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奶奶過來的人是三哥鋪子里的伙計,我問他借了一下手機打給胖子,說明來意,讓李胖子幫我個忙,胖子說他正好也有事找我,于是我們倆就約在藍田東城的客來樓見面。
一個半小時后,李胖子才慢悠悠出現(xiàn),他敞開牛仔上衣,露出脖子上的大金鏈子,修的整整齊齊的小圓寸頭上架著一副墨鏡,腳穿一雙刷的黑漆發(fā)亮的皮鞋,即使這樣,也遮不住他那好似幾個月的孕婦般的肚子。
這家伙一段時間不見,又漲了一層膘,得有一百八了,李胖子說我懂個屁,這都是防彈膘,拿錢堆出來的。
我開門見山,把圖紙扔給李胖子,“這里邊的圖紙你多印個十幾二十份,給你那些個狐朋狗友散出去,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該是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李胖子到底識貨,一看圖紙上的東西,便哎呦喂道:“這是個寶貝,你在哪弄到的,這要是把真品拿到古玩市場上一倒手,三年不用開張了。”
“你想屁吃呢,這破東西可害慘我了。”我委屈巴巴的埋怨著說。
李胖子可不感同身受,對我的抱怨沒有半點同情,“你們幾家子就那點家長里短,扯了多少年了,沒完沒了,胖爺我可是要干大事的主兒,怎么能和你們這群人過家家?!?p> 我一聽李胖子這么說話,分分鐘不樂意,“你就說你幫不幫我,哪來那么多廢話,看給丫嘚瑟的。”
胖子一樂,“幫,沒說不幫,待會我就把這圖紙打印好分出去,我可丑話說前頭,胖爺我這也有一檔子事,你得先幫我應付咯。”
這家伙真會討價還價,我不耐煩的說道:“有事求人,低三下四我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我先幫你去應付,應付完了你要是敢食言,信不信我開車把你家門撞壞了?!?p> 服務員把菜端上桌,轉身出了包廂。
“小樣,你知道我家在哪嘛就撞?!崩钆肿硬倨鹂曜右活D風卷殘云,沒一會就吃完了。
酒足飯飽后,我們在縣城里東奔西跑,用了好幾個鐘頭把圖紙發(fā)干凈,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待了。
李胖子說這事一時半會好不了,著急也沒用,與其浪費時間,倒不如先跟他一塊去銅川,把他那檔子事解決了。
銅川耀縣,依山傍水,縣城人口密集,四周村莊散落,是一個規(guī)模較大的地區(qū),不過和藍田比起來沒什么兩樣,我也沒覺得不同,反正只要還在關中地區(qū),哪哪都個一樣。
李胖子一直把車開到山腳下的一個鎮(zhèn)子里,他指著不遠處的旅館,說人都在里邊等著呢,咱們得抓點兒緊,不然連熱湯都喝不上一口。
我不明所以,便問李胖子要干嘛,搞得神秘兮兮?
李胖子從后備箱里出取出兩個大背包,又一指近在眼前的大山,說道:“看到?jīng)],咱們晚上要去那里,否則你以為干嘛,難不成真請你大老遠來吃火鍋?”
我看著鼓鼓囊囊的背包,似懂非懂的問:“去夜釣,你們也太敬業(yè)了?!?p> 李胖子瞬間不耐煩了,催促道:“你啥時候跟個老娘兒們一樣嘰嘰歪歪,不管去干啥,去了不就知道了,問問問,問你死人腦袋?!?p> 跟著李胖子走到旅館樓下,他打了一個呼哨,靠街的窗戶里探出一個頭來,“嘿,胖爺,是不是要動身了?”
“丫費什么話,趕緊的,錯過今晚,祖師爺可不保咱了?!崩钆肿诱f著話,把其中一個大背包甩我身上,叮咣作響,不知里邊裝著啥東西,我也就稀里糊涂的又跟著他們這群人打著手電筒向山里走去。
這一行有六個人,除了我和李胖子,就數(shù)那個叫濤子的人最聊得來,我聽李胖子說,濤子和他媳婦早年是開貨車的,跑青藏線,因為高原反應,幾年下來他媳婦患上重病,肝臟衰竭什么的,反正就是燒錢的病,那幾年攢下的積蓄很快就花光了,沒辦法,他只能另找出路,機緣巧合下,他認識了李胖子,便干起了倒騰古玩的勾當。
我本身就是一個共情的人,特別是對遭受了那種遭遇的人。李胖子怕冷落了我,也對濤子介紹起了我。
“關中田家小四爺,認不認識,他們家老二老三也是干這個的,不過比咱們牛逼,咱們是小打小鬧,上不了臺面,不過總有一天,胖爺我也會闖出名堂!”
我打趣道:“行了行了,你不介紹我嘛,我還等著聽你白話,你小子怎么又嘚瑟起自個來了?!?p> 李胖子沒有搭話,反而伸手示意眾人停下,與此同時,遠處射過來一道手電光,好像是當?shù)氐淖o林人員,那人沖我們喊道:“黑燈瞎火的,你們幾個是干嘛的?”
李胖子清了清嗓子眼,沖那人喊道:“我們是釣魚的,早就聽人說了,這山里的魚又大又肥?!?p> 那人說:“進山的路可不好走,有毒蛇還有暗溝,掉下去究沒命了。”
李胖子回道:“叔知道了叔,我們就在山口,不會往里走的你放心?!?p> “那就好那就好,這山里除了樹就是石頭,沒啥好東西。”說完,那人的手電光轉了一個方向,漸行漸遠。
我問李胖子:“咱們真是去山里夜釣的?”
李胖子翻了翻眼珠子,回道:“就算是去釣魚吧。”
進山的路很窄,兩個人并排走,能給一人擠到山溝里去,路面坑坑洼洼極不平坦,硌腳的石塊,一個不小心能把腳脖子崴了,所以眾人走的很是謹慎。
一直往深山里走了許久,大概有四五個鐘頭,時間來到后半夜,山谷上方的月亮已經(jīng)被山尖擋住了。剛進山時,還能聽到鳥叫蟲鳴,而此時,除了深溝里的溪流聲,別的什么也聽不到,寂靜的有些可怕。
李胖子跳上一塊大石頭,用手電四下照了照,我順著他的手電筒向下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是一個深潭,水色幽綠,漂著一個竹筏子。
“就是這里,眾位趕快換行頭。”
說罷,眾人紛紛拉開背包,把那種連體的登山服套在身上。
我也沒有閑著,拉開背包檢查了一下,有成捆的尼龍繩,幾個滑索扣,一把折疊鏟,一個攜帶礦燈的頭盔和電瓶,另外就是幾包牛肉干和壓縮餅干,還有一個軍用水壺,就是沒有魚竿和魚餌,這他娘的是來釣魚的?也太不專業(yè)了!
李胖子見我像個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催促道:“想什么吶,快換上,趕在天亮前得出山?!?p> 我后知后覺的“哦”了一聲,這才明白他們是要去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