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無良管嬤嬤
因著春眠守著，祝九歌睡了個(gè)安穩(wěn)午覺，被叫醒時(shí)心情無比煩躁，胡亂揮手阻攔。
“別碰我，我不起?！?p> “小姐，管嬤嬤已經(jīng)到了?！?p> 春眠將她拽了起來，祝九歌閉著眼睛靠在春眠后肩，任她拖著自己往梳妝臺(tái)走去。
屁股傳來涼意，祝九歌睜開眼，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睡眼惺忪，左眼角還有一顆眼屎。
春眠站在身后為她梳頭，一邊叮囑，“一會(huì)見了管嬤嬤，小姐切記不要亂說話?！?p> “知道了?！弊＞鸥璺笱艿馈?p> “哎。”
春眠垂眸，又嘆氣。
祝九歌實(shí)在忍無可忍，扭頭瞪眼看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突然想起花落昨日送來的蜜餞，便拉開抽屜，將蜜餞遞到春眠嘴邊，哄著她，“春眠姐姐，你別生氣了，我保證下次見著你，一定不躲?！?p> 春眠頓了頓，張嘴將蜜餞含了去，“小姐是想著，每次都用蜜餞哄著奴婢？”
“自然不是?！弊＞鸥杼鹛鹨恍?。
主仆二人重歸于好，祝九歌望著鏡中面色精神、明眸皓齒的美人兒，勾唇一笑，原來是她自己。
祝九歌邁著輕快步伐出門，春眠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口目送。
祝九歌覺得，春眠就是祝府上下最嘮叨的人了。
踏進(jìn)門檻，祝九歌便與一雙眼睛撞上，老練、幽深以及不可察覺的輕蔑。
祝九歌上下打量著她，并不曾在祝府見過，忽地反應(yīng)過來，低頭行禮，“見過管嬤嬤?！?p> 管嬤嬤淡淡回以一禮，“見過九小姐?！?p> “嬤嬤見過我？”祝九歌極為驚訝。
“不曾見過，聽說過。”
管嬤嬤的一句話，將祝九歌堵得啞口無言，想必是打鬧妓院之事，長孫明月被六皇叔告到皇帝那兒去了。
“見過管嬤嬤?！?p> 祝九歌回頭，兩位姐姐站在身后異口同聲，管嬤嬤亦是笑著回了禮。
祝九歌突然覺得，管嬤嬤好像不喜歡自己。通過后面的事情，祝九歌更加篤定心中猜想。
管嬤嬤端坐在前方，挺直胸膛直視前方，望著祝家三位小姐。
“士族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學(xué)識(shí)和禮節(jié)，無學(xué)識(shí)不成道理，無禮節(jié)不成規(guī)矩?！?p> 祝九歌很明顯感覺到管嬤嬤看向自己的眼神，這番話，定不是夸贊。
“三位小姐可知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是為何意？”
“我知道，三從是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子從子；四德是為德、容、言、工；三綱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五常是指仁、義、禮、智、信?！?p> 祝九歌不用看也知道，就是發(fā)言最為積極的六姐。
“六小姐答得很好，小姐們可要牢牢記住了?！惫軏邒哐壑姓孤缎蕾p之色。
“坐有坐樣，站有站相，斷不能呈雙腿盤坐，雙手撐于桌上啷當(dāng)模樣，如粗漢一般難看。”
管嬤嬤此話一出，眾人目光頓時(shí)移到祝九歌身上，祝九歌抿了抿唇，收回手學(xué)著一旁五姐挺直胸膛，兩膝著地，兩股貼于腳跟上。
“三位小姐請(qǐng)起身?！?p> 祝九歌不情不愿撐著桌子站立，此時(shí)此刻，她突然有些想念馬先生。
“三位小姐跟著奴婢說的做。作揖禮，舉案齊眉，身子緩緩向下鞠躬，兩臂自眉下移至胸部?！?p> 管嬤嬤的聲音鏗鏘有力，在祝九歌聽來，就是震耳欲聾。
她懶懶地彎下身，轉(zhuǎn)眼便看見管嬤嬤的鞋尖停在眼前，“九小姐，鞠躬，不是蟲子蠕動(dòng)?！?p> 噗嗤。
隔壁傳來六姐的嗤笑聲，聲音雖小，卻滿是嘲諷。
若不是來時(shí)春眠一直叮嚀不要沖動(dòng)，祝九歌肯定忍不了這口氣。
“嵇首。舉手齊眉，雙膝跪下......”
祝九歌跪在地上，只覺膝蓋冰涼，難受地蠕動(dòng)著，管嬤嬤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她面前。
“九小姐，頭俯下，一段時(shí)間再起身?！?p> 祝九歌暗自嘆了口氣，做宣國的女人可真難，不如部落過的自由舒坦。
“好，舉案齊眉直至直起上身、雙膝起，手放下即可?！?p> 禮畢，祝九歌抬眸瞧著正說得起勁的管嬤嬤，已經(jīng)放棄向她打聽長孫明月的念頭。
“萬福。舉手齊胸于左胸側(cè)，右腳后支，緩慢屈膝且低頭。好，頓首。雙膝跪下，雙手交疊頓于地，低頭頓首，雙膝起......”
管嬤嬤依舊喋喋不休，祝九歌乖乖照做，可無論做成何種樣子，都會(huì)被批評(píng)一頓。
因管嬤嬤是宮里來的，下學(xué)后常婉兒親自前來接待，祝九歌趴在桌上，瞇起眼睛仔細(xì)觀察管嬤嬤的嘴巴。
有裂痕，干燥起了皮，不好看。
并且，不知管嬤嬤疾言厲色說了些什么，祝九歌明顯看到母親的臉色愈發(fā)難看，目光偷偷斜了她兩眼。
祝九歌拍桌而起，這個(gè)管嬤嬤，指定說她壞話了。
“春眠，先引嬤嬤去前堂?！?p> 常婉兒微微點(diǎn)頭，管嬤嬤躬身行了禮，頭也不回地跟著春眠離開。
“九歌，你過來?！?p> 見母親面色不佳，祝九歌不安地踱著步子走過去，身后是六姐譏諷的笑聲，令她心情煩躁。
祝九歌糯糯地喊了聲，“母親?！?p> “好不容易請(qǐng)來管嬤嬤，你為何不好好學(xué)？”
母親似乎有些薄怒，卻又礙著另外兩位姐姐在，沒有大聲斥責(zé)她。
但她并不能接受這樣的斥責(zé)，明明是管嬤嬤故意針對(duì)她在先。
“你這是什么表情？你知道我進(jìn)宮請(qǐng)了多少次，皇后才答應(yīng)......”
祝九歌終是忍不住，這個(gè)與她格格不入的宣國，真是令她無比厭煩。
“在我們部落，那都是男人學(xué)來討好我們的?！?p> “讓爹爹和哥哥們學(xué)?！?p> “我不學(xué)，學(xué)了娶不到男人?！?p> 啪。
祝九歌臉上火辣辣刺痛，抬眸不可置信地望著母親，眸中突然閃過一絲兇狠，如野獸般嗜血狠戾。
管嬤嬤走得不快，將身后一切盡收耳中，聽見巴掌聲突然頓住，而后若無其事繼續(xù)走過游廊。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常婉兒怒目圓瞪。
祝九歌眼中泛著淚花，如果她還在部落，定不會(huì)受這樣的委屈。
“你不是我母親，我討厭這里！”
她怒吼著，轉(zhuǎn)身往東院跑去，單薄而固執(zhí)的背影掀起一陣秋風(fēng)，拂過常婉兒面龐，涼意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