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臺對我剛剛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可能是上班不久沒有見過警察上門，講話顯得有些慌張。

　　“慕警官，你需要怎么配合？”

　　我收起警官證，保持鎮(zhèn)定會讓別人更加信任，所以我根本沒有表現(xiàn)得絲毫唐突，不急不慢地說道：“你們酒店客人中有一個叫許匯昌的人，我需要知道他住在哪個房間。”

　　“請你稍等，我這就查一下，他住在6034房間。”

　　“請借我一下那個房間的房卡?！?p>　　前臺小姐，立刻把房卡遞到我的面前。

　　我收起房卡，補充了一句：“感謝配合，我正在執(zhí)行一起機密案件，不需要外人知道，希望你可以清楚這一點?！?p>　　前臺乖巧得連連點頭，如同啄米。

　　我交代完，便和朱顏轉身走向電梯，背對著前臺，朱顏對我低聲提示著：“你瘋了嗎？你不知道冒充警察是犯法嗎？”

　　我滿不在乎應答道：“所以我才報的慕歸煦的名字啊，我擔心她會給總部打電話確認我身份，如果就有事交給慕歸煦頂著。幸運的是今天這個前臺不是很謹慎，傻傻呼呼容易被騙?！?p>　　說著我就和朱顏上樓來到6034房間。房間的隔音很好，我在門口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便交代朱顏接下來要做的事。

　　“進屋之后，我?guī)гS匯昌去餐廳，你和那個女人留在房間，一定要把許匯昌的最近幾天的事問清楚。”

　　朱顏表示贊同：“我正準備避免見到我案子的被告。”

　　我用前臺小姐給我的房卡，輕輕地打開房門。

　　時間卡得很準，房間里開著氛圍燈，奢靡的粉色籠罩的房間，伴著張國榮的一首《春光乍泄》，讓人有些意亂神迷，可以聽到浴室里傳來清晰的水聲，顯然有人應該正在洗澡，誰都會想到接下來這里會發(fā)生什么。

　　我和朱顏緩步走進房間，沒有去管浴室里的人，而是徑直走進臥室，雙人床上躺著那個女人，身上僅僅用浴袍簡單遮擋著，散著頭發(fā)，抬著下顎，雙手撫摸著自己的前胸和小腹，擺出讓人無法抗拒的姿勢。

　　當我正要走上前去，朱顏卻把我推了出去，高聲呵斥著。

　　“出去等許匯昌?！?p>　　那個女人被朱顏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爬起身用浴袍遮住身體，驚恐萬分地看著朱顏和我，用著女性特有的高聲調叫喊著。

　　“你們是什么人！你們怎么進來的？”

　　畢竟正準備休息的時候，房間里突然出現(xiàn)兩個陌生人，換做是誰都會情緒失控。

　　朱顏在女人的面前變得格外正式。

　　“小姐，請穿好你的衣服，我和你有事要談一下。”

　　說完，朱顏就關上了臥室的門。

　　張國榮的《春光乍泄》還在客廳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我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回想一下，剛才女人的叫喊聲我都覺得刺耳，正在洗澡的許匯昌竟然完全沒有在意，可能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吧！

　　我大概在沙發(fā)上坐了不到十分鐘，浴室的水聲停了，一個男人光著上身，裹著浴巾從浴室里鉆了出來，浴巾被夾在肚子下面，完全不必擔心浴巾會掉下來。

　　令我意想不到的事發(fā)生了。

　　許匯昌根本沒有注意到我，隨著音樂扭動著自己肥大的身體，迫不及待打開了臥室的門。

　　當人目的明確的時候，很難去注意其他事物。

　　我就這樣被許匯昌忽視了。

　　打開門的許匯昌，很明顯看到了朱顏，他表現(xiàn)得有些遲疑，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頭發(fā)，隨后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你跟我說的驚喜就是這個吧？我可太愛你了，寶貝！”

　　我估計許匯昌應該是猜錯朱顏的身份了，在朱顏沒有動手打人之前，還是先問候一下他吧！

　　我走到許匯昌的身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匯昌被突如其來的觸碰，嚇得差點癱軟在地上，依靠著房門。

　　“我才是你的驚喜?！?p>　　許匯昌扶著門，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疑惑地看著屋里的女人，又不解地看了看我。

　　許匯昌終于從嘴里擠出一句話。

　　“抱歉，我無法接受?！?p>　　“多個女人就可以，多個男人就無法接受，看來你有嚴重的性別歧視??！我可沒時間和你們玩，請許先生穿好你的衣服，我有些事需要和你出去談談?！?p>　　許匯昌聽出我完全和女人沒關系時，臉上的表情從難堪變得嚴肅，甚至擺出了一種長者的架子。

　　“為什么？我憑什么要和你出去？”

　　我聽到許匯昌說話的語氣，我單純覺得好笑，原來不是剛才色迷心竅的你了。

　　我沒有回應，安靜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看著依舊不為所動的許匯昌。

　　可能是被我不屑的表情氣到了，許匯昌氣憤地喘著粗氣，身上的肥肉在隨著呼吸不停地晃動，繼續(xù)宣揚著自己的主權。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進來的，現(xiàn)在立刻離開我的房間！”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許匯昌說明：“許先生，臥室里躺著的那個女人不是你的妻子吧！”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你和你的妻子正打算離婚，如果你被查到出軌，在財產(chǎn)分割上，你會有不小的一筆損失。如果你可以和我去餐廳簡單吃個飯聊聊天，那么你就可以避免這筆損失。你是個商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利弊?！?p>　　我播放著手機里的錄音，就是之前在日料店里許匯昌和女人的聲音。

　　許匯昌的臉色變得友善了許多，諂媚的表情雖說令人有些厭惡，但至少比之前的樣子要好很多。變臉的速度讓我嘆服，原以為他會和我周旋一陣子，看來是我想多了。

　　“那我們去二樓的餐廳邊吃邊談。”說著許匯昌便去衣帽間換衣服了。

　　朱顏從臥室緩步走了出來，剛剛也看到許匯昌高超的變臉技術，對我低聲說道：“這種人真的讓人惡心。”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恰恰是這種人才吃得開嘛！”

　　許匯昌這次動作很快，表現(xiàn)出他對我的誠意。我讓朱顏按照原計劃留在房間，而我和許匯昌走進了餐廳。

　　二樓的餐廳很大，里面的客人也不算少，大多都是一些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才會在這里消費，即使人很多，也沒有很吵鬧。

　　許匯昌特意告誡服務生把桌子上的鮮花撤掉，他說他有嚴重的花粉過敏。

　　許匯昌點菜的時候十分專業(yè)，并沒有著急跟我交談，等菜上來了，才開始和我說話，看起來完全不在乎剛才的事。

　　“請問先生貴姓？”

　　我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姓鐘，我是一名私家偵探?！?p>　　“鐘先生，真的是年輕有為?。　痹S匯昌客套得夸贊了我一句，然后故意在這時候停頓，用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

　　“請問許先生你是什么時候到潭州的？”

　　許匯昌伸出自己的左手拿起眼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小口咖啡，我注意到許匯昌的手腕外側有一道劃痕。

　　“這個月的3號，我有幾筆生意需要談?！?p>　　我追問道：“那你上個月有來過潭州嗎？”

　　許匯昌不假思索回答道：“并沒有?！?p>　　“這個月6號當天下午，你都在做什么？”

　　“我在城南區(qū)的盛天大廈里談生意。因為邀約的合作伙伴來的比較晚，我從下午一點坐了半個小時，交談的生意比較順利，不到兩點，我就和他去了附近的休閑會所，我大概在晚上8點才離開?！?p>　　我心想，許匯昌你這算得上百戰(zhàn)將軍，能在那里待這么久，真的是老當益壯。

　　雖說許匯昌的經(jīng)歷讓我沒想到，但卻完美地避開了朱基元的死亡時間。暫時看上去是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謹慎起見，我還是索要了許匯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聯(lián)系方式，以及洗浴中心的位置。

　　接下來我要做的就剩下他和朱基元的事了。

　　“你和朱基元認識吧！你們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事？”

　　許匯昌聽到朱基元這個名字，表情中流露出不屑，甚至毫不猶豫地嘲諷道。

　　“原來你想知道的是朱基元的事啊！切，這個家伙?！?p>　　我沒有說話，等著許匯昌發(fā)泄著自己的情緒。

　　許匯昌把目光放到我的臉上，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就覺得你有些眼熟，在朱基元的葬禮上我見過你?！?p>　　我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我清楚就算現(xiàn)在我沒有跟他解釋，他也能猜到我是為何而來。

　　許匯昌放下手中的咖啡，向后靠在沙發(fā)上，似乎提到朱基元讓他從偽裝中釋放。

　　許匯昌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他在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yè)，同一個班，同一間寢室，從高中到大學，一直都是我睡在上鋪，他睡在下鋪?！?p>　　我又重新打量著許匯昌的身材，確認我沒看錯?？赡芩氖昵暗乃?，還很瘦吧！

　　許匯昌沒有顧忌到我，自顧自繼續(xù)說下去。

　　“在高中的時候，我家境比較好，在全校都可以排得上名次，朱基元的出身就很一般了，衣服上的補丁很多，吃午飯的時候也是選最便宜的菜來吃。我和他就在當時分到同一個寢室，雖說他出身貧寒，但好在為人直爽老實，一來二去我們便成了朋友。我會把他從家里帶來的舊暖壺換成新的，會帶他去食堂改善伙食，去商場置辦一身看得過去的行頭。我就單純地以為他是我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