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間第一次遇到山問海的時候,是在墜仙山的山頂上,那年他16歲。對于一般人耗費半生才能奮力攀爬的高山,他一路輕盈地起起落落,遍輕易地到了山頂。的確是世間難得的美景,少有人踏足的地方,靈力的旺盛讓空氣變得溫暖,植物一年四季猶如沐浴在春風之中。身后就是萬丈深淵,寒風肆掠,然而不遠處還能看見茂盛的森林。
臉上的寒霜在溫暖的空氣中融化成水珠,他熟練地運氣,水珠遍消散在了空氣中。遠處的林子里,一雙雙眼睛遲疑地看來,書上的松鼠和林中的麋鹿,都向他投來了警惕的目光。他面無表情地掏出自己木頭劍,就是這把劍陪著自己從第一次出刀,從劈開木頭開始,到現(xiàn)在一劍斬斷巨大的樹木,劍的身上記錄著每次失敗,還有無數(shù)滴在劍身的淚水。他看著身后翻涌的云海,仿佛看到了一場大火。
支撐他一路向前的,沒有前路的燈,只有一望無際的孤獨。復(fù)仇的路上,必須了無牽掛,這是他在看到父母被仇人殺死時,驚恐地躲在水缸里,看著鮮血和大火中,為自己立下的誓言。沒有遇到高人,沒有好心的人收留,他只剩下那只母親送給他的木劍。他一個人逃到了森林中,找到了一個獵人的小屋。
握著木劍,他收起了往日的大俠夢。他的笑容被他埋在了那個已經(jīng)被燒成灰燼的家里。他再也不是吃喝不愁,每日可以氣老師的少年了。他回憶著那些他從未在意過得劍意課,和那些像看漫畫一樣看過的秘籍。他知道這個世界,只剩他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很有天賦,不然怎么會吸引最著名的老師來教他劍術(shù),即使自己從未用心學(xué)習(xí),但也每次能讓老師滿意,成為老師最心疼的弟子。畢生所學(xué)早已讓他一字一句背熟,只是他從未把這些當回事兒。他盤坐在木屋冰冷的床上,艱難地摸索著對氣的運用。
第一步是“運”,即是把儲存在身體內(nèi)部的氣聚集在一起,第一次用力過猛,他運了太多的氣出來,卻不知如何散去,這份痛苦讓他大口呼吸著,眼角甚至擠出了淚水,他咬著牙,既然不知道如何消去,那就進行第二步吧?!耙保词拱堰\的氣引到全身,他忍著疼痛,想著人體筋脈的構(gòu)圖,從腹部同時把氣引向四肢。他并不知道這種方法多么微笑,四脈同時引氣,本來應(yīng)該兩脈相同,源源循環(huán),他卻因為不知具體的引法,把原本暴虐的氣引向四脈,頓時四肢發(fā)麻,痛苦將他的頭弄的眩暈,他開始覺得眼皮好重好重。他奮力牽引著,感受著氣在筋脈里的橫沖直撞。如果不是這么多年家里人每餐的天地靈寶早已將他的經(jīng)脈打造得堅固無比,他的經(jīng)脈早就被撐破了?!盎蛟S就這樣結(jié)束了吧…”他快接近極限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被殺死的家人,復(fù)仇的火焰與那種失去一切的痛苦,讓他在絕望中撐起了微笑,他咬著牙,暴力地控制著身體暴躁的氣,“從今天開始,你們都得聽我的!”終于他摸索出來一種可以讓四個筋脈互通的方式。他只是想緩解自己的痛苦,卻逐漸掌握了這種方法,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種運氣法,被后來的人稱為天才,但更多的人則稱他為:瘋子
如果知道白云會飄散,還會抬頭仰望么?;蛟S知道自己背負的命運已經(jīng)決定了人生這條路上,他必然孤獨。最長久的別離早已在他心上開滿了最艷的花,再也不想埋下那蒼白的別離之種。復(fù)仇的火焰時常在他夢里燃燒,有風吹過,業(yè)火焚天,風沒有帶走火焰,只是讓這火足以吞沒一切。
思緒飄回現(xiàn)在,他的情緒由于剛才的回憶差點陷入深深的瘋狂,但這已經(jīng)不是偶爾的一兩次了,早已習(xí)慣了這怒火的升騰,和暫時的壓抑,不知下一次,又是誰控制住誰呢?他側(cè)耳傾聽,似乎有涓涓的流水聲從森林里傳來。
順著水聲,只聽那悠揚的琴聲,隨著流水的韻律拍打著溪底的鵝卵石。云霧繚繞的山巒之間,回蕩著悠悠琴聲,林中的麋鹿也駐足,山間的草木仿佛也在傾聽。讓人聽了忘卻了雜念,仿佛來到了仙境,可是不知這琴聲從何而來,又去往何處呢?
陣陣微風拂來,空氣中彌散著綠絨蒿的花香,風無間的衣襟被風威威吹動,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聆聽這毫無雜念的琴聲。積壓許久的心魔竟然有了一絲釋然的意味?!叭绻?,如果我完成了我的使命,還能過上平淡的日子么?”耳邊卻突然有個聲音低語“除了復(fù)仇,我的生命毫無意義”
睜開眼,他又成為了那個雙眼凌厲,冰冷沉默的少年,黑袍下的眼睛,如同黑寶石一樣裹挾著神秘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