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包？”怎么會？
節(jié)目組的一些人面面相覷，cici在說什么？這么大庭廣眾之下怎么可能把菜掉包？
另有幾個人心虛地看了一眼坐在導演席的制作人先生。
克萊德先生一臉無辜：“cici小姐，我怎么會換掉我自己做的菜？”
沈莫下意識地想要看向艾德蒙的方向，但是想到現(xiàn)在看過去也是漆黑一片，她又忍住了。
“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什么，但是烤盤里的高湯絕對和剛剛我一小時以前喝到的不一樣。”女孩兒雙手抱胸，挺胸抬頭地看著比她高大太多的主廚先生。
“沒有什么不一樣，cici小姐，你不能因為吝嗇一個合格就說我能換掉烤箱里的東西?！笨巳R德一臉非?？鋸埖氖苋璞砬椤?p> “一份是褐色的高湯，用調(diào)料搭配牛骨烤制之后加入番茄醬熬燉過濾，另一份是先把調(diào)料牛骨烤制熬燉之后再加入番茄醬煮開……應該說一個是褐色高湯，一個是調(diào)味過之后的白色高湯。后者的酸氣更重一些，白色高湯里面也沒用加入檸檬……”
克萊德先生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他終于探問出了這個女孩兒的真實水平，簡直是讓人不能更滿意。
“但是現(xiàn)在這里只有一份完成品，cici小姐，你覺得這份作品合格么？”
無論從味道還是口感來說，擺在他們面前的這份小牛膝只能說口味上比不上原本那份真正的效果好，但是單拿出來看，它也是無懈可擊的。
“不對……不是你一個人換掉的，你們換掉的目的是在我肯定了這份菜合格之后再把另一份拿出來告訴我剛剛那份其實根本不是你做的。所以……”
剛剛克萊德·賴恩能夠一句話就讓大部分人出去抽煙休息，她自己當時就應該感覺到不對
沈莫走到舞臺的旁邊，掀起幾塊黑色的帷幕，沒有。
那份原版的菜應該就放在舞臺周圍才對。
克萊德看著面前的女孩兒快步走向身后的背景墻。
背景墻上有一扇能打開的假門，以前打開之后看見的是支撐著這面墻的木架子和黑色的帷幕，這一次，沈莫打開它，里面是一個小型的烤箱。
里面放了那份所有人眼睜睜看著做出來的紅湯焗烤小牛膝，焗烤這一步?jīng)]完成，小烤箱的密閉環(huán)境有保溫作用，摸一下深盤上的錫紙，湯汁還是熱的。
沈莫關上小烤箱的門看向克萊德大廚。
“您的小牛膝因為焗烤沒有完成，所以不合格?！?p> “那份小牛膝……”沈莫指了指桌子上那份成□□人的成品：“高湯的配料和火候都不太夠，導致味道達不到預期，也不合格?！?p> “如果沒用一開始的那一份，那這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笨巳R德對沈莫不給他合格很不滿。
“賴恩先生，沒有比較就沒有美味，沒有精益求精就沒有合格。因為您是克萊德·賴恩，所以這份成品不合格?！?p> 沈莫還記得自己此刻的工作，她的評價看起來無理卻也合理。
聽到對方的回答，大個子廚師哈哈大笑：“沒想到你除了發(fā)現(xiàn)這兩份東西的不一樣，對食物也有自己的看法。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還是個只知道偷吃的小跟班。廚師也應該會思考和體會，雖然別人通常只看見我們的肌肉，”賴恩先生隔著衣服捏了一下自己遒勁有力的肱二頭肌，“無論是強大的味覺還是思考的能力，你這簡直都是上帝賜予的天賦，來自東方的小姑娘?！?p> 沈莫的表情很緊繃：“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對我天賦的測試和試探?！?p> “別這么嚴肅嘛，可愛的女孩兒?！笨巳R德抓了一下自己的廚師帽，“作為你通過我的測試的獎勵，我讓你跟我學做高盧餐，你看怎么樣？你也知道我是克萊德·賴恩，我可是腐國最有名的高盧餐廚師之一啊?！?p> 說起自己和自己的烹飪技藝，克萊德·賴恩一臉的驕傲，他用炙熱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自己發(fā)掘到的天賦異稟的女孩兒，他期待著對方說好的，他也相信對方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
沈莫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對當廚師不感興趣?！?p> 換掉身上的制服，沈莫完全無視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趨想要解釋什么的艾德蒙先生快步朝外走去。
“cici，這只是節(jié)目需要的一部分，建議是賴恩先生提出來的，你看這個主意其實不錯是吧？多有沖突性，多有戲劇性！”艾德蒙覺得最慘的是自己，本來和克萊德的代理人都談的好好的，就差臨門一腳了，對方居然提出想要克萊德·賴恩來參加這個節(jié)目就要答應對方的“附加”要求。
主意也不是我出的，我就是想找個有話題性的名廚來參加節(jié)目嘛，怎么就這么難。
“所以你為了沖突性和戲劇性就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鄙蚰仡^刺了他一句，站在路邊招手打車。
“你要明白啊cici，我們這種節(jié)目就是要這么拍才好看。”
“我明白。”沈莫知道這是一個商業(yè)性的節(jié)目，一切以收視率為基本要求。但是她仍然覺得自己受到了戲弄和挑釁——因為自己不自覺的放松和輕信。
這種感覺讓她憋悶又難受。
“cici小姐，拜托了，千萬別這樣的一副表情回去，天啊，mary會毒死我的！”想起了沈莫身后的蘇仟，艾德蒙有些發(fā)愁。
“滴——”一輛汽車停在他們旁邊按了一下喇叭。
越野吉普里，克萊德·賴恩先生探出了腦袋：“可愛的cici小姐，作為今天這件事的賠禮，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從本心來說，艾德蒙很想對這個“罪魁禍首”怒目而視，但是他是一個商人，對著一個女孩子撒嬌討好，對著合作伙伴據(jù)理力爭，都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
現(xiàn)在為了這個更大的利益，他微笑著和克萊德先生打了招呼。
沈莫直接打開車的后門坐了上去。
“賴恩先生，我想我們應該談談?！?p> “正好，cici小姐，我也是這么想得?！?p> 兩個人有志一同地忽略了站在路邊的里外不是人的艾德蒙，驅(qū)車離開了。
開著車，克萊德還是難掩臉上失望的表情：“我恨遺憾你會拒絕我，cici小姐，你在廚藝上的天賦簡直是驚人的。”
沈莫看著窗外的風景，熙熙攘攘的行人高樓林立的建筑都沒有讓她愉快起來：“我喜歡釣魚，可我不想一輩子坐在船上。”
“釣魚和烹飪不一樣，cici小姐，我記得你來自華夏？那里據(jù)說有很多人一輩子都生活在炒鍋的邊上?！?p> “是的……很多人?！鄙蚰肫鹆俗约旱臓敔?、哥哥，還有她認識的那一堆靠著手藝吃飯的大廚。
“但是我不想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個?！?p> “喔，太遺憾了。”克萊德?lián)u了搖頭，“能被我看上的人真的不多?！?p> “能讓艾德蒙這么膽大包天合伙蒙騙我的人也不多。”沈莫還是有點生氣。
“這就是為什么我不愿意參加娛樂節(jié)目的原因，不管我們是誰，在電視上都是個小丑。”克萊德說的好像不是他策劃了整個節(jié)目一樣。
沈莫坐在吉普車寬大的座位上顯得更小了一點：“其實我早就知道參加這種節(jié)目會遇到什么事情。不是你，也會是別人……為了節(jié)目的戲劇性為了節(jié)目的收視率……”
“被戲耍，被調(diào)侃，被攻擊……和那些廚師們的相處的太愉快，我把這些都忘了。”
女孩兒笑的有點苦澀。
她明明經(jīng)歷過的，偏偏都忘了
克萊德透過后視鏡看向低著頭的女孩兒：“我們整個行業(yè)的定位正在分割，要么走出去，要么關上門……”
“不是我們，是你。我又不是廚子?！迸簩λ麖娬{(diào)自己不是廚子。
克萊德：“……”這個東方女孩兒真不會聊天。
“請把我送到紅楓街區(qū)?！苯徽劻耸畮追昼娚蚰欧磻^來自己還沒有報目的地。
“cici小姐，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就像是中餐料理里面的辣椒油？看起來顏色漂亮，但是實際上又辣又燙還能傷人……”
沈莫透過后視鏡看見這個西方大男人一臉的心有余悸：“您一定被燙過?！?p> 克萊德：“……”哎呀，這個不會聊天的東方女孩兒我真喜歡！
到了母親所在的住宅區(qū)門口，沈莫向克萊德道謝：“謝謝你今天安慰我，我已經(jīng)沒事了。”
“可愛的小姐，我覺得你的性格特別和我的胃口，上一個讓我這么覺著的東方人已經(jīng)是六年以前的事兒了，現(xiàn)在他是我的死黨。我在y市郊外有一個小農(nóng)莊，改天我邀請你們一起去玩，他也在看你的節(jié)目。”
沈莫露出了一個真心的微笑：“好的，我也覺得你很合我的胃口?！币簧黼熳尤?，蒸炸煮炒溜燴燜燉……但是為人寬厚又相處舒服，這個大塊頭的人真不錯。
克萊德把名片遞給沈莫，開車絕塵而去。
在遙遠的華夏，沈何朝抱著小膩歪圍觀沈抱石和正川雄一的終極對決。
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茸蝦湯小餛飩被潑在地上，濺濕了門外那位老者的手工布鞋。
沈抱石瞪著眼只說了一句話：“滾回片兒國去，沈家永遠沒有片兒國的朋友?！?p> 正川雄一依舊是一身長袍，在迎春花都次第綻放的季節(jié)里，他對自己的一生的弟弟說：“四五年、用金條、送我回國的、是你?！?p> 妹妹，這兩個老頭再這么下去，哥哥就要煩死了。
小膩歪抽了一下鼻子，打了個小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