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星蓋月的黑云上,矗立著一座恢弘圣潔的行宮。
飛檐斗拱,宮頂飾以白色琉晶,在瑩白月輝照耀下,猶如月上天宮清麗奪目。
內(nèi)檐及窗欞點金彩畫,大殿前立著六根萬年靈木制成的圓柱,其上描龍繪鳳,栩栩如生,如活物一般蜿蜒攀附。
在行宮正前方,是一片通體由靈玉鋪就的巨形廣場。
在廣場正中央,擺放著一桌巨大的坐攆,座攆四周,數(shù)十名身著黑色衣,胸前繡著金色標志的妖族,閉目低首束手立在兩側(cè)。
羽麟族八長老麟鋒,剛剛稟明完知曉的消息,此刻正彎著腰神情恭敬,與其余兩位化神老祖,靜靜等待訓示。
坐輦上,一身著銀色錦袍,柳葉彎眉面色冷艷的女子,單手撐腮閉目思量片刻,輕聲開口道。
“麟一族長不愧為東域難見的智者,這樣安排并無問題...”
聞聲,麟鋒心下悄悄松口氣,緊繃的面色隨即舒緩下來。
畢竟,族長做的決定若是被深究起來,卻是有怯戰(zhàn)之嫌。
不料,女子緊接著說出的話,卻讓他還未落下的心再一次提起。
“不過...未免太保守了些。我族勇烈無畏,死不旋踵之勢還是要有的?!?p> “若是旁人不曉實情,誤會羽麟族未戰(zhàn)先怯,可就不美了...”
“尊上大人...”
麟鋒面色煞白,急忙解釋。
女子卻是揮揮手,止住他的話頭。
順勢接過身旁侍從遞來的靈茶,輕抿一口道。
“羽麟族悍勇旁人不知,本座如何不知。”
“當年吾可是親率羽麟族破關(guān)萬里,血戰(zhàn)百年。羽麟族人十不存一近乎族滅,依舊酣戰(zhàn)不休,此等勇悍之舉,本座從未忘記。”
聞言,麟鋒神色恍惚。
當年的他不過幼年,雖未參與兩族爭斗,卻親眼看到族人一批又一批奔赴戰(zhàn)場
留守的族人整日面掛憂思,宛若行尸走肉。麻木空洞的等待奔赴戰(zhàn)場的親人回來。
然而歸者寥寥,后山立起的墳塋越來越多。
諾大的族地,活人竟還沒死人多。
回過神,麟鋒腰身彎的更低了,幾近貼俯地面恭敬道。
“尊上抬愛?!?p> 女子眼睛微瞇,放下茶盞沒了交談的心思,扔出數(shù)道符帛語氣清冷。
“此為神行符,可提高行軍速度?!?p> “傳令前軍,今日凌晨本座要親臨天柱山觀賞日初,若有延誤...”
“皆殺!”
聞聲拜服的麟鋒三人身體不由的輕顫。
他們率領來的的族人,正是先鋒軍。
但他們不敢質(zhì)疑女子的話,只能強壓恐懼大聲回道。
“諾!”
...
陳陽望著西方陰沉黑霾的天色,眉頭緊皺。
不知是不是錯覺,再他的感知中,襲來的妖族速度陡然加快。
原本若有若無的殺意,忽而凜然凌冽仿佛要凝成實質(zhì)。
有心用神識探查一番,但眼下天柱山修士眾多靈力雜亂。
萬一有扮豬的修士存在,被發(fā)現(xiàn)端倪反倒得不償失。
再者,這里女修不少,穿著大膽行事豪放...
看到不該看的,豈不是有損他正人君子的人設。
“陽哥哥,我好了?!?p> 彩生把木房上最后一根靈木放進儲物袋,滿足的拍了拍。
臉上洋溢著亢奮的紅暈對陳陽脆生生道。
老天鵝。
僅是這些數(shù)千年的靈木,就不虛此行了呀。
“...”
陳陽額頭滲汗。
掐死冒出的不良畫面,對彩生道。
“那我們現(xiàn)在便去找林兄他們,一旦會合馬上離開?!?p> “不知怎么我現(xiàn)在感覺很不好,怕是會有變故發(fā)生?!?p> 聞聲,彩生面色肅然的點點頭。
對于陳陽的話她絲毫不懷疑。
實際上妖族來襲的消息是真是假,在她看來并不重要。
對她而言,再多的錢財也抵不過失去親人的痛苦。
哪怕妖族只有十萬分之一的幾率會殺來,她都不會在冒險停留。
當下她趕忙拿出林巖的命符稍做探查,便頭前帶路。
離開偏僻的休息點,兩人一路穿過人群前行,周圍交談聲清晰可聞。
“陳陽不虧為西靈至尊。僅看那道劍門,他這百年進步一定超乎想象?!?p> “怕是早已入了化神!”
“化神?呵...王兄這是小瞧了至尊,在下以為,至尊突破煉虛也不無可能?!?p> “這怎么可能!僅僅百年,他在妖孽也不會這般神速!”
“王兄有所不知...”
...
“普靈道友,可曾聽聞一則消息,有妖族不日來犯?”
“嘩眾取寵爾。
“有那心思,不若好好研究如何破解至尊行蹤,你我也好嘗試得到獎勵...”
...
“傳聞與至尊對戰(zhàn)的是妖族某位不出世的煉虛老祖,妖法通天地徹威勢絕倫!”
“一擊可崩天,一怒山海平極為駭人!”
“嘶!”
“當真這般恐怖?”
有人面色震驚道。
“嘿,瞧您說的話。”
“傳聞,那位老祖肉身更是修煉到不死之鏡,哪怕身負重傷靈識潰散,只要滴血殘存,便可復活!”
“嘶!”
“真的假的?!”
“不可能!這都是神仙手段了!”
看身邊圍繞的人出聲質(zhì)疑,男子面色不愉道。
“妖族煉虛老祖,保命手段多,這不是很正常?!?p> “再問這種無智之語,我可就不講了?!?p> “哎哎哎,道友莫氣,是我等不是,道友繼續(xù)?!?p> 見眾人屏息以待,男子忽地面色神秘,小聲道。
“可就是這般大能,在遇到至尊之后,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著?”
“嘿!生生被至尊砸的筋脈禁斷,最后一劍斬成灰灰!”
“嘶!”
眾人驚詫嘩然。
突然,有人疑惑道。
“咦,道友這個消息從何而來?”
“這是仙道盟不傳之秘,在下廢了好大勁,才從我大舅家的小兒子的七大姨的外甥女的丈夫口中,花了九百下品靈石方才得知...”
“若是有人想知兩人對戰(zhàn)細節(jié),使用的妖法道術(shù),承惠一千下品靈石,老夫便把留影球售賣給他...”
...
看著熙熙攘攘,猶自談天說地絲毫沒有慌亂的眾人。
陳陽面色復雜。
在仔細問詢妖族來臨的大致時間,林巖三人便自告奮勇,提議由他們?nèi)ヌ嵝焉碓诖说氐男奘總儭?p> 妖族大軍馬上要包圍這里的消息。
聲音之大,他耳邊現(xiàn)在還縈繞著林巖三人苦口婆心勸告的說辭。
但如今看來,效果并不是特別理想。
眾人都沒當作一回事,反而當作笑談。
不過也對,對于超出思維界限的消息。
人族天性第一反應是懷疑,而后才是分析。
對于眼下這種情況,陳陽早有預料,倒是很快能接受。
畢竟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
無愧于心,盡力就好。
而走在前方的彩生,卻越走越慢,忽而停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