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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仙鎮(zhèn)的女人

第四章 恨

朱仙鎮(zhèn)的女人 井底女蛙 5526 2021-10-05 17:01:14

  莊稼人的生活很實在,舅舅和舅媽還有表哥都有很大的力氣。舅媽是個女流之輩,也是力氣很大,伙房柴火垛上的柴,都是舅媽一個人從樹林里拉回來的,晾曬干后,再一根根地砍好,踩上個板凳,抓緊窗沿,一根根的垛上去的,像小山。舅媽的眉梢、眼角和嘴角總是透著不服輸?shù)膭艃?。她胳膊渾圓,白凈,腰身和胸脯被紫紅的小衫緊緊包裹著,透出鼓鼓的胸脯和細細的腰板,豐潤的、結實的臀部愈發(fā)襯托著她腰身的瘦小。嗓門洪亮,干活時像一陣風。

  我想,舅媽的腳丫子一定是最大的,因為她總是跑的快,走的快,尤其是她拿起根棍子追打表哥時??倱谋砀鐣蛔飞?,而每次他都能逃脫了。

  舅媽干活像男人,讓我想起公牛。

  跑起了也像男人,像匹馬。

  只有笑時,她彎彎的眉和咯咯的笑聲才會展現(xiàn)出年輕女人的嫵媚,嬌柔可人。

  舅媽對我們很好,特別是爺爺走后,她總能閑暇時抱起我,左看看、右看看,淚水瞬間充滿眼眶,然后從眼窩里涌岀,一臉的悲憫樣子。

  “沒娘抱的孩子,這是什么世道!”

  “哎哎……唉唉!”一聲聲嘆息!

  我喜歡她抱我,喜歡她身上特殊的香味,夾雜著泥土的味道,不知怎的,心里總會醉一下。

  哥哥姐姐們都和舅媽在一起忙種植、忙施肥、忙收割、忙收獲。春暖花開,夏風灼熱,秋雨瑟瑟,冬寒枯黃,四季更迭好快。我吃胖了,姐、哥也長高了,表哥更威武了,他可以單手把我高高舉起。

  第一次被這么高的放入云間,又害怕,又喜歡。

  但我還是不開心。

  我想起娘、想起爹了。

  這天夜里,一家子和鄉(xiāng)親圍在窩棚里的炕上,油燈在破檻的桌面上,顫顫巍巍發(fā)呆著,只有火苗忽閃著光芒,才能觸摸到生命的動感,我的眼睛也跟著火苗跳躍,心也在跳。大人們說的話不全懂,只是好像在談一群鬼子快來開封了,他們欺負女人,殺戮小孩,就像我們過年宰雞羊一樣宰我們小孩兒,對待男人就是讓他們不停的干活,直到累死。這讓我想起太爺過去給我講的鬼怪故事,是挺嚇人的。

  不過,我們有關老爺把門,不擔心。轉(zhuǎn)眼,又想起紅嘴癩欺負父親時,關老爺在哪兒呢?我心里又開始揪心地疼。

  舅舅說:“他們是說好了,不在這生活嗎?有他們自己的國家,是會回去的?!?p>  “不會回去的,他們不是我們國家的人,干嘛來這兒呢?就是要來欺負我們的,拿我們的糧食,搶我們的布匹,搶我們的房子,搶我們的牲口,把好東西送到他們?nèi)毡?。聽周媽講,她家少爺去東北進貨看到有不怕掉腦袋的在那兒領著一幫子和日本鬼子干起來了,死了許多人吶!”舅媽憤懣的說。

  哥問:“會到我們這兒嗎?”

  “我們敢和他們斗嗎?”

  “要亡了,國之將亡了。唉唉唉……”舅說。

  我的心忐忑著,大人們轉(zhuǎn)眼又忙活生計了,鬼子的事也是聽聽罷了,但飯還是要吃的,日子還是要過的。

  這是一個麥收的時節(jié),鄉(xiāng)里村里的除了老人孩子,男女勞力都在麥田里勞動著。一垅垅的麥子都頂著大的、豐滿的麥穗,安靜的躺在麥地,一個穗兒朝哪兒都朝哪兒,一個桿兒朝哪兒都朝哪兒,像兵家站隊似的整齊。

  新麥茬很扎腳,我跟在舅媽后面小心的踩著田埂,唯恐腳被扎傷,她有時彎腰抱起我,把我摟在她懷中。

  大多數(shù)時候,我經(jīng)常和姐姐被放在麥田旁邊的大槐樹下。大大的、白色的、秸稈做的草帽會遮蓋我的額頭、臉頰和我的雙肩,遠遠望見我就像一只稚嫩的小烏龜。

  大大的太陽高高懸在天空,我們像被烤的紅薯似的,被熱浪包裹著。男人們索性把衣服都脫個精光,只留短褲。女人們把褲腿編的高高的過膝蓋之上,沒袖的小汗衫,被汗水浸濕著像膏藥貼在女人的渾圓的腰身上,透過布紋,朦朦朧朧的看到女人的胸脯,兩個高高聳起的雙乳。

  太陽要把人烤焦了。

  二姐的模樣我記不太清了,她很安靜,很少言語。自從大姐出格,嫁到開封后,她更不愛講話了。她扎兩個小辮子,記得辮稍兒是黃色的,辮子很細,靜靜的呆在她的兩個肩膀上,襯托著她消瘦的臉龐,那神情總是透著憂郁。

  娘總說:“小小的人兒,咋會有心事,不像三妞,爽朗朗,好帶?!?p>  在姐面前我是蠻厲害的,她總聽我的。

  “三妞,你渴不?”姐臉上淌著汗問。

  “嗯?!蔽也唤?jīng)心回著。

  “姐給你倒碗水喝?!苯阏f。

  她抱起地上的瓦罐,圓圓的,像年畫中彌勒佛的肚子,她的小手抱“肚子”的地方,很滑稽,就如撫摸著彌勒佛的肚子,我不禁“咯咯咯”的笑起來。

  “姐摸米勒佛的大肚皮嘍,姐摸米勒佛的大肚皮嘍……,哈哈哈。”說著我故作姿態(tài)地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學著她喝水的樣子。

  “傻樣,真是個傻三妞!”姐也捂著嘴巴兒笑啦。

  一串槍聲,從遠處傳來,樹上的麻雀撲撲楞楞的飛向天空,眨眼不見了。

  安靜的天地被打破了。

  由遠及近的“唰唰”唰唰……腳步聲,夾著馬蹄踩踏地面的聲……

  1938年6月,日本占領了開封。

  那年我5歲。

  “日本人來啦,快跑呀!”

  麥田的溫馨勞作被打破了,頃刻人們亂作一團。人們肩扛手拉,收起豐收的麥穗,朝家跑去。

  家,也就是個草窩棚,可以遮擋風雨的地方,可以溫馨、嬉笑、快樂的地方。

  莊稼人,家永遠是他們的根。

  家,擋不住侵略,國也擋不住踐踏。

  舅媽抱著我,一家人奔跑的,一窩蜂似地回到家,哥忙著往地窖里藏糧食,舅媽第一件事就是到伙房兒,把那口燒飯時用的鍋底,咣當扣在地上,用瓦片“嚓嚓嚓”刮下黑黑的鍋底灰,抓一把給姐姐抹上,然后朝自己臉上涂畫些,她們變得又黑又丑……

  鑼聲,響起:“鄉(xiāng)親們,到麥場集合,皇軍要訓話啦”

  “都馬上到麥場啦,皇軍要開會了……”保長喋喋不休的嘶喊。

  哥哥說“舅,我們?nèi)???!?p>  “敢不去嗎?喊話的是咱保長,誰不去,他清楚的很吶。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舅說。

  在狗腿子的驅(qū)趕、威逼下,全村600多口人近黃昏時分,陸陸續(xù)續(xù)來到了麥場。

  麥場中間已經(jīng)點起一堆篝火,火焰升的很高。日本兵中有個當官的,手牽著一條狼狗,那狗“呼哧哧”的大口喘的氣,長長的、紅紅的舌頭伸在外面,嘴里哈著熱氣。那當官的腰間,緊匝著皮帶,右邊斜跨著洋刀,左邊別著手槍,雙腳蹬著一雙大皮靴,雙腿叉開,面對著人群站立著。他的身邊左右分開站立著幾十個鬼子,都是腳蹬靴子,閃閃的刺刀在黃昏的夕陽中發(fā)出耀眼的光,尤其是其中一個,是刺刀挑著太陽旗,后來中國人叫這是膏藥旗,那旗子飄揚著。

  小缸子也被抓來了,我倆總在一起玩耍。常常給我花生吃的碎嘴子嬸嬸,還有剛子伯,菊花嬸子……,我還看到了經(jīng)常抱我的花奶奶也被抓來了。因為她特別喜歡花兒,大家喜歡叫她花奶奶。每到春天,她總能在山坡上采來各色的野花,為自己編織一個花環(huán),戴在頭上,銀發(fā)飄散,融化在彩色的花環(huán)里,蕩漾著。她男人在他們結婚后剛剛一年,被惡霸打死了,從那時起,她更迷戀花了…。

  他們都怒視著鬼子。

  我在舅媽懷里,不敢看他們,把臉埋在舅媽懷里。

  不知怎的,我沒有哭。

  那個日本軍官,嘴里嘰哩哇啦的叫著,停下后朝他的翻譯官,那個禿頂胖子,撇一下嘴,意思是讓他說。

  “鄉(xiāng)親們,不要怕,我們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是來和你們親善友好的,你們要把糧食交給我們,我們就是朋友。交出抗日分子,有賞?!迸址g噴著吐沫星子說,那短粗脖子上的青筋顯露,膨脹著。

  鄉(xiāng)親們都緊縮眉頭,緊閉嘴巴,怔怔地望著他和他身邊的那狼狗。女人和孩子都躲在男人身后,用怯怯的眼光望著這群可怕的豺狼。

  靜穆的可怕,黃昏的麻雀平時最喜歡在麥場嬉戲,不時地用個小尖嘴啄起散落的麥粒兒,或獨吞或相互安慰,那個熱鬧啊……,今兒,散了,飛走了。

  軍官好像不耐煩這靜穆的冷清,也許是人們的不友好態(tài)度,或許內(nèi)心占有、殺戮的本能,他開始邁著他的步伐,從東頭走到西頭,又從西頭走到東頭,皮靴的聲音在鄉(xiāng)親們屏住呼吸的空氣中,“哐哐哐……”響起,他的嘴角露出輕蔑的微笑。

  他突然停在了一個漢子面前。

  “你的,出來?!?p>  他是剛子伯。

  他倔強的站出,腰桿直直的,怒視著。

  “糧食的,交出來!”他狠狠的說。

  “皇軍讓你帶頭交糧食,會大大的獎賞你?!迸址g腆著大肚皮,附和著。

  他不說話,就直直的瞪著胖翻譯,

  這時,一個鬼子瘋狂的沖到漢子面前,吼道:“支那豬,嘶啦嘶啦的!”

  剎那,刺刀“嗖”的刺入剛子伯的小腹,他痛苦的嘶喊著,接著鬼子抬起大皮靴,朝已經(jīng)刺入剛子伯下腹的刺刀猛的一踢,刺刀從下腹劃向胸脯,整個腹部裂開了,腸子裹著血泡一下涌出,落在地上,他呼的一聲,倒在血泊中,他的身子急促的抽動著,呻吟著……

  周圍的鬼子呼喊著……

  花奶奶落淚了,小缸子也恐怖的大哭起來,男人們也不自主握緊拳頭,更多人們是垂下頭,人群中人的思想被這兒血腥的味道催生的開始騷動,喚起了靈魂內(nèi)的那個叫做“恨”的情感。

  ”剛子,剛子”一個女人沖出人群,整個身體撲倒在那個漢子身上,柔軟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著,抽泣著……,突然,她從地下猛的坐起,像頭母獅般的怒視著那個殺人的鬼子,瘋狂的沖向他,她的雙手向前伸著,弱小的、干癟的無指伸著,女人這是要化作利箭刺入鬼子的心臟……,向前……向前,瞬間,在她撲向他的瞬間,刺刀刺入她的胸膛,接著鬼子不甘心的在她溫暖的胸脯左右上下的一陣亂刺……

  女人呻吟著倒下,血泊頃刻覆蓋了她的胸脯,整個人被血浸潤了……那是剛子的妻子,香草。

  烏鴉何時落在茂密的樹上的,哇哇哇叫的,聽起來是哭……

  余暉映襯著充滿血腥和殺戮的麥場,麥場變成了屠宰場。周圍的窩棚被夕陽點綴的層層疊疊的現(xiàn)出輪廓,蒙蒙細雨此刻下來了,天流淚了……

  ”哈哈哈”……猙獰的,殺人的鬼子仰臉大笑著,旁邊的狼狗舔著刺刀上血,它很貪婪吮著。我哭了,沒命的大哭著……

  鼻子下有一小撮黑胡子的鬼子不耐煩地撥開人群,把舅媽和我拉到場中,那堆篝已經(jīng)熄滅了的火堆旁。他“呼“抽出刺刀,我在舅媽的懷中顫抖,緊緊抓緊舅媽衣襟,身子緊貼她的身體,我停駐哭聲,看著個黑胡子。

  他用刀在舅媽的脖子上來回比劃著,嘴里不停的叫著“死啦死啦”,“哇……”我大哭了,黑胡子“哈哈哈哈……”笑著,他看著我,見我不哭了,又用刺刀在舅媽脖子上來回劃著,我又大哭了,他和他的鬼子兵又“哈哈哈啊哈……”的笑起來,漢奸、保長也附和著,笑了,他們的臉像死人般猙獰。

  眼淚順著舅媽的臉頰流,和老天的淚水一起滴在我的臉上了。

  鬧累了,嬉戲夠了,這些東洋兵圍在一起抽煙了,嘴里仍西里古里的說著……

  他們用野獸尋覓獵物的雙眼,環(huán)視著沒有絲毫抵抗力的人們,他們在獵取可以任他們玩味的對象。

  女人難逃魔掌了。

  這一夜,黃河邊這個村莊,被黑暗籠罩著,時而傳來的狗吠聲,提醒著人們,生活還在繼續(xù),殺人還在繼續(xù),屈辱開始了……

  睡眠中,一陣急促的砸門聲,吠聲四起,整個村子鬧騰了。

  “快讓弟妹躲起來,日本人來抓女人了。聽說村西的二傻子的閨女,才十五歲,那幫挨刀的豺狼也不放過,幾十個鬼子糟蹋后,仍到河里了,慘吶!”隔壁的長河大伯來報信的。

  舅媽用鍋底灰又胡亂在姐、嫂子和她自己的臉上摸擦,急切地說“快,你們都藏地窖里去,我來對付他們。”舅說:“你也躲進去,這幫鬼子壞著呢!”當嫂子、姐姐剛下去,院門就被撞開,舅、舅媽慌忙用柴堆覆蓋窖口蓋,我和舅媽沒有時間躲了……手燈的光芒照著我們,眼睛都被刺疼了,瞇眼中,我看見鬼子來了三人,漢奸也來了。

  保長問:“皇軍讓咱家的閨女和媳婦去給皇軍做飯,你的那個外甥女呢?”

  舅舅說:“深更半夜的,做什么飯?”

  漢奸吼道:“少廢話,搜!”,一陣搜查,沒見姐姐,他們很怒氣。指著舅媽,“你的,帶走!”。

  舅舅上前一步擋著去路,抄起門后的鋤頭,橫立在門口?!拔腋銈兤戳?”

  他們用槍托砸舅舅的頭部,拳打腳踢,把舅舅打翻在地,舅媽被帶走了……

  烏鴉的叫,野狗的狂,村河邊的亂墳崗遍布尸體,打死的;蹂躪死的;餓死的,據(jù)說,那里又添些新墳了,被野狗撕扯、咬吃的殘臂斷腿,散落在墳崗的蒿草里;散落在水溝子里,水變紅了……

  舅媽就埋在那兒了。

  剛子伯和他的女人也埋在這里了。

  還有碎嘴子嬸嬸。

  長河大伯說:”弟妹剛烈呀!四五個鬼子要侮辱她,她拉響了鬼子腰間的手雷,死死拽著鬼子,她死了,鬼子也死了仨。收尸時,她是滿身的血污,臉子被炸的稀爛,血跡模糊的小褂兒撕扯的沒個樣子了。唉,唉唉……唉唉唉……。”

  我聽得很認真,和哥哥姐姐一樣的,露出的是敬重的神情。我想起舅媽溫暖的懷抱,和舅媽身上的香味,我難受地哭了……

  “我一定要報仇!小鬼子,我饒不了他們!”床上躺的舅舅噙著眼淚堅定地說。

  麥穗兒就是農(nóng)家人的命,沉甸在農(nóng)家人的心里,是憂,不是喜。鬼子為了索要糧食,一家子一家子的被帶走,被殺掉了。

  菊花嬸子為了那口糧食,硬是用嘴咬掉了一個鬼子的耳朵,被鬼子的刺刀捅死了。

  夏日的天空太陽高懸,微風吹過,感到一陣熱的,還有煙的味道,那是鬼子把房子燃著了,遠遠望去,煙氣從灰蒙蒙村莊上空升騰到天上,天地被灰煙攪合在一起了……

  天地混沌了……

  老羊倌,老孫頭,他的羊呢?

  他的羊養(yǎng)的好,肥的很,少說也有個十頭八頭的,雪白雪白的,和白云一樣好看。最威武的就數(shù)那個有著灰褐色的、彎彎的、尖利的角的公羊,它走在最前頭,咩咩……咩咩……的叫著。地里的嫩草是不能逃過它的眼的,草香也躲不過它的鼻,在深處的、在遠處的草,總能夠被它找到。然后帶“隊伍”過去,一袋煙的功夫,草就被吃光了,它又帶著“隊伍”找尋下一個草場。

  如果遇到陌生人靠近,它會即刻警覺起來,眼神不那么柔和,揚起它高高的、威武的羊角“咩咩咩咩……”的叫著,羊群立即會緊緊靠攏在它的身后,羊們彼此貼的很近,身體摩擦著,傳遞著勇氣。領頭的公羊,會時不時的用羊角試圖驅(qū)趕它的入侵者,那勇敢、那意志總能讓入侵者畏懼而遠去的。

  然而,遇獵槍,遇強盜,它們?nèi)噪y逃一死。

  軀體是柔軟的,心是熱的,命運是無奈的……

  聽說,日本人宰殺這羊群時,是用了好幾個鬼子才把頭羊給訓服了。鬼子要吃肉,不想用槍,用刀上的。鬼子的人無法靠近它,羊角刺傷了五六個鬼子,其中羊角刺入了一個鬼子的眼睛,還刺入了他的脖頸,從前穿透到后,當場死了……

  可憐的頭羊,是腿上挨了一槍,才被制服的……

  東洋兵割裂了它的氣管,宰殺了它。

  皮剝下了,肚子劃開了。

  腸子流出了,心和肝,被燉吃了。

  老羊倌死了,是氣死的。

  那一刻,我幼小的心田里,又種下了另一顆仇恨的種子,那時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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