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好事成雙
“恒兒?”
“?。颗杜?,郭叔父,你說?!?p> 直到回來進(jìn)了襄陽城中的家里,薛恒仍然在走神。
出去這么久,郭靖不得不重視,因此將他留下來問明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但薛恒心思不在這,他一直在想為什么金輪法王好像認(rèn)識他。
如果說是演戲,金輪法王完全沒必要連自己的武器都扔了,這不合理。而自己來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除了近段時間出去過,其它時候根本沒有離開過郭靖身邊,更別提去認(rèn)識藏密僧人了。
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父親呢?
周圍的少數(shù)人提起他的時候,都說自己跟父親薛徹很像。可是金輪分辨自己是所謂“魔尊”的時候也不依賴長相啊,而是自己新開發(fā)出的寒冰降龍十掌,這怎么算都不合理。
在連續(xù)幾次走神后,終于老實人郭靖也不能忍了。
“你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讓蓉兒給你看看?”郭靖只以為他這次出去勞累了,黃蓉家學(xué)淵源,開些方子沒問題。
“不不,沒事,我在想事情。”薛恒沒有將自己跟小龍女的具體經(jīng)過說出來,洪凌波身上發(fā)生的事他倒是說了個七七八八,除了細(xì)節(jié)沒描述。當(dāng)然關(guān)于系統(tǒng)的這類玄妙故事他也沒跟郭靖說,因為實在沒法說,盡管他知道即便郭靖清楚了系統(tǒng)的存在也不會加害他,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個好人那一定就是郭靖了。
最令郭靖擔(dān)心的還是楊過,在他看來如果是洪凌波自愿給薛恒當(dāng)丫鬟,那也由得她。李莫愁到時候來尋釁,只需講明道理,想來李莫愁自會理解。
他武功高強,平時別人都讓他三分,他愿意跟別人講道理,別人正是求之不得,因此時間久了感覺道理在全天下好像都容易講。李莫愁雖然是臭名昭著的女魔頭,可前些年自己夫婦二人去會她,她也隨即遠(yuǎn)遁。
郭靖心中對李莫愁的印象停留在心狠手辣但是不會在自己面前撒野的程度,完全不知道那天夜里其實是黃藥師收拾了李莫愁一頓。
但楊過下落不明令他尤其擔(dān)憂,想到楊過誤入歧途的父親和苦命的母親,他感到無限自責(zé)。
如果當(dāng)初不把他送到全真教就好了。他在心中這樣想著。
關(guān)于楊過在全真教的遭遇和他最終叛出教投靠古墓派一事,薛恒也沒有半點隱瞞,但對于黃蓉也沒教楊過內(nèi)力的事他就沒說了,黃蓉對自己還是挺好的,不能在這時候揭老底吧……
郭靖將薛恒的想事情也理解成了跟他一樣擔(dān)憂楊過,心下感到欣慰,好歹還是有人真心擔(dān)憂楊過的,楊過這孩子不至于這么孤苦無依。
可襄陽這地方一天都離不開他,早年從武穆遺書里學(xué)成兵法,又跟著成吉思汗西征有實際的帶兵經(jīng)驗,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了襄陽的實際主帥。事關(guān)天下蒼生,他不敢把時間耗費在尋找楊過這件事上。
他性子直,待人誠懇,也不繞彎子,便直說道:“恒兒,郭叔父得求你一件事?!?p> 郭靖是名滿江湖的大俠,也將薛恒從小撫養(yǎng)長大,有天大的恩情,話說到這份上已經(jīng)是極重了。
已經(jīng)是明擺著的事,薛恒不待郭靖說出口,便說道:“是尋找楊過么?我去?!?p> 反正都要答應(yīng),不如爽快點。
郭靖老懷大慰,感嘆道:“這孩子命苦,你找到他便將他帶回來,我以后親自看管他。便是不學(xué)武功也罷,保他一生無憂便是,唉——”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正在薛恒打算告辭的時候,郭靖忽然補充道:“你先在襄陽歇息三天再出去吧,這一趟辛苦你了,過兒出去這么久,找他也不急于一時。原本以為只是去重陽宮送信,誰知竟惹出這么多麻煩事,”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zhuǎn),笑了一下,“但行走江湖豈不就是這樣么?我當(dāng)初和你郭伯母還有你爹爹,也曾在江湖上經(jīng)歷了許多驚心動魄之事,很多事情原本不是那樣的,但就總是能遇到,躲可躲不開?!?p> 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薛恒對這番感嘆完全沒什么觸動,只應(yīng)了一聲,便不搭話。郭靖擺擺手,像往常一樣,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房間里擺著斥候最新拿回來的蒙古部隊駐扎點,郭靖又繼續(xù)研究去了。
剛從郭靖的書房出來,迎面就遇到黃蓉。
“叔母?!彼傲艘宦暋?p> 黃蓉先是面無表情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綻開笑容,道:“你跟我來一趟,我有些話要問你?!?p> “哦?!?p> 一路跟著黃蓉往里走,竟走到她夫婦三人和郭芙居住的最里面的一進(jìn)院子。黃蓉在自己和郭靖的臥房外停了一下,推門而入。
這個房間是套間,中間是圓形小茶桌和幾張凳子,左邊擺了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是睡覺的拔步床,右邊則是擺柜子的地方,收拾地整潔干凈,井井有條。
黃蓉自顧自坐下來,卻不喊薛恒坐,而是帶著考較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道:“恒兒,這些年來我和你郭叔父待你如何?”
薛恒不清楚她葫蘆里賣得什么藥,據(jù)實回答道:“很好,您二位待我跟自己親生的沒什么分別,將自己最好的本事都教給我了。”
黃蓉道:“不錯,你身負(fù)靖哥哥的降龍十八掌絕學(xué),他結(jié)拜兄弟周伯通的左右互搏術(shù)和空明拳,還有我桃花島的彈指神通、落英神劍掌,雖說你天資絕頂,比武家兄弟和我不成器的女兒強了太多,可終究我們是沒有虧待你,也沒有絲毫藏私,你知道這是為什么?”
這個問題有點不好答,說喜歡自己吧,那也太自戀了。他只得道:“侄兒心中感激,沒有多想。”
黃蓉道:“因為你父親,你父親薛徹待我夫婦有恩,最后消失地不明不白,我夫婦二人無法報答他,便只得加倍對你好?!?p> “原來如此?!毖愀胶偷?。
“最開始是這樣,”黃蓉卻道,“但人的心都是肉長的,時間久了,我們也就真將你當(dāng)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對待,有什么不對的,自然也要訓(xùn)斥你,將你勸回正道才對,你說是不是?”
這話就有點意有所指了……
薛恒心一橫,干脆腆著臉笑問道:“叔母,你就明說了吧,侄兒到底哪里惹您不高興了?都是一家人,您說了我還能不聽嘛?!?p> 黃蓉面容一板,道:“我和靖哥哥現(xiàn)在就只有芙兒一個女兒,你要是欺負(fù)了她,我可不高興。”
冤枉啊,郭芙不是巴不得自己欺負(fù)她么……但這話不能跟黃蓉說,可叫屈還是要叫的:“叔母,我對芙妹可不就是跟對待自家親妹子一樣么!您知道的,從小她就愛跟我一塊玩,我要是對她不好,她怎么會喜歡跟我一塊玩?”
黃蓉冷笑道:“好得很,你待芙兒自然好得很,背著我們你倆拜天地,喝交杯酒,恐怕不止是兄妹這么簡單吧?”
薛恒大驚,這話從何說起??!
“叔母,是不是誤會了?我怎么會跟芙妹拜天地,喝交杯酒呢?斷然不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這種事我怎么敢亂來!”薛恒大聲喊冤。
黃蓉不慌不忙,道:“我問你,倘若真有這回事,你怎么辦?”
“倘若真是這樣,我……”薛恒正要賭咒發(fā)誓,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妙,這怎么像是要逼自己表態(tài)???他仔細(xì)回想過,真不記得自己跟郭芙玩過這種把戲,雖然從小就要好,可他一開始就打算要當(dāng)海王,因此對于這方面的事比較講究,一直保持了距離的,想明白這一層,他干脆說道,“倘若真是這樣,我任憑叔母處置?!?p> 黃蓉陰陽怪氣地回道:“我怎么敢處置你?你現(xiàn)在又不是小孩子,武功也高強,便是強行不聽我的,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怎么辦?”
薛恒只好哀求道:“叔母,你就別刁難我了,我是何等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郭叔父的話我什么時候故意忤逆過?”
黃蓉這才滿意,她微微一笑,道:“我這么說自然有依據(jù),但我說了可不算,”她朝屏風(fēng)后喊,“芙兒,你出來吧?!?p> 屏風(fēng)后一道人影緩緩挪動,郭芙俏麗的身影顯出來,她眼圈紅紅的,還有些腫,顯然之前哭過。但她好像并不悲傷,有些笑意蘊含在眼角,梨花帶雨中攜著無限風(fēng)情。
薛恒下意識問道:“芙妹,你這么在這里?”
郭芙看到他,似乎有些生氣,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看他。
“娘——”她喊了一聲,就挪步站在黃蓉身前。
黃蓉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掌,拉著她的手道:“恒兒不信,你來說吧。這話是你跟我說的,也該由你跟恒兒說?!?p> “哦,”郭芙應(yīng)了一聲,但也不看薛恒,她盯著桌子,自顧自地說,“恒哥哥已經(jīng)跟我拜過天地了,也喝過酒了。”
薛恒服了,這種話也能瞎說的?他趕緊道:“芙妹,別瞎說,我什么時候跟你做過這種事?我要是哄你玩這些把戲,我不成了混蛋么?”
郭芙道:“就是有就是有!上個月我們在山谷里,先是遇到了蛇,對不對?”
“不錯?!边@本來就是事實,薛恒承認(rèn)。
“后來咱們一塊跪著對天地磕了三個頭對不對?”
“是——等等,等等等等!”薛恒終于回過味來了,“咱們那可不是對天地磕的頭?。 ?p> 郭芙一生的聰明才智都在這時候開動了,她搶過話頭,道:“怎么不是?怎么不是?咱們前后都沒人,荒郊野外,不是對著天地磕頭難道對著鬼磕頭?你是不是想賴賬?”
薛恒想說咱們拜的是獨孤前輩,但這話到嘴邊說不出口,郭芙打死不認(rèn)自己也沒辦法。他只好認(rèn)栽,道:“好,就算按你說的,咱們不是拜獨孤前輩,是拜天地,那酒呢?”
薛恒回憶起來那時候的事情了,他萬分確定自己沒喝交杯酒,酒是喝過的,但沒交杯。
郭芙道:“酒我記錯了,沒有交杯酒,因為沒杯子。”
“對啊,”薛恒道,“那酒放在一個壇子里,咱們都喝了一口,就這樣,對不對?”
“不是,”郭芙道,“這叫合巹酒,只是形勢簡陋,只得如此。合巹酒要找個葫蘆一分兩半,咱們一人一半舀酒來喝,可那時候哪有葫蘆?我喝過酒以后,你印著我喝過的唇印也喝了一口,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這——
薛恒撓了撓頭,他有點記不得自己那時候是不是喝的位置恰好是郭芙喝的了……當(dāng)時根本沒當(dāng)一回事,看都沒看就喝了。如果郭芙當(dāng)時存心要讓自己喝她喝過的位置,那自己肯定要著了道了……
因此郭芙很可能說的是實話。
薛恒有點著急,情急之下他道:“芙妹,你答應(yīng)過我不說的!”
郭芙得意洋洋地笑出聲:“我沒說呀!你讓我不要說,我可一句都沒說?!闭f完她又小聲地說到,“誰讓你帶那個賤人回來!你讓我不要說的我沒說,可你沒讓我說的,我說了可不算失信于你!”
原來是看自己帶洪凌波回來她吃醋了……薛恒大感頭痛,原本以為只要搞定郭靖夫婦就好,沒想到真正的問題出在郭芙這里!而且自己一時失誤還說漏嘴了,這簡直要命!
“說什么?恒兒,你還有事瞞我?”黃蓉板著臉問道。
薛恒算看明白了,黃蓉這是幫郭芙出頭,逼自己就范了!
但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啊……他低著頭不說話,急的腦門冒汗。
“好,你不肯說,我讓芙兒告訴我,你同不同意?”黃蓉的問話方式真的太有技巧了。
“我……同意……”薛恒只好說道。
郭芙早就等這一刻了,她理直氣壯地說道:“恒哥哥已經(jīng)允諾娶我,讓我不要給你們講,我聽他話,就沒講。”
“我……”薛恒想說自己不是這么說的,可真沒法開口,自己原話是給個名分。唉,這真是跳到黃河洗不清了!
“是這樣么?恒兒?!秉S蓉問。
“是,是這樣的。我喜歡芙妹,芙妹也喜歡我,可她有點小,我跟她說過幾年再說?!毖愀纱喑姓J(rèn)。
郭芙終于繃不住,笑靨綻開,她拼命想忍住,可歡喜是打從心低里涌上來的,又哪里忍得???
黃蓉見她開心,自己一顆心也軟了,語氣也柔和許多:“恒兒,我和你叔父從小看你長大,對你的人品放心,你想娶芙兒,芙兒想嫁給你,這本不算壞事,反而是大好事。芙兒這孩子從小就馬虎,很不細(xì)心,脾氣又不太好,只在你面前要溫順多了?!彼f到這里笑了一下,柔和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感慨,“當(dāng)初我和你叔父也是差不多這時候認(rèn)識,亂世中人命不久長,依我看不必等太久,既是大好事,宜早不宜遲。明年英雄大會干脆就大辦,連辦七天,前三天是你和芙兒成婚的好日子,后四天就是英雄聚集,選出武林盟主的日子,來一個好事成雙?!?p> “娘——”郭芙扭捏地?fù)u了一下黃蓉的肩膀,低垂的眼睛帶著無限愛意和喜悅緩緩向上,和薛恒的目光匯聚在一起。
本來還有些生氣,看到她的眼神后薛恒驀地心頭軟了下來,若論世間最愛自己的女子,恐怕非郭芙莫屬了。
“好,就照叔母說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