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廣州府街道上緊張的氣氛了。
佟衙內(nèi)被抓，這絕對是大事兒！即便是在廣州府內(nèi)乞討的人此刻也一個都看不到了。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孫蒹葭能夠看出來蕭默的內(nèi)心很沉重，自從上了馬車眉頭就從來沒有散開過。
“有沒有可能會有不一樣的后果？”
蕭默搖了搖頭說：“我本來以為佟滿會無聲無息的消失，但是啊，有些人根本就等不了那么長時間啊！”
孫蒹葭說：“佟滿真的會反嗎？”
蕭默看著孫蒹葭說：“他還有其他的路選擇嗎？”
是啊，佟滿也在想，他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嗎？
曾經(jīng)初為少年郎，他意氣風(fēng)發(fā)騎著高頭大馬，在斬殺了數(shù)個倭寇之后，戴著大紅花，揮手笑看著廣州城中為他的英武之姿而感到自豪的百姓。
現(xiàn)在內(nèi)，時過境遷，他的孫子被關(guān)在廣州府衙大牢里邊，已經(jīng)受了三十笞刑。
胳膊粗的大棍子實打?qū)嵉某樵谏砩?，?dāng)牢里邊傳來消息說他的孫子受了十五下大棒子，只剩下一口氣，明天不管死活還要再受十五下的時候，他崩潰了。
這是他們佟家唯一的血脈了??！伸手顫抖的捧著從牢里帶出來的孫子的血衣，佟滿無聲流淚。
他甚至不知道他這唯一的血脈死了之后，他即便掌握了再大的權(quán)利，再多的財富，又有什么用。
土都已經(jīng)埋到脖子的人了，他還能活幾天？
既然活不了了，那就都別活了！
他今天要在這片曾經(jīng)守護過的土地上，大開殺戒！
“荷蘭人來襲，召集所有百戶以上軍官前來集結(jié)！”
都司衙門中傳來了佟滿悲憤的怒吼聲。
命令很快傳到了所有在廣州府的軍官手中。
佟滿能夠控制的不足四分之一的力量很快趕到了都司衙門，而其他的人，佟滿也沒指望能夠來。
總督衙門當(dāng)中，陳矩將棋子緩緩的收入棋蠱中，語氣平靜的說：“哦？要動手了嗎？”
六榕寺禪房當(dāng)中，楊林漢停止敲木魚，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提刑按察使司的院子的涼亭當(dāng)中，嚴(yán)賀寬一人自酌自飲，喝著喝著笑了。笑著笑著，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流了下來。
李府上，李文勝掃了一眼堂下站著的諸位將軍，輕輕的押了一口茶，說：“去吧，所有城門全部換崗，謹防荷蘭人攻城?！?p> 一個千戶出列說道：“將軍，如果都指揮使執(zhí)意要開城門呢？”
李文勝緩緩放下茶杯，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緩緩說道：“來人，拖下去砍了！”
李開斌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李開斌的夫人聽著外面亂糟糟的聲音，十分不安的說：“老爺，你確定不需要出去看看嗎？”
李開斌閉著眼睛，輕聲說道：“睡吧，醒來之后，廣州府還是廣州府?！?p> 賭坊中，田海林站在樓上，將窗戶推開了一絲縫隙，看到街上舉著火把來來往往的士兵，冷笑一聲。
推開房門，走出房間，趴在欄桿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邊沸反盈天的賭場。
今天早早的賭坊就關(guān)門了?，F(xiàn)在還在下邊玩的，全都是在廣州府有頭有臉的人。尤其是廣東商會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在。
典型土財主打扮的顧性成一搖三晃的走到田海林身邊，一起趴在欄桿上，看著下邊熱鬧的人群。
田海林瞥了一眼顧性成，說：“你一個土財主，今天怎么跑我這兒躲著了？你不是有塢堡嗎？去那里豈不是更好？”
顧性成說：“老田呀，世界上就沒有傻子。全廣東的人都知道我顧性成是個土財主，那你說荷蘭人來了，有沒有可能對我動手？你是覺得我的塢堡能夠擋得住紅衣大炮嗎？”
田海林說：“你的塢堡都擋不住，那你覺得我這賭坊能擋住嗎？”
顧性成打量了一下賭坊，說：“要說就這房子吧，肯定是擋不住的。但是架不住有人不愿意讓你死啊！”
田海林說：“你是說蕭默？呵，他能不能打得過荷蘭人暫且不說，反正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沒有給過我一把槍，這叫不愿意讓我死？”
顧性成笑道：“急什么？這廣州城還沒有破呢，離真的打到你這賭坊還遠著呢。如果真到了那時候，或許蕭默真的來了也說不定?！?p> 田海林皺起眉頭說：“你真的覺得蕭默能夠打得過荷蘭人？”
顧性成說：“蕭默？呵呵，誰知道呢?！?p> 田海林幽幽一嘆，說：“是啊，誰知道呢。蕭默一直在創(chuàng)造奇跡。或許，他創(chuàng)造不了奇跡的那一刻，就是他隕落的那一刻吧！”
顧性成說：“一直？只有神才能一直創(chuàng)造奇跡?！?p> 廣州左衛(wèi)，蕭府。
蕭默蹲在自家最高的二樓房頂，望著漆黑的廣州府的方向，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遠處，屋檐角上蹲著一個黑影，就像是一個黑色的幽靈一樣。湊近了一看，是楊天禮。
“動手吧，再不動手，就打起來了?！?p> 蕭默眼睛里邊終于有了一絲神采，看了一眼楊天禮，又扭回了頭，說：“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楊天禮說：“還能想什么？你在廣州府的產(chǎn)業(yè)唄！”
蕭默搖了搖頭。
“廣州府的百姓？”
蕭默還是搖頭。
“那你能想什么？”
蕭默說：“我在想佟滿。他的履歷我都要翻爛了，終究還是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p> 楊天禮嗤笑一聲說：“還能因為什么？太貪了唄？”
蕭默搖了搖頭說：“不，他太傻了?！?p> 楊天禮一愣，隨即釋然，說：“也對，誰不知道他就是楊林漢養(yǎng)的一條狗。狗就要有狗的覺悟。一旦沒了，也就離狗肉火鍋不遠了?！?p> “噔噔噔噔”一陣腳步聲。
二虎沖進了院子，喊道：“少爺，荷蘭人的炮艦已經(jīng)進入了珠江！”
蕭默一振，隨后又放松了下來，說：“再探?！?p> 二虎想說什么，最后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聲嘆息。
看著二虎跑出月亮門，楊天禮換了個姿勢，躺了下來，望著天上的繁星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如果我是你的話，現(xiàn)在肯定會帶人前往廣州府，晚了就真的來不及了?！?p> 蕭默拖著腮幫子說：“所以你不是我?！?p> 正說著，蕭默聽見身后的梯子有聲音，扭頭一看，孫蒹葭剛好爬了上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披風(fēng)。
將披風(fēng)披在蕭默身上，系好，孫蒹葭說：“夜里邊已經(jīng)有涼意了，小心著涼?！?p> 蕭默突然握住孫蒹葭系完披風(fēng)就要縮回去的手，孫蒹葭抖了一下，腦子一片空白的望著蕭默。
四目相對，久久無語。半晌，蕭默深情的說道：“謝謝?！?p> 隨即，捧著孫蒹葭早已經(jīng)羞紅了的臉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下。
牛腩燉西紅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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