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小鎮(zhèn)是一個人情淡薄的小鎮(zhèn)。白陽意外來到此處三年,除了那個瘦高書鋪掌柜和藥店伙計,幾個商鋪雜役,小鎮(zhèn)居民仍無幾人認識白陽。雖說他處事低調(diào),但如此之久竟無幾人打過交道,也無人關心白陽來自何處,也無人追究白陽隨意占據(jù)一處破落院子。當然也無人接濟。但白陽倒也樂得如此,畢竟若是被人逼問出身,暴露了自己的來歷,很可能會被人抓去做了研究。
為了不被餓死,三年前白陽便以年幼之軀學會了獨自入鎮(zhèn)外山林采藥,之后再賣給鎮(zhèn)上主街那家藥房,換取錢幣購買食物。時間久了,白陽磨礪出一身的野外生存本領,攢下一筆不菲的金幣。所幸小鎮(zhèn)雖然人情淡薄,但也無人欺壓幼小。用書鋪掌柜的話來說,就是大家都懶,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自然就少了些事端。
因為鎮(zhèn)外便是楚國赫赫有名,綿延千里的天青山脈的一段,山林郁郁,山中物產(chǎn)豐富,一向是各種珍稀藥材的出產(chǎn)地,白陽這幾年倒也沒少見識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事。
眼界的開闊,使得本就特殊的白陽更加懂得隱藏自己。畢竟在這這樣一個武力為尊的世界,一個少年身懷重金是會遭人惦記的。
換上黑衣的白陽熟練的穿巷繞街離開鎮(zhèn)子,順著小道往后山行進。
一路白陽都走的很安靜,無人相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天青山物產(chǎn)豐富,而因此相對于其他普通山林有著更多,也更加恐怖的靈獸盤踞。每年因為靈獸襲擊山脈中死去的藥農(nóng),獵人數(shù)不勝數(shù)。白陽自然不敢弄出太大動靜,以免引來可怕的靈獸招致殺身之禍。
天青山脈在小鎮(zhèn)這部分叫牛脊山,因為外形酷似隆起的牛脊而得名。山勢相對平緩,倒也不難攀爬。
三年間,白陽幾乎走遍了整座牛脊山。多次死里逃生,深知山中哪里可去,哪里絕不能靠近。
有種職業(yè)叫“山童”,一般都是對山里情況十分了解的樵夫,獵戶,這職業(yè)名里帶個童字,實際年近半百的才是常態(tài)。畢竟年齡大些經(jīng)驗更為豐富,才能更好的憑借自身對山中情況的了解,專門給外來商戶,探險隊指引道路方向。賺取不菲的傭金。
但白陽從來不去做,一來那些人多是前來尋找某些奇特藥材,或是兇猛靈獸,前者尚好,最多遇到一些守護靈獸,基本都能被商戶帶來的高手斬殺。后者就不一定了,動輒就是被靈獸撲殺,死傷慘重。甚至有些兇人見到獵物后還會主動殺死指引道路的山童吸引靈獸目光再趁機偷襲靈獸。白陽可不是沒有偷偷看見過。
憑著對山林的熟悉,白陽借著夜色靜悄悄的往山上鉆去。腳下邁著奇怪的步伐,一腳深一腳淺,如瘸子一般,看上去有些滑稽,仔細觀察不難看出其中梯云縱的影子。
白陽因為懷著對梯云縱的特殊敬仰,連上山都不愿停下學習。雖然仍不見有太大進步,但腳下確實比以往更加輕快,敏捷了一些。
爬到半山腰,樹木多了起來,多是常見的黑鐵木,漆黑一片。細密的樹葉合著微風沙沙作響。白陽到此不敢再鬧出動靜,停下了梯云縱的練習,緩緩走去山林。不斷在各處摸索,時而在某處抓起樹葉或是泥土放在鼻下輕嗅。
在森林里,蘊含信息最多的東西就是泥土腐葉,草木生長環(huán)境,靈獸活動痕跡,人類氣息。所以想在森林里生存下來,學會從泥土腐葉中尋找信息是一個人在森林中必備的生存技能。
白陽當初剛?cè)肷植伤幘驮驗榻?jīng)驗不足差點死于一只斑斕大蛇口中。
觀察無礙的白陽剛準備繼續(xù)前進,面色突然一變,壓低身形,幾乎伏在地上,向左前方看去,一個同樣身著黑衣的人影正趴在那里望著自己??吹奖话钻柊l(fā)現(xiàn),那人也不慌張,咧嘴一笑,漏出一口白牙,在夜色下顯得有些森然。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白陽也不再躲藏,輕輕起身蹲立,蓄勢待發(fā)。那人見白楊如此,面色古怪,蹲著身子舉著雙手慢慢向白陽走來,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小朋友,今年多大了,怎么跑到這來了,家里人呢,你一個人多危險???”隨著黑衣人慢慢靠近,一個十分年輕的聲音傳過來,只是語氣怎么聽怎么欠揍。隨著靠近,白陽看到一張和自己一樣的少年臉龐。
白陽不愿在這種地方發(fā)生事端,做出一個攻擊姿態(tài)示意對方停下腳步,“你走你的,互不干涉”!
黑衣少年尷尬的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后退,仿佛沒有看到白陽袖口微露的寒光。
“我叫王連,你叫什么?”白陽蹲著身子不說話,“兄弟交個朋友唄!”少年面子掛不住,唏噓說。
白陽有些無奈,“我叫白陽,進山采藥的?!蓖踹B眼睛一亮,問白陽是否對藥材很熟悉,白陽自然點了點頭?!澳悄隳軒臀艺乙恢晁幉膯??”
白陽看著這個少年,眉頭微皺,心想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哪個大戶人家跑出來的毛頭小子。
白陽斷然拒絕了自稱王連的少年請求,并表示其再進一步就拔刀相向。王連倒也夠厚臉皮,不讓進就不進一步,卻也一步不退,死纏爛打跟在白陽身后,嘴里不停問東問西。
白陽雖煩,但看出少年初出茅廬,本性不壞,此行所去采藥之地也并無太大兇險,便由著他跟在屁股后面了。
白陽就這樣帶著個尾巴在黑鐵木組成的森林里左右穿插,愈發(fā)深入,沿途不斷停下采摘發(fā)現(xiàn)的一些普通藥材,不知何時背后一個黑色包裹已經(jīng)漸漸隆起。
防人之心不可無,白陽采藥之時也時刻注意著王連,但后者從未對白陽所采藥材漏出一絲貪欲,反倒每次發(fā)現(xiàn)白陽的目光都漏出一口白牙,伸出大拇指無聲的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白陽盯著王連心中卻只有一個想法浮上心頭,這孩子雖然天真,卻還算知道保持安靜,不傻。
王連被白陽目光直直盯著,倒有些不適應,收起笑容,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雙手卻扭來扭去,活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慶幸的是,白陽目光隨著心中想法落下,便移開了目光。王連松了口氣,卻又無聲的笑起來。
夜色減褪,圓月逐漸隱入牛脊之后,銀色光輝斜射下來,撒在黑鐵木的樹冠上,泛起一層迷蒙光芒。伴隨著黎明將至,森林里愈發(fā)黑暗起來。兩個如靈猴般穿梭的身影也愈發(fā)若隱若現(xiàn)。
王連因為家傳武學在身,較與一般少年體力更勝幾分。而白陽則是因為突然有了銀色小樹,梯云縱作為頂級輕身功法,步伐以靈巧,高低進退著名,極善借力,這趟出來給白陽帶來很大幫助,也更加堅定了白陽要將梯云縱學會的決心。王連一直跟在白陽身后,看著這個似乎毫無靈力修為的少年邁著奇怪步伐,竟然有著絲毫不遜自己的速度,深深懷疑自己的家傳武學是不是像爹說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