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古慕寒打算先送我回家,但我執(zhí)意要先送他,畢竟又要拿東西又要刷地鐵卡,他這一只手也不好搞定。
高峰期的地鐵里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走一步都舉步維艱,好不容易踉踉蹌蹌被人擠上了地鐵,我卻還要在站都站不穩(wěn)的車廂里看那一對對小情侶膩膩歪歪。
沒能搶到座位,坐在我面前的就是那一對正值熱戀期的小情侶,他們一個勁地講著打情罵俏的話。我尷尬得不知如何自處,只能默默將頭側(cè)到一邊,佯裝視而不見。
突然間,我被人從后面擠了一下,腳下不穩(wěn)險些栽向面前的那對情侶,幸好被人及時摟住。我恍然發(fā)現(xiàn),是古慕寒一手扶著把手,用那只負(fù)傷的右手緊緊將我摟在懷中,穩(wěn)穩(wěn)地護住。
我清楚地聽見了他的心跳聲,不自覺臉上發(fā)起燙來。
“有我在,不會讓你摔倒的,要是再被擠到,你可以抱住我。”古慕寒低下頭在我耳邊呢喃。
一時間,我是真的被感動到了,可是我沒有勇氣去承載這份感動,鼻頭一酸,我抬起左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
也曾被當(dāng)眾示愛,也曾在人群中擁抱,也曾在街頭擁吻,也曾被承諾守護一生……可是結(jié)果呢,我還不是被人指手畫腳,他們說我配不上他,他們收買街頭痞子找我茬,在我被千夫所指的時候,他當(dāng)著我的面羞辱我。我把一切都當(dāng)真的時候,卻被告知那都是我的癡心妄想,右手腕上早已愈合的傷卻在心里隱隱作痛。
出了地鐵,我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古慕寒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和他并排走著,這寒風(fēng)果真凜冽,我不禁往上提了提衣襟。
“小妖精,你到底在怕什么?怎么突然間,你變得心事重重的樣子?”古慕寒在快要到單元樓前,終于開口。
我并不想說,只想越過他先往樓道里走,卻被他一手?jǐn)r住去路?!拔艺f過了,不要招惹我,韓冰清有一句話說得對,我跟你不是一類人?!蔽覊旱吐曇粽f,才不至于讓他發(fā)現(xiàn)我顫抖的音調(diào)。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不需要為此負(fù)責(zé)嗎!現(xiàn)在又突然變得冷淡,你真的很奇怪!”古慕寒咄咄逼人,卻讓我無言以對。
“那對不起好了,這場惡作劇我不玩了,我玩不起了?!币姽?,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古慕寒一把拽住我的右手,高高舉起:“是因為這個對嗎!”
我手腕上的手鏈滑落,被遮掩的傷痕若隱若現(xiàn),我的傷逝無所遁形。
“你心里有人,是不是?”古慕寒并不打算放過我。
“慕寒?小婧?你們在門口干嘛?”竟然被程維彬撞見。
我用力抽回了手,偷摸擦拭掉眼角的淚,將手里的包跟藥一同塞進了程維彬懷里。
“這是古慕寒的藥,藥膏是外敷的,早晚各擦一次,藍(lán)色那盒早晚各吃一顆,綠色那盒一天三次、一次一粒,你看著點,古慕寒的右手這兩天不能沾水?!币豢跉庹f完,我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我心想躲過了一劫,便漸漸放緩了腳步,卻不料想,程維彬追了過來。
“小婧!”程維彬拉住了我。
我噙著淚花,望向他,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你怎么追過來了!”
“對不起小婧,”程維彬一副歉疚的模樣,“慕寒都跟我說清楚了,對不起,我之前刻意跟你保持距離,都是因為我以為你跟慕寒在一起……你喜歡的人是不是我?”
這多諷刺啊,當(dāng)初我想要靠近的人,如今對我說出這一番話時,我的內(nèi)心竟毫無波瀾。
“喜歡過,但現(xiàn)在不喜歡了,維彬,對不起?!辈粻帤獾奈矣珠_始落淚。
程維彬拿出紙巾,遞到我面前:“其實慕寒挺好的,他很喜歡你,你別看他是個大學(xué)老師,其實他有時候挺幼稚的,喜歡在我面前炫耀他跟你的事……男人啊,一旦幼稚起來,就是碰到了很喜歡的人?!?p> 這些我其實都懂,我退縮也正是因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古慕寒的感情。我原以為我不會再喜歡上一個自信外向的男生,所以我之前才會想要靠近溫文爾雅、內(nèi)向的程維彬,受過傷的女孩不會再迷上同一個坑。誰知道,最可怕的是,我清楚地意識到我心動了,我對古慕寒有了心動的感覺,這讓我意識到危險,我是真的玩出火了。
“維彬,古慕寒他……家世清白嗎?”
“???挺清白的吧,他爸爸雖然去世得早,但當(dāng)年也是著名的音樂制作人,他媽媽再婚嫁入豪門,他繼父也對他挺好的,我們住的公寓也是慕寒繼父給他買的?!背叹S彬盡數(shù)告訴了我。
這正是我的顧慮,所以我反問程維彬:“那你覺得,我這種女孩兒配得上嗎!”
“現(xiàn)在還需要考慮這種問題嗎?你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程維彬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鼓起勇氣說:“二十歲時,我愛過一個跟古慕寒差不多的男孩兒,他恨不得告訴全天下他愛我,也是這個人,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棄我于危險之中,甚至把我踐踏進塵埃里。程維彬,你說我懦弱也好,但那種痛苦我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p> 漸漸地,程維彬放開了拉住我的手,任由我離開,尊重我才是對待我最好的方式,這點我更喜歡程維彬。
我一直都以為我跟古慕寒之間的對峙只是一場游戲,哪怕鬧得全校誤會我都不在乎,可當(dāng)他在學(xué)校門口親吻我的那一刻開始,我怕了,因為我心跳得厲害。
回到家里,又是只有我一個人,我泡了一碗泡面,看著冒出來的熱氣恍了神,我想起了十九歲剛到上海的那年。
我每晚都背著吉他乘地鐵去57號bar,那時的我還不會化妝,長發(fā)披肩,喜歡穿一件白T恤。忽然有一天,一個大三在讀的男孩擋住了我出站的去路,向我告白。
“我每天都坐10號線地鐵,就是為了見你一面,自從第一次在地鐵上遇見你,我就忘不了你了,我喜歡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男孩純凈的笑容闖入了我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