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被困小古縣
自從來到宣國，除了從顯陽進京，祝九歌還是第一次離開京都，獨自走過很遠很遠的路。冒著寒風(fēng)大雪，她一邊問路一邊趕路，或許需要很久或許不久，就能見到蕭野，她要問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令祝九歌萬萬沒想到的是，大雪封住前行的道路，就連回去的商隊也不得已暫時停駐，她也只好轉(zhuǎn)頭回到客棧。
此時，她已經(jīng)到達宣國另一個縣城—小古縣，這里離京已有一百里地，人口不算多，但也算熱情好客。
留在小古縣的第三天，便是冬至。
出門時偶遇一位中年女子，見著她衣衫單薄行色匆匆，邊知道她是被困在此處的外鄉(xiāng)人。
“小女子，你家是哪兒的？”
祝九歌扭頭看她，回道：“京都?！?p> 中年女人拍了拍大腿，恍然大悟似地：“哎喲，我就說看著白白嫩嫩還挺嬌貴的，原來是是京都來的，怎么就你一個人啊？”
祝九歌心生警惕，并不想與她多說，攏著大氅就要前去看看道路是否通暢。
“小女子別走啊，今日雪又大了，路不會通的?！敝心昱艘话牙∷?p> 祝九歌眉目一擰，呵斥道：“放手?！?p> 中年女人悻悻松開手，撇了撇嘴：“你這小女子，警惕心還挺重的，我是瞧你孤單一人困在這里，好心關(guān)懷你罷了。我們小古縣人雖比不得京都天子腳下繁華，但人簡單啊，你瞧哪個說話不是笑瞇瞇的？”
因她的話，祝九歌也回頭細細打量她，皮膚黑黑的略顯粗糙，臉上溝壑紋路十分清晰，一雙手也滿是傷口和老繭，想來是長年勞作所致。
可那一雙眼睛，卻是很純粹清澈，一點也不像個中年女人那樣渾濁。
“抱歉，我不喜與人親近?！弊＞鸥璧?，心里減少幾分敵意。、
中年女人呵呵笑：“明白明白，如果是我家的女兒出遠門，我也會這么教她的。”
“那，告辭?！?p> 祝九歌微微頷首，還是決定前去探探情況。
“你這小女子怎么不聽話呢，你抬頭看看這天，出了小古縣就是一段崎嶇危險的山路，哪里敢放行?！?p> 原來是這樣，祝九歌停下腳步，那女人見她不再倔強，頓時松了一口氣，走到她面前，說道：“今天冬至，我家里也有個女兒在等著，要不，你同我前去，吃完餃子再回客棧，或許，雪就停了呢?！?p> “多謝，不必了?！?p> 人生地不熟，她不會輕易接受陌生人的東西。
中年女人嘆了一口氣，回頭就走了。祝九歌回到客棧，站在窗邊看著漫天大雪，小古縣的建筑雖比不得京都精致有形，卻也鱗次櫛比，披著白衣之下，有種平凡寧靜的美麗。
寒風(fēng)獵獵，風(fēng)雪瘋也似地往窗戶里鉆，祝九歌急忙回到房中，鋪開宣紙?zhí)峁P寫信。
自從蕭野走后，祝九歌開始喜歡寫信，濃烈的情緒都宣泄在字里行間，這段時間以來，行李里滿滿當當都是信件，卻是一封也沒送出去。
很多時候，祝九歌都在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會變得魂不守舍，這是她從未碰到的情況，心思被另一個人牽動，掙扎不得。
所以她要問個明白，就算撞破頭，也要了了這樁心事。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祝九歌猛地停筆，宣紙上黑墨逐漸暈染開來，將周圍幾個字吞噬。
“是誰？”祝九歌心情煩躁。
“客官，隔壁的王大嬸給你送來的餃子，叫我拿上來給你。”
起身開門，店小二笑著將一個食盒遞給她，并介紹道：“王大嬸的手藝可是一絕呀，客官你快趁熱嘗一嘗吧?！?p> “不用了。”祝九歌抬手就要關(guān)門。
“誒誒，這位客官，你就收下這份心意吧，王大嬸家的閨女前些年落水死了，年紀跟你一般大，所以她見到你獨自一人，心里不好受，一定要叫我給你送過來。”
原來是這樣，祝九歌伸手接過，順便詢問：“她住哪兒？”
“就在隔壁?！钡晷《噶藗€方向。
食盒被擦拭得干干凈凈，上下兩層不同餡的餃子包得很漂亮，看得出王大嬸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將暈染不成樣的信紙揉成團扔掉，祝九歌劈上外衣佩劍出門去，沒走幾步路就看見王大嬸在家門外哆哆嗦嗦搓著手，來往行人與她極為熱絡(luò)。
王大嬸見她出現(xiàn)，高興地咧嘴笑，眼角皺紋更深，卻多了幾分慈愛。
“小女子，你怎么出來了，餃子還沒吃吧？”
“吃了?！弊＞鸥枞鲋e。
“吃得這么快，小心別噎著。”
祝九歌勾唇輕笑：“不會，這么冷的天，王大嬸你站在門口做什么？”
“我們家那口子說要去河邊一趟，早晨去的，好幾個時辰了
還沒回來，我有些擔(dān)心，就在這等著?！?p> 王大嬸說這些話時神情略顯落寞，祝九歌突然想起店小二說的話來，她的女兒是溺水而亡。
想必王大嬸的丈夫，應(yīng)該是去給看女兒去了。
“那河在哪個方向？”祝九歌問。
王大嬸指著東邊方向：“一直往東走，十里地左右就能看到了。”
“我明白了，你且回去等著?！?p> 祝九歌說完回到客棧取馬，王大嬸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見一襲白氅在風(fēng)雪中飛揚而去。
穿過山谷密林，祝九歌終于看見一條冰凍的河，遠遠望去，河中有一個身影，一只腳陷進冰窟中脫不得身。
聽見馬蹄聲，那男人身體挪了半分，卻沒有力氣呼救。
祝九歌策馬停在岸邊，才徹底看清是個中年男人，臉上已經(jīng)凍得沒了血色，嘴唇鐵青。
“救，命......”
聲音虛弱到極盡失聲，很快被一陣風(fēng)吹散。
祝九歌拔出劍直直刺向河面，凍得很結(jié)實，此后每前進一步，她都刺探一下能否繼續(xù)往前走。
男子躺在河中央奄奄一息，本是等死卻在看見祝九歌前來救他的時候頓時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小女子，你慢些，掉下去可就麻煩了?！?p> “有什么麻煩的，游上來就是?！弊＞鸥枥浜咭宦?。
說話間祝九歌已經(jīng)停在他面前，目光幽幽地盯著陷在冰窟里的左腳。
“你怎么掉下去的？”
祝九歌眼神略微吃驚，難怪他上不來，小腿被劃開一個長條口子，冰窟里居然橫著一把匕首，導(dǎo)致男人上也不成，下也不敢。
“嗨，或許是我女兒一個人太孤單了，所以才叫我這個老父親下去陪她吧。”中年男子臉色煞白，眼里卻含著熱淚。
祝九歌微瞇著眼打量他，冷聲問：“既然如此，還需要我救你嗎？”
“小女子有什么辦法嗎？”男人眼里又染上希望。
祝九歌如實相告：“砸開冰塊救你出來，但是，你這條是要不成了。”
她倒是想直截了當，砍了他的腿就能帶走，可天寒地凍，或許還沒到醫(yī)館，人就已經(jīng)死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