尊圣女的雕像面前坐立,膝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經(jīng)書,似乎是在祈禱。
圣女,或者說是女神的雕像,俯首垂眸,懷中抱著一個降生的嬰孩。
圣潔的頌唱聲和古典管弦樂從遼闊的天際響起,神圣又莊嚴(yán)。
來到這里之后,阿黛爾也屏住了呼吸,似乎是被這里的氣氛所感染。
有一種無形的戒規(guī),讓她保持了靜穆。
就在九月朝著修女走去之時,一陣尖銳的破風(fēng)聲響起,灼熱的焰火如同垂落的烈日。
九月神色自若,繼續(xù)往前。
就在那道火焰抵達(dá)頭頂之時,他停了下來。
那道熾烈的火焰也一同定格,耳畔回響著的圣女的詠唱聲也消失了。
“到旁邊去,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p> 九月伸手摸了摸阿黛爾的頭發(fā)。
“嗯!”
阿黛爾連連點(diǎn)頭,跑到了燭臺后面躲了起來。
下一刻,凝滯的時間開始轉(zhuǎn)動。
九月慢悠悠地往身側(cè)挪了一小步,火焰從他的身旁掠過。
俊美的面容搖曳在火光里,被映襯得宛如神祇。
“咦?”
空氣中傳來了略顯沙啞的驚咦聲。
緊接著,一柄的大劍從空墜落。
金色的劍柄上纂刻著神秘的盧恩文字,劍身燃燒著烈火,被燒灼得通紅。
“魔劍提爾鋒?!?p> 九月眸中沒有泛起絲毫波瀾。
圣劍之下,逆命組織最強(qiáng)的制式武器。
由來自魔界的金屬與混沌火焰鑄造的魔劍,據(jù)說那火焰永不熄滅。
其劍身熾熱無比,揮出的劍風(fēng)使人如墮火焰地獄。
被此劍所傷之人,傷口將無法愈合。
唯有最頂級的【介錯人】方能持有此劍。
“再往前一步,死?!?p> 一名身著黑色重鎧的侍從從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來,聲音極度嘶啞。
那身鎧甲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像是金屬,又像是怪物的血肉和肌膚,與他的身體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
黑色的鷹盔在額頭處有尖銳的喙,腦后有一束灰白的纓。
縫隙中一雙猩紅的眼眸讓人不寒而栗。
藏在那副盔甲里的,仿佛不是人類,而是一個惡魔。
【介錯人】首席,序列zero,五階覺醒者,人類之軀所能達(dá)到的極致。
九月神情自若地往前踏步,視面前的介錯人為無物。
下一刻,zero動了,那具漆黑的人影持著燃燒著烈焰的魔劍提爾鋒,朝著九月斬去。
九月是什么身份,他是如何知曉伊甸園的所在,又是如何繞過重重防衛(wèi)抵達(dá)這里,這些問題都不重要。
在zero眼里,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灼熱的劍風(fēng)朝著九月斬去之時,聲勢浩大。
九月卻只是微微側(cè)身,便避開了那一劍。
他步伐很慢,似乎是懶得加快腳步。
而差之毫厘,他可能就遭受重創(chuàng)。
zero面無波瀾,心中卻已掀起驚濤巨浪。
即便是在五階覺醒者之中,他的實(shí)力也是最頂尖的那一檔,甚至斬殺對手只需要一擊。
面前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zero的劍越斬越烈,黑色的重鎧變得朦朧,如廖廖輕煙。
劍刃斬裂空氣的破風(fēng)聲響成一片,綿延不絕。
九月卻始終保持著一個固定的節(jié)奏朝著那神秘的修女走去。
身上的衣衫潔白無瑕,纖塵不染。
zero殺來的每一劍,都會被他提前避開。
就好像,他已經(jīng)提前洞悉了zero的想法。
在他面前,zero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這,怎么可能?”
眼看著九月朝著修女靠近,他顧不上太多,舍身沖殺上去。
這時,九月把手放在了胸口,一片狹長的銀光從他的胸口亮起,像是一道劍傷。
緊接著,一把通體閃耀著光芒的長劍出現(xiàn)在了九月手中。
它一閃而過,分不清是光,還是劍。
當(dāng)它與提爾鋒的劍身短暫交錯之時,只見半截灼熱的劍刃緩緩墜落。
斷裂的劍刃插在了地板上,劍身上的火焰仍在燃燒。
zero愣愣地看著這一幕,面罩下的猩紅光芒迅速閃爍著。
威力不遜于圣劍的魔劍提爾鋒,就這樣被輕易地斬斷了?
這怎么可能?
即便是伊甸園里同樣執(zhí)掌圣劍的執(zhí)劍人,和他交手也未必能勝過他。
面前這少年,竟然只是隨手一劍就能將提爾鋒斬斷?
“那把劍,莫非是……”
zero看著九月手中的那柄流轉(zhuǎn)著光芒的長劍,仍舊感到心有余悸。
如果那一劍是斬在他的身上,他已經(jīng)當(dāng)場殞命了吧。
為何會有如此強(qiáng)大的覺醒者?簡直聞所未聞。
“退下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修女仍舊背對著九月與zero,緊閉著眼簾,雙手合十正在祈禱。
她的聲音像是從遼闊的天際響起,在教堂里激起陣陣回音。
zero欲言又止,下意識地?fù)?dān)心她的安全,但轉(zhuǎn)念一想,以她的實(shí)力,似乎也無需他的守護(hù)。
于是行了禮,將那半截劍刃拾起,刃上的烈火灼燒著黑色的手甲,他似乎感知不到疼痛。
隨后,zero便隱沒在了一片黑暗里。
感知著九月手中那柄光芒長劍的氣息,修女略微有些訝異,但轉(zhuǎn)念一想,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斷鋼的圣劍【萊萬汀】,據(jù)說它擁有斬斷世間所有金屬的權(quán)能,為了審判鋼之古神【赫菲斯托斯】所誕生。
世間最堅硬的金屬,在它面前也形同虛設(shè)。
“你特意來見我,有什么事?”
“有個孩子,需要你們照顧?!?p> 九月向阿黛爾招了招手,阿黛爾小跑著來到了他身邊。
“她是上天賜給人類的,最珍貴的屠神武器?!?p> 即便是面對這位神秘至極的戒律之首,九月也沒有半點(diǎn)拘謹(jǐn)和莊重。
執(zhí)掌戒律之人這時終于回過頭來,緩緩睜開了雙眼。
銀色的眼眸,宛如月光下的湖泊。
和九月一樣的眼睛,只是她的發(fā)色是璀璨的黃金。
白色的兜帽下,女子的臉美得讓人挑不出瑕疵。
看到她的那一刻,阿黛爾有一個瞬間,忘記了呼吸。
她,是神嗎?
阿黛爾這樣想著。
“你,不該回到這個時空。”
修女看著九月的眼睛,輕聲說道,語氣里隱隱有些無奈。
“萬物自有它運(yùn)行的定律,人為干涉只會導(dǎo)致因果錯亂?!?p> 九月聞言,緩緩搖了搖頭。
“萬物守其本?!?p>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無新事?!?p> 九月說著,看向她膝蓋上的《圣經(jīng)·傳道書》。
這句話出自其中第一章第九節(jié)上的箴言書。
“不管過程如何改變,即便變數(shù)再多,也不會影響最終的結(jié)果?!?p> 九月說完,頓了半晌,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修女微微頷首。
“我知曉過去的因,亦能看見未來的果?!?p> “雖然我們現(xiàn)在未曾相識,但我已經(jīng)看到了你的過去?!?p> 九月聞言,心中頓時了然。
“以后,還會有個孩子來到伊甸園,他想要跟著你學(xué)做飯?!?p> “你做的糖醋排骨特別好吃?!?p> 修女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已經(jīng)知曉。
“阿黛爾,以后你要留在這里,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九月把手搭在阿黛爾的頭發(fā)上,輕輕撫了撫。
“九月,你要走了嗎?”
“嗯,還有些事,等著我去做?!?p> “那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你會來看我嗎?”
阿黛爾有些不舍,盡管她才和九月相識了不到一天。
“會有再見的一天的。”
“但是,你要好好努力,不能再偷懶貪玩了。”
“當(dāng)我們再見的那一刻,你會成為一名英雄?!?p> 九月看著她,語氣難得地溫柔了幾分。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朝著教堂外面走去。
“好,我會努力的,你要快點(diǎn)來找我?!?p> 阿黛爾小跑著,追逐著他的背影,看見那個白衣少年在自己的視線中漸漸遠(yuǎn)去。
修女注視著他的背影,試圖窺探到他未來的果。
命運(yùn)的絲線糾纏在一起,像是一個巨大的繭。
九月走了以后,阿黛爾心里空落落,像是缺失了一塊。
咚!
咚!
鐘聲響起,山巔刮起了陣陣微風(fēng),撩起阿黛爾的發(fā)絲和裙擺。
圣女的詠唱聲在她的腦海中響起,神圣莊嚴(yán)。
阿黛爾的眼眸泛起璀璨的金色光芒,此前在體內(nèi)沉睡的意識,與之產(chǎn)生了共鳴。
“是誰,在呼喚我?”
她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眼神像是失去了焦距。
……
克羅諾斯山的山巔圣堂,神人永眠之地。
阿黛爾朝著往上的階梯走去,不知疲倦。
道路的盡頭,是一尊圣徒跪地的雕像,它手捧著一柄巨大的金色大劍,朝著阿黛爾的方向跪拜,像是為神人奉上覲見之禮。
那柄金色的圣劍開始震顫,散發(fā)出清脆的嗡鳴聲。
耀眼的金色光芒將山巔映襯得如神都一般。
整個克羅諾斯山都在震顫,這是伊甸園里最高的山,從這里可以俯瞰到伊甸園的全景,因而被冠以眾神之王的神名。
“怎么回事?圣劍【克羅諾斯】要蘇醒了?”
“莫非是它的適格者就在附近?”
“可是,過去從未有人能將它喚醒。”
“今時不同往日了。”
整個伊甸園的高層紛紛朝著山巔奔去。
不止是他們,整個伊甸園里所有的學(xué)員,都一齊出了門,看向山巔的異動。
“【克羅諾斯】要選中執(zhí)劍人了嗎?”
“這怎么可能呢?【克羅諾斯】是七圣劍里面最大的一柄,也是權(quán)能最大的一把劍,其威力甚至超越了另外六把圣劍之和?!?p> “它是始源圣劍的主體部分,另外六把圣劍只是始源圣劍的碎片變幻而成的,和【克羅諾斯】相比,根本不是同一個量級的。”
“就連最頂級的覺醒者,也無法駕馭它的力量?!?p> “【克羅諾斯】的權(quán)能,是毀滅秩序的絕對力量,能將一切化為“無”,有了它,我們才能徹底毀滅掉逆卡巴拉生命樹的意識?!?p> 與眾人的喧嘩不同,修女站在階梯之下,看著那朝著山巔走去的少女,仍舊沉默不語。
這就是他說的,上天賜給人類的,完美的屠神武器。
可是,僅僅只是依靠個人的力量,還是不夠的。
“歌莉婭,那個孩子,是誰?”
一位戴著眼睛的老人步履蹣跚地來到了修女身旁,神情激動,話都說不利索了。
“如你所見,克羅諾斯之主?!?p> 在萬眾矚目之中,阿黛爾邁上了最后一階階梯。
“是你,在呼喚我?”
阿黛爾看著那把劍,總感覺,它像是活的,有屬于自己的生命。
少女將雙手持握在了劍柄之上,奮力抬起。
霎那間,耀金色的光芒將整個伊甸園都渲染成一片鎏金。
“太好了,除了遺失的斷鋼圣劍【萊萬汀】和火焰圣劍【史爾特爾】之外,另外的五把圣劍,都找到了適格者?!?p> 站在修女身旁的老人頓時涕泗橫流。
“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zhàn)爭,終于要迎來轉(zhuǎn)機(jī)了?!?p> 修女聞言,對此不置可否,只是轉(zhuǎn)身離去。
每一把圣劍的覺醒,都預(yù)示著古神的復(fù)蘇。
失落的【斷鋼】現(xiàn)世,連【克羅諾斯】也覺醒了,未來即將到來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