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涕眼淚沾濕了古慕寒胸前的毛衣,他卻仍由我像只無理取鬧的野貓一樣撒潑,最后才將鬧騰累了的我擁入懷中。
“為什么不告訴我?”我趴在他胸前,使勁抽了抽鼻子。
“嗯?”
“一直以來,你為我做的那么多,為什么都不告訴我?當初,你花光積蓄為我哥墊醫(yī)療費……很多很多……為了捧嗨8,你付出了所有!”
難道非要我從身邊道聽途說去了解你在背后為我做的一切嗎!我們之間,都不能坦白了嗎!
“要是我有足夠的能力,又怎會讓你為了家族企業(yè)接受一場被策劃好的商業(yè)聯(lián)姻!我做的那些,微不足道,我愛你,無需你償還,又為什么要事無巨細都告訴你呢!”古慕寒皺了皺眉頭,一副痛苦的表情。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酒精上頭,我的心臟不斷的在提醒著我愛他。
那感覺就像走進了虛擬的空間,我的真心在我耳邊慫恿我奔向他、擁抱他、觸摸他的真實。
我主動擁吻他,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反身護著我的頭,熱烈的回應我。
可是,酒精還是沒能驅(qū)趕我的怯懦,最后我還是退縮了,即便眼前觸摸到的是我深愛不疑的人,但陰影還在,我慫了。
古慕寒瞬間恢復了清醒,他替我披上毛毯,摟著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說:“是我沖動了,沒嚇著你吧,有些事,等我們注冊了再說吧?!?p> 憋著滿肚子對自己的憎恨,我紅著眼,開始撕裂自己的心:“沒時間了,不能再蹉跎了,我不想再一直病下去了……又或者是,你其實是介意的,我……不干凈……”
眼看古慕寒眼里劃過一道凌厲的光,他用一個吻堵住了我難以啟齒的卑微,我把他逼得沖破了禁制,同時也在逼著自己沖破枷鎖。
我在瑟瑟發(fā)抖,卻又滿懷欣喜,無數(shù)次努力看清擁抱住的人,他是良藥,在治愈我的支離破碎。
在古慕寒的懷中疲憊的睡去,我的眼角溢出喜悅的淚,也算是借著微醺勇敢了一次,用美夢覆蓋夢魘,是每一個懦弱者最容易做到的,畢竟要治愈太難,徹底遺忘根本不可能。
活在當下,恣情表達愛意,不念未來,對我來說,才是最寬宥的。
早晨,帶著舊物氣味的陽光灑在我臉上,我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突然轉(zhuǎn)頭看見了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我的古慕寒,嚇了一跳。
我昨晚是發(fā)了什么瘋,清醒后的我懊惱不已,把臉埋進了被子里,不知該如何收場。
“婧兒,我們結(jié)婚吧。”古慕寒親吻著我的手背。
糟了,我心頭一沉:我若是直接拒絕,他一定會心存疑慮的吧。
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我朝他用力笑著,口中說著最真實的謊話:“好,等忙完娜娜的婚禮?!?p> 古慕寒伸出手臂,環(huán)繞著,緊緊抱住我:“你答應得那么干脆,怎么我反而有一種不真實感呢——”
他的氣息在我耳畔繚亂我的心,人生飄搖如此,縱使我還保持對他一心一意的愛,也不能將人生推翻重來一次。
我反身撲在他的胸前,燦爛的笑著,說:“當年,我第一次答應你的求婚,也是這么干脆的,你不記得了嗎?”
我心里明白,我演得很像,但不全是假的,至少我愛他的心情是真真切切的。我在心底最深處壓抑著我的落魄,虛構(gòu)著不遠處幸福的假象。
從小,家族的冰冷讓我沒有對家庭生活的期待,但眼下,我卻過著我最奢求的平凡生活,即便,我跟他之間沒有任何名分的捆綁。
我許他有限期的風花雪月,也嘗到了被人呵護、照顧的柴米油鹽,時間若能倒回,彼時十八九歲的我,一定不會相信我竟有如此幸運,是我做夢都不敢夢到的生活。
林娜和程維彬的婚期定在繁花綻放的五月,萬物復蘇、生機勃勃的火紅日子。他們的婚禮會在上海郊區(qū)的莊園舉辦,這就說明,我們不得不回一趟故地了。
“你在想什么?心里有事?你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惫拍胶畯奈沂掷锬米吡绥U空雕刻設計的鑲金邊請柬。
我微微搖搖頭,投入他散發(fā)淡淡梔子花香的懷抱,柔聲細語,道:“沒什么,只是想著,順便也好回去祭拜一下我哥?!?p> 古慕寒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加重了臂彎的力度,牢牢將我箍在懷里。
案子將在六月初開庭審判,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加快進度了。
“慕寒,我們回到上海生活吧,既然你在嗨8功成身退了,不如再回學校任職吧?”我仰著頭,用極盡柔情的目光包裹著他。
古慕寒雖有遲疑,但還是答應:“好,等判決下來后,我們回上海,離開這里?!?p> “不,不管它審判,我們回我們的,我不想再親身經(jīng)歷現(xiàn)場庭審了,我受夠了,反正宣判的日子,我不需要現(xiàn)身現(xiàn)場?!?p> 不能再拖下去了,宣判的日子也代表整個事件被帶到眾人眼前,每個人都會像看獵奇小說一樣,在茶余飯后肆意評論著這件事里的每一個人,尤其是我,包括跟我有關(guān)的任何人。
“好好好,我們回去,不管別的。”古慕寒總是對我百依百順的,可能因為我遭遇過傷害吧,他什么都順著我,再不會像以前一樣跟我斗氣、斗嘴。
春日的陽光隙進窗戶,又涼又暖的,我下意識抱了抱胳膊,聳了聳肩。
“你回學校需要什么手續(xù)?流程麻不麻煩?”
“當初是我主動辭職的,再要回去沒那么容易,但你希望我做的,我都會努力嘗試的,也許可以先從客座教授起步?!?p> 有他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無法抹去我的劣跡,但我一定要修正他的路。
人生總是莫名其妙,歷經(jīng)一番波折崎嶇,我又回到了當初如魚得水般生存的地方。我們顧不上把出租屋收拾干凈,便第一時間來到了公墓,來祭拜我余鴻哥。
墓碑上的照片蒙上了好厚一層灰,許久都沒人來收拾過了,我心懷愧疚的輕輕用紙巾擦去塵土,心里五味雜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