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騎兵與手持長矛的重步兵類似,拼的是勇氣而不是技術(shù),拼的是密集陣型,任你武功再高,同時數(shù)桿長槍刺你,就算你武功真的高了好幾層,同時三桿槍你都擋了下來,剩下一桿槍刺死你胯下戰(zhàn)馬也是可以的。
一波波槍騎兵沖擊,一旦掉下馬,那就更慘了,密集型的槍騎兵就算刺不死,也很難逃過密集戰(zhàn)馬的踩踏,一連數(shù)個波浪般沖擊,你又能躲過幾次連續(xù)沖擊?
武功不夠好,就玩勇者游戲,比拼勇氣,重騎兵的標(biāo)配武器是一桿四五米重騎槍,一桿兩三米短騎槍,一柄四尺手錘,因董虎沒法子獲得更多生鐵鑄造,這些年也無法配備一個大隊的魚鱗鐵甲,大部分還是鎖子甲、皮甲、木片札甲,即便如此,為了避免沒必要麻煩,除了在與狼孟決戰(zhàn)時動用了甲胄,平常時,大家伙都是一般無二的破羊皮襖、麻布、白疊子粗布衣服。
這個時代是有白疊子的,是漢武帝、漢宣帝時通過西域引入的,但都是充當(dāng)世家豪門家中的奇花異草養(yǎng)著,也有些白疊子細(xì)布,都死貴死貴,是西域商賈販賣過來的,大漢朝百姓是不會用白疊子(棉花)織布。
漢朝人會織布,織的布是麻布或是絲綢,這個時代有織布的技術(shù),只是這個時代的人腦子不是這么活泛,或是說僵化、沒有去想。
麻布是用苧麻纖維做成的,苧麻纖維較長,蠶絲纖維也長,漢朝人就知道該如何織布,遇到棉花就麻瓜了,棉花一揪一個疙瘩,就這么短點,咋織布?
不弄成長線是沒法子織布的,苧麻纖維一根能有三四尺,甚至更長,蠶絲更不要說了,若不把棉疙瘩整成長線,漢朝人是不會用棉花織布的,但上一世小時候,董虎是見過娘親如何彈棉花、搓棉紡線的,只要能把棉花變成線,就算織成的布差了點那也比沒有的強(qiáng)。
平常時候,大多數(shù)都是破羊皮襖、麻布衣、不甚好的粗布衣,并不是身披甲胄,沒有被臨洮百姓看到,嘴里也只會說虎娃的軍隊都是一群鄉(xiāng)勇,但懂行的,僅看著走入臨洮的五百重甲騎氣勢,就知道那個虎娃是今非昔比了。
進(jìn)入臨洮就是為了見一見得了病的董氏,想知道些平亂大軍的具體消息,以及一些隱晦的政治爭斗,省的自己一不小心陷坑里上不來。
董虎來到董府,大管家董忠像是知道他的到來,早早的就在府門外等待。
董忠是董氏陪嫁的五百親隨一員,年輕時曾跟隨董卓南征北戰(zhàn)過,乍一見面,雙眼就不住打量五百重甲騎。
“虎娃,你與忠叔老實交代,你啥時候弄出的這些精銳騎?忠叔怎么覺得……他們不比老爺?shù)奈灏黉抑辛x從差?。俊?p> “此事你得與忠叔交代清楚,若是老爺惱怒你小子,忠叔也能幫你說幾句好話,否則……有你好受的!”
董虎撓頭道:“虎娃知道忠叔照顧虎娃,這些兵卒……有些是虎娃的兄弟,有些是積石山的兄弟?!?p> “積石山?”
董忠一愣,董虎不得不將積石山發(fā)生的變故說了一遍。
“事前虎娃與他們商議著夾擊參狼羌,由他們自白石塞捅參狼羌的屁股,可他們嫌天冷,沒有去捅,等虎娃拿下了參狼谷后,虎娃去白馬羌拜訪老王時,也不知那李文侯是如何蠱惑的,那孟都就又出兵兩千,明顯的是想逼迫虎娃,想占咱便宜,不成想那北宮伯玉領(lǐng)兵一萬殺入積石山?!?p> “孟都領(lǐng)殘部投降了北宮伯玉,那孟威也不得不半路回返,但有一些人不愿意投降北宮伯玉,就投靠了咱虎娃?!?p> 金城塞丟失,短短時間內(nèi),金城塞聚集了十萬羌胡,令居塞以東、黃河以西全成了叛軍地盤,甚至過萬叛軍渡過黃河殺到了狄道城外,積石山的消息也斷絕了,董忠又居于敵后,而且積石山發(fā)生的變故時間也太短,還沒傳入大漢朝境內(nèi)。
董忠不知道積石山發(fā)生了變故,但他知道積石山都是啥性子,有些擔(dān)憂看了眼五百騎。
“虎娃,積石山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可得小心些!”
“忠叔是認(rèn)真的!”
董忠唯恐董虎疏忽大意,最后又加了一句。
董虎點頭道:“虎娃與積石山打了好幾年交道,知道他們的心思,虎娃會謹(jǐn)慎的?!?p> 見他心有計量,董忠也不再多言,想到眼下時局,嘆氣一聲。
“唉……”
“賊軍勢大,朝廷大軍僅有一萬余人,前些時候老爺領(lǐng)兵出城一戰(zhàn),結(jié)果……”
“唉……”
董忠嘆息,拍了拍董虎后背。
“也別站在外面了,先見了夫人再說吧?!?p> “嗯?!?p> 董虎轉(zhuǎn)頭與董重交代了幾句后,跟著董忠進(jìn)了府邸,沿著閣廊徑直來到后院董氏居處,董忠在門外輕呼了句,在一婢女打開房門后,董虎這才跟著董忠進(jìn)入濃重草藥味的房間。
骨瘦如柴的董氏向董虎招了招手,董虎見了董氏這模樣,心下也沒由來的一陣感傷,上前單膝跪地。
“嬸娘?!?p> 看著樣貌幾若于另一個董大的董虎,董氏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些笑意。
“你爹太渾,若他知曉虎娃今日成就,肯定會懊悔的?!?p> 董虎對董大感情不深,甚至記不起他的樣子,只記得他整日醉醺醺的。
“聽說你去見了我阿爹?阿爹的身子可還好?”
董虎點頭道:“老王的身子骨很好,估計再活十年當(dāng)是無礙,虎娃去見老王時,老王還問起嬸娘,問叔父可有欺負(fù)了嬸娘,老王說嬸娘是白馬羌的公主,若叔父欺負(fù)了嬸娘,即便翻過雪山,老王也要親自為嬸娘討個公道?!?p> 說著,董虎從懷里拿出一枚玉佩。
“虎娃說叔父待嬸娘很好,可老王敲咱腦袋,說咱不是個實誠的娃,要虎娃將這枚玉佩給嬸娘,說是叔父若欺負(fù)嬸娘,嬸娘就尋人帶著玉佩去白馬羌,老王親自來尋叔父麻煩?!?p> 接過尚有余溫的玉佩,董氏眼角瞬間濕潤,過了好一會才深深嘆息一聲,但她不是普通女人,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緒,臉上也多出了些笑意。
“你小子極為聰慧,嬸娘一點都不奇怪你去白馬羌,但你能娶了苦娃,嬸娘著實有些……欣慰?!?p> 董虎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若他不奪了參狼谷,他還是不知道狼孟、董卓、董氏三角戀狗血劇關(guān)系。
董氏見他撓頭,像是知道他想到了根由,又笑了笑。
“參狼谷的事情且不提,你叔父在狄道遇到了難處,嬸娘想調(diào)傭兵前往狄道,你怎么說?”
聽到她要調(diào)動雇傭兵,董虎就想伸手撓頭,被董氏笑了下,也不得不放下抬起的手臂,臉上也多了些苦澀。
“嬸娘要調(diào)傭兵,虎娃自是不會不允,只是……嬸娘也知,虎娃在剛擊敗了狼孟后,就將第三、第四大隊調(diào)往狄道,去的時候是兩個大隊,而今時僅剩一個大隊的兵力?!?p> “雇傭兵是后娘養(yǎng)的娃,在咱臨洮,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漢子,待遇差點,至少還能混個肚兒圓,至少不被人欺負(fù),可跑去了狄道呢?”
“大公子、劉校尉抽調(diào)的是鄔堡兵卒,是義從胡,是叔父內(nèi)定的朝廷兵馬,其余軍隊大差不差都是朝廷兵卒,有月奉糧餉,有朝廷配備的刀兵箭矢,有酒有肉,有發(fā)放的春夏單薄衣物……”
“朝廷兵卒啥都有,雇傭兵呢?啥都沒有,連最基本的口糧也是求爺爺告奶奶,朝廷又不應(yīng)允四成斬獲,第三、第四大隊能保存一半兵丁已是勉強(qiáng)支撐,若是再將虎口堡傭兵調(diào)入狄道,僅虎娃自臨洮往狄道運糧,虎娃就難以支撐,更別說兵卒的逃散?!?p> 董氏知道傭兵第三大隊、第四大隊離散了一半兵卒事情,也知道根結(jié)在哪,心下一陣嘆息。
“你叔父前些日兵敗,五千兵卒折損過半,據(jù)說……朝廷可能要治罪、罷職什么的,情形不是很好。”
董虎眉頭微皺道:“敵軍氣勢正盛,又十倍于我,一時受挫也算不得什么,僅以小敗而罪拼殺陣將,豈不是更為打擊我軍士氣?豈不是更為愚蠢?”
董氏伸手,董虎無奈,只得將大腦袋伸到她枯瘦手掌前,任由她輕拍幾下。
“朝廷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
“你叔父需要一場勝利,哪怕只是一場小勝,至于你說的糧食輜重什么的……朝廷不允,嬸娘給你三萬石?!?p> 董虎一陣愕然……
“嬸娘是說三萬,不是三千?”
董氏又拍了拍董虎大腦袋。
“呵呵……”
“嬸娘給了你,不敢接嗎?”
董虎鋼牙緊咬,像是在下什么艱難的決定……
“嬸娘,虎娃在門外時與忠叔說了些積石山變故,即便此時沒有積石山那些人,僅憑虎娃手里的兵卒,虎娃也有走一遭河湟谷的能力?!?p> “第一條路線是自參狼谷入白石塞,自河關(guān)塞過河,直接殺入河湟谷地,至于允吾城五千卒……只要他們敢跑出來,虎娃就有一定的把握干掉他們?!?p> “第二條路線就困難些了,需要沿著參狼谷一直向西,自賜支河曲殺入空虛的燒當(dāng)羌族地,自龍耆城,或自大小榆谷殺入,沿著河湟谷地一路向東劫掠、俘虜看到的部族老弱,逼著他們往東與叛軍廝殺?!?p> “這條道路比較遠(yuǎn),可能需要好幾個月,但虎娃覺得是最為安全的路線,燒當(dāng)羌是河湟羌大部,燒當(dāng)羌一旦遭受重創(chuàng),那燒當(dāng)老王必然撤軍,無論是虎娃殺入河湟谷地,還是把燒當(dāng)羌族內(nèi)老少全都俘虜了,河湟羌各部必是人心惶惶不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