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漳州軍營詐二將 童記米行自苦吃
龐朝峰帶著路君慈前去提審庫大使,而讓余下四人領導錦衣衛(wèi)閩浙分處的緹騎,分別前去閩南各城里的各大藥鋪外圍布控。
果真,在漳州府龍溪縣的錦衣暗探傳來消息,發(fā)現(xiàn)惠安百草堂在龍溪縣的分堂附近有疑似漳州軍營的士兵,這些軍士當時正從藥鋪向外裝填草藥。戚人臻即刻飛鴿傳書命令暗探跟蹤前去,一旦發(fā)現(xiàn)目標確往漳州軍營方向,就以飛信聯(lián)系。至于泉州城的大小藥鋪是布控重點,畢竟鷹地的嫌疑最大。據(jù)暗探傳信,卻遲遲不見鷹地所屬泉州軍的動靜。
另一方面,龐朝峰與路君慈前往獄中提審庫大使,然而庫大使堅稱不知情,用刑后仍然喊冤。其實是因為從他以第一嫌疑人身份被按察司逮走的那天起,就被鷹地以全家上下老小性命相威脅,只要庫大使敢出賣鷹地,鷹地就讓他全家一起去見閻王,所以他只能守瓶緘口,不敢亂說。龐朝峰一時想不出辦法,既不能將他打死,也不想將他放走,撬不出線索只能無果而返。
疑似漳州軍的士兵還真推著草藥車入了漳州軍營。龐朝峰收到消息后認為這是目前惟一的線索,期冀于鷹地最好也在漳州營,這樣就能逼他現(xiàn)行,于是大伙齊撲漳州軍營外匯合。
龐朝峰與戚人臻合兵一處,身后帶著數(shù)十名錦衣衛(wèi)緹騎,手持腰牌直闖漳州軍營,軍士不敢攔阻也攔不住,此時見得那些購藥的士兵剛推車回軍營,還未卸下草藥。中軍帳內的漳金二將正在忙著計劃如何分這批草藥,聽到外面大聲喧嘩,遂出去瞧瞧,只見一眾錦衣衛(wèi)包圍在帳外與漳州軍對峙。
龐朝峰瞧見走出來的只有漳金二將,卻沒有鷹地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但是能敲掉一個是一個,興許能牽連到鷹地也說不定。
漳金二將見到龐朝峰來鬧事,直接暴跳如雷,上前怒罵或質問。龐朝峰抽刀直出,左右揮舞兩下刀氣如雙龍出海,徑直從二將的耳邊劈過,兩人頃刻間被嚇得魂不附體。
龐朝峰指著草藥,反問:“汝軍中不是缺糧嗎?買這些防潮驅蟲的草藥有何用?不會是為了好玩吧?”
兩人驚魂未定,不知所云,但又想方設法搪塞過去,漳州將軍張口結舌叫囂道:“我買不買這些草藥與你何干!礙著你們什么事,你們管得著嗎?”
“不錯,我們買這些草藥只為了保護將士衣物,防止蟲洞,這也有錯?”金門將軍很是狡猾,編了個理由詰問道。
“士兵的衣物每日換洗,哪來的蟲洞?又何須保護?”龐朝峰高聲回答道,“這些草藥是專門保護稻谷,除非你們軍中就有……”
“胡說!”漳州將軍方寸已亂,搶話說道,“我們又沒有糯稻……”漳州將軍話還沒有說完就后悔了。
龐朝峰囅然而笑,說道:“真是不打自招,我剛才可沒有說過你們有糯稻哇!”
漳金二將臉色灰白,局促不安,且無言相懟。
龐朝峰理直氣壯地說:“我現(xiàn)在有理由懷疑你們與竊糧案有關。麻煩帶路去軍營倉庫!”
漳金二將氣急敗喪地擁軍阻攔,龐朝峰拿出圣旨喝退軍士,漳金二將懾于龐朝峰“上差”身份,只能任由錦衣衛(wèi)緹騎去軍營倉庫搜尋。
果然不出所料,倉庫里面堆放陳糧的旁邊就有一批糯稻,裝糯稻的袋子上面有黯淡的豐澤倉標記,漳金二將那日劫糧后,居然連袋子都沒有換就直接碼上倉庫!
其實即便他們換了袋子也不怕,因為假如他們謊稱糯稻的是從糧店買來的,那么就讓他們把該店鋪的名字說出來,然后上門店詢問就可以證實是否為謊言。
即使有比較糟糕的情況,就是事先他們威脅利誘某糧店老板,串好口供,稱糯稻的確從該糧店購買。則可以讓該糧店老板出具糯稻采購憑證,假如給不出,那就是說謊話。
即便他們能偽造一份采購憑證,那也可以憑借這樣的憑證去查證該糧店采購的糯稻產自哪一地哪一處的農田。因為任何一塊農田,不論公田或私田都有所屬的地主,地主可以是集體如公署府衙或者個人,都有名有姓,不難查證。只要有與實情不符的地方就證明是說謊。
好在現(xiàn)在事情簡單,直接就可以看出糯稻出自豐澤倉,漳金二將抵賴不了,只能認栽,交代事情原委。
據(jù)漳金二將交代,就在十日前,他們呢從外面收到豐澤縣向外轉運糧食的消息,于是帶著人馬蒙著面劫了兩批糧食,共有四十余車,然后一分為二平分。后來聽到龐朝峰說糯稻容易受潮蟲蛀,遂決定統(tǒng)一購買草藥再均分。
兩批糧食?記得之前只提到鷹地為了嫁禍漳金二將只“貢獻”出一批糧食,共有八、九車的樣子。那第二批糧食又是從哪里來的?說到第二批糧食的出現(xiàn),即使是鷹地也沒有想到。就在漳金二將劫取第一批糧食之后,半路又遇到的第二批運糧車隊,這第二批運糧車隊是由泉州府的儲糧大戶童記米行的童掌柜雇傭。童掌柜聽說閩南各地糧荒愈演愈烈,于是采取關倉遏糶之法,關閉糧倉,暫停出售糧食。以此囤積居奇,哄抬物價,趁機發(fā)一筆橫財。
同樣就在十日前,童掌柜得知方圓百里各城各縣的糧價已接近峰頂,認為時機成熟,決定把快要米爛成倉的糧食分銷一部分出去,約有四十來車,包含有糯稻、秈稻及粳稻,其中糯稻較多,豈料都被扮成馬匪的漳金二將劫走。
閩南各地糧荒驟起,農作物欠收,而童記米行居然隨便就可以拿出四十來車余糧,試問他的糧食從何處采購得到,這不得不讓錦衣衛(wèi)起疑。
既得線索,龐朝峰忌憚如果當場緝拿漳金二將會引起漳州、金門兩衛(wèi)士兵嘩變,不好收場。再者龐朝峰仍然覺得竊糧案和鷹地有脫不開的關系,說不定哪天對陣鷹地的時候,還有可能指望著這兩貨帶兵協(xié)助,于是有意放了二人一馬。
眼下錦衣衛(wèi)最急切的是要弄清楚童記米行是否和竊糧案有關,眾人立刻趕回泉州城,正值童記米行向外高價兜售糧食。許是童掌柜知道四十余車糧食被劫走后心有不甘,現(xiàn)在就想高價賺回一點,彌補損失。整個泉州城數(shù)他家店鋪糧食種類最齊全,存貨最多。直接導致顧客瘋狂地踩踏擁擠,引發(fā)街面一時混亂。
幾名當?shù)氐腻\衣衛(wèi)緹騎喝開現(xiàn)場民眾,直接踢破門板,強行入內。此時,童掌柜正得意地擺弄著算盤,抬眼就被幾名緹騎反手制住,糊里糊涂手縛鐵索地被押出,驚惶失措地四處叫罵之余,還不忘吩咐伙計趕緊上好門板,停止售糧。
糧荒案是由自然災害和竊糧案共同引發(fā),因此兩案已經并案調查,仍由錦衣衛(wèi)督辦,福建按察司主審。童掌柜被押入按察司后,一經大刑立刻就招供出他與庾吏團伙的勾當。很快庾吏也被帶到按察司“做客”,看著童掌柜簽字的供狀,大驚失色,他無從狡辯,只能將他們如何把糧食偷龍轉鳳的前后經過整盤道出。為求脫責自保,還將“油水”所得者即糧道署上下諸官員和盤托出。
只不過在聽取庾吏招供時,錦衣衛(wèi)發(fā)現(xiàn)庾吏交代的貪污糧食數(shù)目與真實丟失糧食數(shù)目不相符,且數(shù)額差異巨大。庾吏在被問及原因時也是渾然不解,只推脫具體事務皆由手下的典吏、攢典操辦,那兩人是否有額外貪腐,他不得而知。
龐朝峰清楚這“額外貪腐”十有八九是鷹地指使干的。只要緝拿典吏、攢典就能夠順藤摸瓜揪出鷹地。
當晚,錦衣衛(wèi)以疾如雷電之勢緝查所有受賄諸官員,情況基本核實,貪官污吏供認不諱。
滿以為這下將糧道系統(tǒng)內蛀蟲一網(wǎng)盡掃,龐朝峰卻又忽得緹騎奏報“有兩人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