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歡迎來到國王（十字）車站

　　或許德威特沒有發(fā)覺，但懷特夫人是有認知的——雙方的關系與其說是紙面上的母子，倒不如說是實際上的父女——德威特就像一個嚴厲的東方傳統(tǒng)老父親一樣，時常勃然大怒，被不爭氣的女兒氣得不行，卻總是舍不得打幾巴掌。

　　到了這個時候，忽然聽到“女兒”坦白心聲，說自己心里記著“老父親”的好，那“老父親”心里除了欣慰就還是欣慰。

　　而從冷冰冰的利益角度分析，軟弱的，能分清好壞的懷特夫人比老懷特更好操控，在麻瓜社會生活的巫師也有身份的便利。大腹便便的老懷特不僅狠毒記仇還更狂躁，更不用說謝頂且丑的老臉實在讓人作嘔。結果顯而易見，懷特夫人絕對比老懷特更服從，更穩(wěn)定，更重要的是更有用，也不用擔心她會自作聰明，如果真出了事，她的第一選擇肯定是等德威特來解決，而這很好，因為德威特知道自己肯定能解決一切問題。

　　懷特夫人臉龐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她意識到自己必須做出抉擇，于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她做出了取舍，認清了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接受失去德威特的未來，僅僅是想想那種情景發(fā)生，懷特夫人都忍不住顫栗。雖然德威特總是罵，但從來沒有虐待，甚至她覺得那是種親近，而親近是懷特夫人只能從德威特身上感受到的正面情感，只是德威特把他的關心藏在了不好聽的話的背后。至于魅惑的法術是否算得上傷害，懷特夫人壓根就不在乎，在長年累月的重復施展后，效果已經(jīng)削弱很多了，現(xiàn)在聽從德威特的話到底有多少部分是出于法術，已經(jīng)很難說得清了①。她最后確認——只要不失去德威特，什么她都愿意做——這是強烈的、清晰的個人意愿。

　　“別拋棄我，”懷特夫人眼含淚水，她哀傷地說：“我會一直聽你的。”

　　“那么……”德威特用稚嫩的嗓音故作深沉的說：“如果你不會因為你丈夫的死而怨恨我，就去殺了你的丈夫吧?！?p>　　這也是命令，等懷特夫人親手結束她的苦難，德威特就會主動解除魅惑，并視懷特夫人的態(tài)度，趕在前往車站前來決定她的終局。

　　魅惑就是勇氣，也是個借口，懷特夫人反復告訴自己現(xiàn)在被控制了，有人在支持自己。也就是說，非得在法術的力量驅使下，懷特夫人才顫巍巍地抓著魔杖走出地下室。

　　時間過得很快也很短，再回到地下室的時候，懷特夫人的臉色慘白，魔杖不見了，身上倒沒有血，顯然她還知道自己是個巫師，應該是用魔法做了了斷。

　　“用的什么魔咒？”德威特問。

　　“索命咒?！睉烟胤蛉私┯驳鼗卮穑骸澳鞘亲钣行У氖侄巍！?p>　　“因果輪回啊，”德威特感嘆著，想直接伸手施法，又想起自己已經(jīng)有了一個寶貝魔杖，現(xiàn)在正是個使用的好機會。于是他像這個世界上的巫師那樣，舉起魔杖，象征性地畫了個圈，念出法術的名字：“心靜神寧。”

　　這法術的名字雖然叫心靜神寧，實際上卻是烈火學派的低級法術，可以清除精神上的一切負面狀態(tài)，并讓承受者更清醒更敏銳，看起來就只是在懷特夫人的眉心處亮起了邊緣是紅色的白光，隨后紅光擴散，由內而外掃過全身，徹底清除了魅惑的效果，不用等到光芒消散，懷特夫人就取回了自己理智。

　　于是德威特親眼見證了，目睹懷特夫人的臉色越發(fā)煞白，雙腿好像失去力氣一樣跌倒在地，嘴唇和臉頰處的肌肉反而無意識地抽搐著，仿佛在皮膚下跑動著成群的小精靈，她鼓起勇氣抬頭，剛和靠在椅背上坐著的德威特對上眼神，就立馬卑微地低下腦袋，兩只手失控了似的用指甲刮著地面。

　　“我做的魔杖用起來怎么樣？”德威特沒有關懷懷特夫人的心理狀態(tài)。

　　“很……很好，我可以感受到魔力的運轉……對我的施法幫助很大……”

　　“是嗎？那現(xiàn)在你覺得這樣的魔杖可以賣多少錢？”

　　“這樣的魔杖會很受歡迎……我不知道能賣多少錢?！?p>　　接下來德威特停止說話，給了懷特夫人幾分鐘調整自己的情緒，然后問道：“感覺怎么樣？”

　　懷特夫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發(fā)抖了，她扶著墻站了起來，用肩膀頂著墻面，背有些駝著，大概是還沒習慣一條性命的負擔，雙手局促地抓在一起，放在小腹前，兩條腿一條直一條彎著，小聲說道：“我……我說不清……”

　　說不清反而是好事，那就意味著懷特夫人到這種程度仍然缺乏對自己的認知，她沒發(fā)掘出來自己的全部潛力。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德威特沒有使用魅惑，沒有用力量威脅，只是微笑著看向低頭盯死了地板的懷特夫人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p>　　“那就聽我的，”德威特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諄諄善誘道：“首先，去把那個男人的后續(xù)工作處理了——我個人的建議是一場大火，而你因為送自己的孩子上學而逃過一劫，想必不會有人在意邊遠郊區(qū)一處不起眼農(nóng)場的火災，然后——你喜歡這個地方嗎？說實話。”

　　就德威特的了解，在沒有結婚前，懷特夫人應該是個過于善良的女孩，因為她那對頑固的麻瓜父母的要求，與繼承了長輩遺產(chǎn)的老懷特戀愛，并結婚，而在新婚之夜過后沒多久，她的父母也死了，老懷特也敗光了家產(chǎn)，用瘦死駱駝的最后一點油脂買了這個農(nóng)場，從此懷特夫人開始自己漫無止境的痛苦生活，直到德威特在精挑細選，決定用法術控制這一家子來立身前?？梢哉f，這個地方絕對承載了懷特夫人一切糟糕的回憶。

　　“我……不喜歡?！睉烟胤蛉撕孟裾f的很用力，牙齒之間或許稍微磨了磨。

　　“我倒是挺喜歡的，遠離人群，自給自足——”德威特笑道：“不過這地方現(xiàn)在應該是你的啦，既然你不喜歡，那在處理完你丈夫之后就賣了吧？你覺得呢？”

　　“……是?！?p>　　“那些遺產(chǎn)你要怎么花呢？當然我只是好奇，實際上你怎么處理我都無權干涉——”

　　“別，我求你了……你是不是要離開了？”懷特夫人徹底被嚇壞了，反而在不愿被拋棄的恐懼下抬起了腦袋，無比卑微地望著德威特哀求道：“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沒有必要，”德威特愉快地笑：“我離開也會有些麻煩，但我要留下，當然需要考慮你的意見，但看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我留下？”

　　懷特夫人猛烈地點頭。

　　“我可以留下，”德威特痛快地回答：“但是有條件。”

　　“什么條件我都答應?！睉烟胤蛉孙w快地搶答。

　　“你會以我母親的身份與我組建一個家庭，但有些時候你要聽我的?！钡峦爻远藨烟胤蛉耍缭诒击然鬆顟B(tài)下懷特夫人的回答就已經(jīng)讓他十拿九穩(wěn)，現(xiàn)在不過是正式的確立關系。

　　而聽了德威特話的懷特夫人稍微松了口氣，應下后心里仍有些忐忑：“那我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去你喜歡的地方買一個新家，然后通知我，”德威特說：“不要忘了去賣了魔杖，翻倒巷估計不會很安全，你得保護自己的身份，防備別人的善意，這是一場試煉，因為我現(xiàn)在沒人依靠，更不能不去上學，只能靠你了，如果你不能幫上忙，那我們恐怕只能分離。至于工作……你的工作就是買東西，寄給我，再賣東西，我只會取走一部分，剩下的隨便你怎么支配，最后——”

　　“換個名字，”德威特起身離開，準備上樓吃飯：“你原來的名字就很好聽，順便——記得把姓改成沃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