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報——”
……
一小卒沖入軍帳，不等閻行大怒……
“報將軍，西大營……西大營被人劫了……”
“西大營？”
“什么——”
披甲閻行一愣，隨即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一把將兵卒提到半空，一臉猙獰、暴怒。
“你……你再說一遍——”
就在這時，整個大營大亂，一大群狼狽不堪羌人闖入營地，跪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僅片刻，無數(shù)人驚慌看向西方，那里是他們所有的糧食、牛羊，是這段時間，搶了隴西郡周邊村寨的牛羊、糧食，足有十五萬頭牛羊、數(shù)萬石糧食。
“傳令！”
“奪回咱們的牛羊——”
閻行仰天怒吼，無數(shù)人跟著怒吼。
“搶回咱們的牛羊——”
“殺了那些狗賊——”
……
“殺回去——”
……
“殺——”
……
無數(shù)人騎馬的騎馬，奔跑的奔跑，齊齊殺向原有的駐地三十里鋪。
三十里鋪，顧名思義就是距離狄道三十里的地方，與閻行的大營相距二十里，不遠(yuǎn)也不近。
正如暴怒的過萬人所想，牛羊距離自己不遠(yuǎn)不近，只要追過去，跑不快的牛羊也能追上，可若把輜重大營放在太遠(yuǎn)的地方，被人趕跑完了，那也追不上。
也正如他們想象的那般，董虎還就真的正強(qiáng)押著近千俘虜趕羊，哪個稍有不老實(shí)，立馬拖出來，也不砍腦袋，直接當(dāng)著人的面砍掉兩手大拇指，若是掙扎的狠了，直接剁掉手掌、手臂，扔到一旁問也不問。
連連砍人手指，將人扔到路上，愛死不死，但凡見到這一幕的，唯恐趕羊慢了，把羊趕丟了，唯恐自己也成了誰都不要的廢物，趕羊皮鞭鞭炮似的此起彼伏炸響。
“四兒?！?p> 聽著董虎招呼，受了點(diǎn)傷的董信忙上前。
“帶著受傷的兄弟和輜重營前往紅崖谷。”
董信擔(dān)憂道：“要不讓四兒斷后吧？大兄押著俘虜先走！”
董虎拍了他幾下肩膀，嘆氣道：“敵人太多，咱只能趁著天黑，趁著他們太過急切而致使前后脫節(jié)，趁著他們疾行二十里的疲憊襲擊，但能做到哪一步，能把敵軍擊敗成什么樣子，或是沒能擊敗而被迫撤退，大兄都要第一時間掌控局勢，咱的人太少，折損不起?！?p> 董信心下輕嘆，點(diǎn)頭道：“大兄你小心些?！?p> 董虎捶了捶他胸口，笑道：“走吧?！?p> ……
看著董信遠(yuǎn)去，第一騎營趁著敵軍沒來時抓緊休息，等待第二場生死搏殺。
二十里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也不近，自三十里鋪逃回閻行大營需要一個小時，一來一回就需要兩個小時，董虎帶著作戰(zhàn)騎兵向西急行半個小時后停了下來休整，等待后面押解的大部隊(duì)牛羊從身邊經(jīng)過，所有人就靜等著閻行殺來。
按照計(jì)算，自破營后至少兩個小時，閻行才能帶著騎兵急行軍殺到董虎休整地點(diǎn)，除非是逼不得已，很少會騎馬狂奔一個小時，不僅對戰(zhàn)馬是種考驗(yàn)，對沒有馬鐙的騎兵更是種折磨。
有馬鐙還好些，累了可以雙腿用力，身體前傾懸空，腰骨、胯下還能舒服好受些，始終保持一個姿態(tài)的肌肉還能緩解些疲憊，可若沒了馬鐙，那可著實(shí)累人，常年騎馬的董虎很清楚疾行一個小時會是怎樣的疲憊。
閻行立即出兵，騎兵極速奔行需要一個小時，步卒的腿腳有快有慢，不急行軍，刻意保持隊(duì)形還罷，若是心急火燎的追殺，與大潰敗時一模一樣，萬人步卒能拖拖拉拉十幾里地。
董虎不時看了眼隨軍沙漏，心下暗自計(jì)算時間，對此劉棄有些好奇，又不敢開口詢問董虎，在看到重甲騎沖鋒威力后，他就有些畏懼了曾經(jīng)不甚在意的娃娃。
劉棄碰了碰董小乙，低身問道：“大兄老是看著沙子做什么？”
董小乙不由笑道：“那是沙漏，是計(jì)算時間的東西，而大兄在計(jì)算那閻行多久能殺過來。”
劉棄疑惑道：“這有什么……有什么講究嗎？”
董小乙想了下道：“如果那閻行半個時辰能殺過來，說明此人是個沖動的小子，與大兄之前認(rèn)識的閻行沒有改變，此戰(zhàn)咱們一千騎可能會大勝，因?yàn)榘雮€時辰殺了過來，他們跑的快，跑到咱們面前時就已經(jīng)累成狗了，只要咱們殺上去，就能一直殺……一直殺，一直追著敗軍砍殺……”
“呵呵……”
董虎聽著董小乙這么說，也不由一笑。
“沒這么簡單?！?p> “打仗的陰謀詭計(jì)太多了，但這一次，那閻行有八成概率會不顧一切殺來，最主要的原因是咱們抓住了他爹?！?p> 董虎皺眉想了下，說道：“僅閻行一人殺過河，余者全在黃河西岸，閻行就算愚笨，也知道，只要朝廷繼續(xù)增兵，他只有退回黃河西岸，也就是說，無論如何結(jié)果，他閻行都是要退回西岸的，因?yàn)槲髑即藭r即便十萬叛軍，也不可能真正打得過大漢朝?！?p> “最后結(jié)果是退回西岸，牛羊什么的對于他來說，也就沒那么重要了，至少沒有非得冒險死命去追的兇險，他應(yīng)該知道，咱們是有鐵浮屠的，累成死狗后，后面跟著一群鐵浮屠追殺，死在這里都不稀奇?！?p> 劉棄不由點(diǎn)頭，但凡見了刀槍不入的人馬鐵騎，都會本能的謹(jǐn)慎、害怕。
董虎拍了拍董小乙肩膀，笑道：“你剛剛只說了一半，半個時辰，若那前軍騎快速奔來，肯定是急行軍的，擊潰不難，但之后就不一定了?！?p> “之后還要計(jì)算步兵的速度，要大致估算遭遇步兵的數(shù)量，以此來判斷敵人是不是在佯敗，是不是在故意引誘咱們陷入埋伏當(dāng)中?！?p> 董虎說道：“對于他們來說，十?dāng)?shù)萬頭牛羊是他們能否繼續(xù)待在狄道城下的一個關(guān)鍵條件，沒了牛羊就只能撤回黃河西岸，而咱們兵少，他們有十?dāng)?shù)倍兵力，即便損失了些，只要干掉敢阻擊的咱們，只要追上那些牛羊就能輕易奪了回去，比這么一追一趕要好一些，因?yàn)樗麄儽澈筮€有朝廷一萬大軍虎視眈眈呢！越短時間內(nèi)奪回牛羊，越可以穩(wěn)定軍心！”
劉棄點(diǎn)頭，又有些不解道：“咱有些明白了大兄話語，看似他們急吼吼跑來，可若人數(shù)達(dá)不到敵軍軍營所能出兵的數(shù)量，就有一定的可能是埋伏，咱就沒必要為了幾百潰逃兵卒窮追不舍，可若他們達(dá)到了全營出動追殺咱們，等他們累成死狗后，咱們就要猛追猛打，就有可能以一千破一萬。”
“可他們明明知道最后要退回黃河以西，為何那閻行還要?dú)⑦^黃河？”
董虎一陣沉默，嘆氣道：“他們具體是如何的算計(jì)尚不可知，但他們這么做，會有幾個后果?！?p> “第一，拖的時間越久，越是有不可預(yù)測的后果，諸如一開始時，當(dāng)咱告知那太守陳懿賊人造反時，若能第一時間抓捕韓遂等人，能嚴(yán)加防守，允吾不丟，平亂就很容易，可現(xiàn)在呢？拖了快一年了，整個西北也陷入持續(xù)動蕩?！?p> “拖的時間越久，后果越不可預(yù)知，誰也不敢保證鮮卑人在看到大漢朝遲遲解決不了西羌造反后，會不會同時侵入幽州、并州，不僅是鮮卑，還有美稷匈奴，還有交州、九江蠻、荊州蠻、板楯蠻……這些蠻人在看到大漢朝解決不了西羌后，誰敢保證不反？”
“第二點(diǎn)，兩國相爭，爭的是國運(yùn)先機(jī)，爭的是先后手，所謂先后手，其實(shí)就是誰先進(jìn)攻，誰保持始終進(jìn)攻的姿態(tài)，而現(xiàn)在是閻行進(jìn)攻，叛軍也就占據(jù)了先手?！?p> “兵法云：守久必失，守久失其城，失其地，失其民，失其國。”
“就比如北宮伯玉等人，在沒有拿下允吾時，僅有數(shù)千兵卒，拿下了允吾城后，短短時間聚起三萬，在拿下金城郡后，又變成了十萬，若那閻行能在狄道城下待上一年半載，投靠叛軍的能有二十萬也不一定?！?p> “第三點(diǎn)，此次僅閻行一人領(lǐng)兵萬五渡河，閻行是誰？他之前只是允吾城門侯，他只是個小將，在北宮伯玉、韓遂等人眼里，他算什么？或許十年后，閻行是個人物，可現(xiàn)在，他在叛軍又算哪一號？”
“一小輩來攻，一大幫大佬蹲在后面，那是因?yàn)樗麄冎溃瑹o論怎么折騰都不可能干得過大漢朝，這在幾百年里無數(shù)次驗(yàn)證了，所以呢……他們在等，等朝廷出價碼招降，鬧騰的越大，朝廷付出的招降價碼就越高?！?p> 董虎嘆氣道：“那些反賊在想著什么，咱們暫時無法確定，但從他們的所作所為中，大致也就這些，興許他們還有先拿下涼州西北四郡，解決后顧之憂的想法?！?p> 感受到了腳下震顫后，董虎站起身來，拍了拍劉棄，笑道：“暫時別想那么多，咱們先會會那閻行再說，先把肚子喂飽了，咱才能與人掰腕子?！?p> “大兄說的是，咱今日就要吃個肚兒圓！”劉棄鄭重點(diǎn)頭。
“哈哈……”
眾人大笑，紛紛披甲上馬，千騎沒有佯裝在前奔逃什么的，而是迎著狂奔而來的閻行三千騎緩緩奔動……
這一次，千騎營沒有如之前那般短時間加速到最大，而是緩緩奔動，直至見到散落脫節(jié)兩三里的三千叛軍騎時，千騎營才緩緩加速，而這個時候，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吁——”
閻行勒住戰(zhàn)馬，大手抬起，止住拼命鞭打戰(zhàn)馬狂奔的兵卒，遠(yuǎn)遠(yuǎn)看著為首的大將，盡管看不到面罩下的臉孔，但他知道，那就是父親很喜歡的虎娃！
“虎娃——”
“董虎——”
“可敢與老子一戰(zhàn)——”
……
閻行仰天怒吼，身邊的副將也像是知道閻行心思，跟著怒吼……
“董家小奴——”
“可敢陣前一戰(zhàn)——”
……
一人大怒，百十人怒吼，千人雷聲滾滾，但董虎嘴角只是滿滿不屑。
“嘀嘀……嘀嘀……嘀嘀……”
董虎連續(xù)短促急吹口中銅哨，緊緊跟隨著的董小乙、劉棄猛然踢馬加速，隨著兩人狂踢戰(zhàn)馬，五百輕騎跟著瘋狂加速，潮水般涌向停住戰(zhàn)馬的千余叛軍。
“將軍，這幫狗賊不講規(guī)矩——”
閻行雙眼瞬間紅了，仰天暴怒。
“殺——”
舉著大戟率先沖向潮水而來的無數(shù)鐵騎。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