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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里的手套

第六十九章 舊事重提

帽子里的手套 落魚銜蛇 2123 2021-10-29 18:30:00

  “誰是這里的管事?”

  有個矮胖男人低著頭踱出來。

  他說道:“請問您是?”

  “波伊隊的?!?p>  “有能證明您身份的東西嗎?”

  來者將個小本子砸到管事臉上,管事低下頭去撿,翻開一看,笑逐顏開,他開口說著:“弗利曼先生,您好?!?p>  “您要調(diào)查什么事?方便與我說說嗎?您放心,我的嘴比我的錢包還嚴,消息不可能走漏的。”

  “少說話?!备ダ乘谎?,“我問你,你管的這地方,最近有沒有人來?”

  “您這話……有些讓我搞不懂了,這地方人來人往,哪天會沒人來呢?”

  “我說的是人?!备ダ鼘⑹稚爝M管事衣兜里,“最顯眼的那個?!?p>  管事把身子向上提,如此一來,弗利曼便摸得方便了,他從這人口袋里掏出鑰匙,有兩把,它們正纏在一起,弗利曼將這對鑰匙分開,取下其中一個,將它塞進管事嘴里。

  管事邊咬邊說:“說起來,是有個人,是有個人最近來過,她看起來是與別人有點不同?!?p>  “哪里不同,詳細說說?!?p>  “從頭到腳都不同,這人應當不是我們這地界的,多半也不是卡瑟拉城的?!?p>  “我讓你具體說說?!备ダ斐瞿_,將管事絆倒,他趴在地上,翻轉(zhuǎn)過身,躺在那兒,開始說話。

  “您見了才知道啊,我實在說不出來?!?p>  “她跑哪去了?”

  “她沒跑。”管事在地面上搖頭,一雙鞋子在研究自己的腳,“我根本不認識她。”

  弗利曼踩著他的肚皮:“你到底什么時候見過她,在哪見的,她的行蹤動向如何,全都說清楚,聽明白了嗎?”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明白。”

  “那就說吧?!?p>  “那天晚上,我在街上走,四周沒有人,夜幕低垂,萬籟俱寂,路燈的光一直很黯淡,我走得越久,它們就越暗。”

  “嗯,接著說?!?p>  “目標出現(xiàn)了?!?p>  “在哪?”

  “拐角處,就站在小巷子里,只有一個人,再也沒別的,那地方?jīng)]有垃圾箱,很干凈,只站著一個人,這地方似乎只能站一個人,誰也不能再站進去,誰也奪不走這地方?!?p>  “這之后呢?你跟那人動手了?”

  “沒有,我拿到東西了?!?p>  “什么?”

  這是個形狀怪異的徽章,正面是纏繞成團的圖案,圖案下方刻著時間,可這時間早已被磨掉了,徽章背后是張臉,即使放在燈光下也完全看不出這是誰,分不清性別,尋不見年齡。

  “等我抬頭,目標就消失了?!?p>  “誰讓你抬頭的?”

  “也沒人告訴我啊,沒人說那時候不許抬頭,所以我就這樣做了,這能怪我嗎?”

  “你沒跟上去?”

  “我根本不知道那人去哪了,要我怎么跟呢?”

  兩人沿著廢墟行走,天上掉下來殘渣,地里冒出懷揣靴子的口袋,走到垃圾箱上時才能說話,這是他們的約定,誰都不會打破的。

  “所以,到最后,你是自己回家的?”

  “有意見嗎?”

  “沒有,我只是問問?!彼麑⑹种械募馑舆M路中間的池塘里,我在這兒看著你,你在哪兒?她說,這是我的一句話嗎,只是一句話,是嗎,我根本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他是這樣說的,真的嗎?完全正確,它很快便沉下去。

  “有人跟著我們。”

  “是誰?”

  “不認識?!?p>  “就這樣走就好,他們不認識我們。”

  “你怎么知道?”

  “他們?nèi)粽J出我們了,便一定會追過來,不會這樣慢悠悠地走著,這里的路很淺,受不住人們的腳尖,這里的天空還很藍,抬頭時不會有一張手遮蔽住我們的視線?!?p>  “你把垃圾丟了?”

  “那可不是垃圾?!?p>  “沒人要,沒有用,這就是垃圾?!?p>  “但你還是把它丟了?”

  “沒辦法?!?p>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p>  “告訴你也沒用,他們追得太緊,如果離得近了,我們一定會交朋友的,他們對朋友從來不留情,就這樣走著,這樣走著最好?!?p>  他們走在山和浪濤的夾縫里,這里絕無風的聲音,有時魚兒會被行云卷進掌心中,他們相視一笑,一同跳進海水里。弗利曼敲打著自己的腦袋,這地方?jīng)]有鴿子,沒有天鵝,海鷗在樹上亂叫,引來海風的憐愛,枝蔓密密麻麻,洞口的雙眼被遮上了,滿地都是垃圾,他躺在廢墟里,這里全是沒人在意的垃圾,因為沒人要,所以才成了獨屬于他的珍寶。

  日和夜在海洋深處吻別,旅人避開行人的視線,又有人看過來了,弗利曼這樣想,在這時候,在這山洞中,他就這樣想,在洞口外,越過一片汪洋,邁過一座高山,寂靜的院落里擺著一把搖椅,當他走出去后,他要躺在那兒,今天的風聲成了回憶,他們一同撥弄墻縫里長出來的縫隙,有時閉上眼睛,一位陌生人會在椅子上留下足跡。

  弗利曼站在今日與明日的分界線上,他俯下身,用手指撫平大地的傷痕,過了今夜,他要離開自己,他要去找個人,他們素昧平生,也絕不會再相認,當他們撞在一起時,弗利曼會輕輕點頭,他們走在同一條路上,駛向不一樣的風景里,他只能一直走下去,誰也幫不了他,他也不接近任何人,他活著就是為了尋找,尋找每一個藏在廢墟里的受難者,尋找每一個曾看過來的人,他把頭埋進飛濺著的瀑布里,遠處的響動也流下來了,他要在水中睜開眼睛,這時候他與那些人一起鼓掌,舞臺下沒有觀眾,舞臺上沒有聲音。

  “今天吃飯了嗎?”洛維坐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

  “沒有?!备ダ_桌子下的抽屜,然后很快速地推回去,他要一直重復這動作。

  “最好吃些東西?!甭寰S的語氣很柔和,“你這樣活不下去?!?p>  弗利曼示意他別說話。

  “仔細聽?!?p>  洛維站起來,將耳朵貼在桌子上。

  “聽到了嗎?”

  “是?!甭寰S悄聲說著,“確實,它在哭?!?p>  弗利曼拉開抽屜,又把它推回去。

  “別拉了?!?p>  洛維說著,他走到弗利曼旁邊,兩人一起拉動著抽屜。

  這張書桌在哭泣,當這哭聲攀登到最高峰后,弗利曼會咬緊嘴唇,他用手指將洛維的口袋打開,然后跳進抽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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