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孺子可教
“眼珠子轉(zhuǎn)得挺快,想理由胡謅呢?鳳棲樓都告到府衙去了,指名道姓就是你祝九歌干的蠢事!”
常婉兒語氣愈發(fā)激動,就差指著祝九歌鼻子罵。
祝九歌忽然就冷靜下來,手中蜜餞被捏得變了形狀。
“母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宣國的皇帝是女人,當(dāng)官行商的也是女人......”
“這些東西,誰教你的?”
常婉兒眉頭緊擰,十分震驚。
“部......不是誰教的,是我自己這么想的?!弊>鸥柰塘送炭谒?,心臟跳動無比迅猛。
本以為母親會大發(fā)雷霆,不成想她卻拉開椅子坐在一旁,陷入沉思。
房中久久陷入靜謐,祝九歌瞧著跳躍的火光,心中躁動不安。
母親是氣壞了?還是沒氣了?
祝九歌湊過去小聲輕呼,“母親,你還好吧?”
常婉兒驀地睜開眼眸,嚇得祝九歌連連后退,卻又不敢出氣。
“母親若是生氣,將我打一頓就解氣了?!?p> 反正這個地方的人,動輒就要打罵,對她這種皮糙肉厚的人來說,也是一種簡單的解決辦法。
“打你有用嗎?”常婉兒瞪了她一眼。
祝九歌撇撇嘴,是沒用,但能解氣。
只聽常婉兒小聲嘟囔了一句,“真不愧是我親自生的!”
祝九歌縮著脖子,自然認為母親這是在通過譏笑自個兒,來嘲諷她不聽話。
隔山打牛罷了。
突然,常婉兒抬起頭來,表情十分認真,“你說的是有道理,在未來有可能會實現(xiàn),但現(xiàn)在,屬于無稽之談?!?p> 祝九歌聽后,既欣喜又憂愁。
喜的是母親沒有否定她的建議,憂的是無稽之談四個字。
“有何不可?”
祝九歌自打出生,部落里就是女人當(dāng)家做主,她也自然而然成為部落繼承人,在她看來,一切天經(jīng)地義。
“說來簡單,要顛覆現(xiàn)有認知,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就比如你現(xiàn)在覺得男人在你面前屈膝示弱是合理的,可你反過來思考,你愿不愿意向男人下跪示弱?”
“當(dāng)然不愿意!”
祝九歌想也沒想,隨心而答。
瞧著母親點頭的模樣,祝九歌突然間明白了什么,類似地,宣國的男人肯定覺得服從女人是不合理的。
“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很簡單,可要想改變千千萬萬人,須得根據(jù)實際情形,經(jīng)過漫長歲月的發(fā)展才能改變?!?p> 漫長歲月,聽起來是很遙遠的事情,可祝九歌偏偏不喜歡展望未來,只想著當(dāng)下。
“不過九歌,你的想法雖偏頗了些,但還是不錯的,只是做法過激了些?!背M駜褐锌系卦u價了一番。
祝九歌心中突然變得復(fù)雜迷惑,“那我該如何做?”
“一句話,管好你自己?!?p> “?”
祝九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母親這又是什么意思。
“力量太小無法改變大局,那就從自身做起,活成自己希望的樣子,若是別人覺得好,也就紛紛效仿?!?p> 啪。
祝九歌心中緊繃的弦終于斷開,重新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想通后,祝九歌展顏,眼中噙滿水靈靈的光芒,“母親,我懂了,一會就去向父親道歉,以后絕不到鳳棲樓撒野?!?p> “孺子可教也?!?p> 常婉兒挑眉一笑,飲了口茶,起身就要出門去。
祝九歌跟上前兩步,慌忙叫住她,“母親。”
“還有何事?”
祝九歌抿了抿干澀的嘴唇,開口問道:“母親是否已經(jīng)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常婉兒驀地停住腳步,怔在原地。
一陣風(fēng)拂過,將母女二人長發(fā)吹亂,祝九歌站在身后等待答案,終究只是得到一個離去的背影。
得了母親疏導(dǎo),祝九歌心情舒暢地去找父親道歉,敲了書房門才發(fā)現(xiàn)二哥也在,瞇起眼睛向她招手,“九歌,進來?!?p> “不用了二哥,我待會兒再......”
“進來吧。”
祝尚清的聲音渾厚有力,頗具威嚴。
祝九歌挺直了胸膛進門,發(fā)現(xiàn)自己還不到二哥肩膀,便氣餒下來,滿臉不悅。
祝尚清瞧見她的模樣,亦是不悅地擺了擺手,“二君,你先出去吧。”
“是,爹。”
這一回,祝九歌也沒抓住二哥在場壯膽,方才心驚膽戰(zhàn)地面對母親,現(xiàn)在又得單槍匹馬應(yīng)對暴躁老父親。
祝尚清放下奏折,抬頭望著她,“有什么要說的?”
“爹爹,孩兒是來向您道歉的?!?p> 祝九歌忽地彎下身去,低著頭大口吸氣。
“道歉?你是吃定為父應(yīng)了你的條件,可你如今被人告到衙門,這事如何收場?”
祝九歌眼珠子轉(zhuǎn)了幾下,突然抬起頭來,“爹爹為何不生氣?”
此前爹爹咬牙切齒,恨不能將棍子打斷了換一根接著打,現(xiàn)在居然語氣輕松,仿佛只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之事。
“生氣有用?”祝尚清皺眉反問。
祝九歌:“......”
和母親的“打你有用?”居然有了異曲同工之妙,不愧是夫妻。
“放心吧,事情已經(jīng)妥善處理,鳳棲樓不會再追究?!?p> 祝九歌抿嘴偷笑,心中大石終于落下。
“我都聽你母親說了,既然你有心悔改,為父便不再多說,明日先生就要到府上,你跟著兩位姐姐好好學(xué),就算是讓為父省心了?!?p> “多謝爹爹!”
祝九歌驀地心生一計,笑問道:“爹爹,若是教書先生水平不夠或是與我們姐妹合不來,是否可以另換一位老師?”
祝尚清輕蔑一笑,“馬進是位進士,教你們幾個綽綽有余。只要你不調(diào)皮搗亂,哪里有合不來一說?”
祝九歌被回得啞口無言,爹爹真是輕輕松松壓在她的脊梁上。
“回去吧,若是讓為父知曉你故意刁難馬先生,定饒不了你!”祝尚清垂眸繼續(xù)忙碌,無情將她驅(qū)逐。
“是,爹爹?!?p> 祝九歌瑟縮著脖子,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羞得見人。
垂著腦袋出了書房,一股腦往前走。
砰。
嘶~
感覺腦花在頭中晃蕩了一圈,忽地被一陣溫暖覆蓋,頭皮被輕柔按摩著。
“九歌,沒事吧?”
二哥嗓音介于清朗與沙啞之間,又鏗鏘有力,極有辨識度。
祝九歌齜牙咧嘴,眼中噙滿委屈的淚花,“二哥你這胸膛跟塊鐵一樣,硬邦邦的?!?p> “哪有你的頭硬,妓院都敢去。”
祝九歌擰起秀眉,怏怏地盯著二哥瞧,“二哥,你在譏諷我嗎?”
“哈哈,豈敢,豈敢?!弊6_懷大笑,手上揉搓動作不停,一邊領(lǐng)著她往東院送。
“小丫頭,膽兒挺肥,你二哥我都不敢去鳳棲樓......”
“二哥,別念了!”
“哈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