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厄~嗯...”
一場華麗的暴力美學般的、單方面毆打后,施暴者飄飄然離去,只留下秦朗一人獨自在地上捂著肚子輾轉(zhuǎn)反側(cè)。
躺在青磚鋪成的地板上,身體與地板中間,是濕漉漉、黏糊糊的一片...液體!
十分鐘前,他的意識在這個人身上蘇醒,眼睛一睜開,就看見一根沾染著新鮮泥土的木棒劈頭蓋臉砸來,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以至于他在那一瞬間看到了木棒帶出的殘影。
可能是意識剛剛蘇醒,對身體的控制能力不佳,也可能是倉促挨打,疏忽了對腹部保護,反正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打的尿了褲子...
也多虧了這泡尿,少挨了幾棍子...
顧不得其他,秦朗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施暴者臨走說的一句話:
“好生照顧著,不是想死嗎?只要我爹有個三長兩短,就拿他殉葬!”
殉葬?
十分鐘并不算很久,但也足夠秦朗讀取他此身的記憶,沒搞錯的話,打人的,是他剛過門的妻子,快死的、是這具身體的老丈人,也就是他媳婦的爹。
姑爺給老丈人陪葬?規(guī)矩這么大的嗎?
掙扎著爬起來,逃離地上的腌臜之物,饒是不嫌自己臟,也涼不是?
靠坐在床上,環(huán)視四周,古色古香的一處正房,全木制結(jié)構(gòu),空氣中有淡淡的,說不出的好聞氣味,北墻下,還插著燒了一半的大紅喜燭。
根據(jù)記憶,秦朗了解到:他穿越到了一個叫大慶國的地方,這戶人家姓洛,是官居五品的地方守備,手握一州兵備。
而他,秦朗,不過是三年前守備大人從山賊手里救回來的落難者,不知什么原因,失憶了?,F(xiàn)在是府中掌管來往文書的小吏,因為性格古板沉穩(wěn),迫受守備大人信任。
半個月前,守備洛正陽突然害病,臥床不起,日漸危急,尋仙訪藥無果,洛家無法,起了沖喜的心思。
因為家中唯一男丁不在,任務就落在了長女洛紅英身上,這才便宜了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一絲不茍的秦朗,被招做上門女婿,入贅洛家。
遺憾的是,原先的秦朗并不認為這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偏執(zhí)的他以為,作為一個男人,入贅一事,實在是有辱門風,而且那洛紅英雖長得天資絕色,卻性格乖張,實不是良配!
奈何洛家勢大,洛家主母又以多年來相救、知遇之恩相要挾,秦朗身邊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無奈妥協(xié)。
盡管事發(fā)突然,但事關守備大人生死,洛家上下無不歡騰,婚禮辦的十分排場,大宴賓客,陽州城中有頭有臉的人悉數(shù)到場,他這沖喜的贅婿自然當之無愧的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可是自他進門以后,不要說同房,就是連新婦的面都沒見過,全府上下無不把他當做空氣一般,只是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
就在今日,這身體的前身,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無視,選擇了自殺來結(jié)束這一切。
機緣巧合,前世死在地下黑拳擂臺上的秦朗,重生在了剛剛死去的同名同姓的這一個秦朗身上。
還替他挨了一頓毒打。
“嘶~”
秦朗倒吸一口涼氣,忍著疼,打量著這新鮮的一切,聞著空氣中幽幽的木漆香味,怔怔出神:
“穿了啊...”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是的,睜著眼睛,突然呆立不動:
“我系統(tǒng)呢?不是說無系統(tǒng)不穿越的嗎?”
......
檢查了一下身體,好在無礙,都是一些皮外傷,對于前世文武雙全的秦朗來說,這不算什么,就是覺得這副新得的身體弱的可以。
換了身衣服,秦朗踉蹌著出門而去,他要打探一下守備大人,也就是他的便宜老丈人,親眼目睹一下老丈人的病情,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嘛,萬一真的讓自己殉葬,也好有個準備不是。
再說兵法有云,打不過就加入,身為女婿,老人床前盡孝,怎么說都是應該的??!
出了門,向后院走去,仗著自己新晉姑爺?shù)纳矸?,倒是沒人攔著,不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無不透露著那么一點耐人尋味的揶揄。
秦朗暴汗,看來自己被媳婦打尿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洛府每一個角落。
進了后院,直奔最靠里的、最大的房子,以秦朗推測,老爺子一定在這里。
“啪,啪,啪!”扣響門扉。
開門的果然是他的新婦,也就是剛才的施暴者,洛家長女,洛紅英!
“夫人!”
秦朗態(tài)度誠懇,長揖到地,道:
“愚夫今日魯莽,辛得夫人一番棍棒教育,救我于瀕死,現(xiàn)在愚夫心下實在有愧,一是想向夫人當面道歉,二是想在岳父大人床前,盡一份綿薄之力,望夫人成全!”
嘴上說的,秦朗心下暗喜,自以為這話說的實在漂亮,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但你無法阻擋我的一片純孝真心吶!
“滾!”
“啪!”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秦朗依舊保持著作揖的姿勢,詫異的抬頭看著緊閉著的大門,一時無語。
“???你讓我進去看一眼也好啊?”
秦朗轉(zhuǎn)身離開,心下暗想,實在不行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出去就是餓死,也比殉葬強啊!
正想的入神,身后又傳來一身嬌喝:
“回來!”
門開了,洛紅英不情愿道:
“我娘讓你進來!”
秦朗強按下心頭欣喜,答應一聲,低眉順眼的隨著洛紅英進了房間。
“岳母大人!”
秦朗進了門又是一揖,主位上一位微胖的半老婦人不自然的別過頭去,似乎一時還接受不了這個稱呼。
“呸,尋死覓活的窩囊廢!”不等老婦出言答復,旁邊站著的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少女,輕輕啐了一口,低聲罵道。
秦朗自然是聽到了,眼角一跳,忍下心頭怒火,抬頭展顏笑道:
“妹妹教訓的是!”
小女孩沒想到這人一改記憶中不茍言笑、迂腐的樣子,也一時無話,撇撇嘴,懶得再說。
這是他的妻妹,洛紅錦,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天老大、她老二的尷尬年紀,加上這洛家尚武輕文,更加造就了這姐妹兩個潑辣的性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秦朗笑容更盛,眼神明媚的不像話,哈著腰,活脫脫一個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這...小秦啊,他爹的事你也多少知道,不然也不會有你上門這么一說。”
老婦發(fā)話了。秦朗點頭稱是。
“這都小一個月了,陽州城里大小的醫(yī)館都請遍了,這你也知道?!?p> “自然是知道?!?p> “我兒不在,你進了門,可是這屋里唯一一個男人了,有些事,我們能做的也不勞煩你,但有些事情啊,你還得多多上心,總不能讓我們婦道人家拋投露面的不是?”
聽話聽音,這老婦成婚那天都沒給自己好臉色,現(xiàn)在突然說這么多,秦朗心下一凜,暗道不妙。
“哎!實話和你說了吧,老嫗托人,從那長安城里,請了神醫(yī)李鳳鳴,算著時間,本來你們成婚第二天就該到了的!”
“可是這都幾天了,也沒個影兒,哪成想,今早得到消息,是蜀山中那些殺千刀的蠻子們,將過路的李先生擄了去?!?p> 岳母大人拍著桌子,一臉憤然,秦朗垂手肅立,暗呼失策!這怕是裝槍口上了。
“難道讓我上山劫人不成?”
老婦喝口茶水,略微平定一下情緒,又道:
“老嫗拼著這張老臉,是想請你這剛進門的女婿,進那蜀山走上一遭,看看那李先生,是死是活,如果活著,再看看那賊人要將這李先生,作價幾何!”
秦朗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為難道:
“這...怕是...”
老婦出言打斷,又道:
“我們是官家,如果是平民百姓家,還有報官這么一說,可咱們就是這陽州城里的天,咱們報誰去?再者說了,你岳父還在那里躺著呢,即便發(fā)兵,這也不是個時候??!”
“岳母大人,不是小胥怕事推脫......”
“哐啷”一聲,老婦將茶碗不經(jīng)意的往桌上那么一頓,再次打斷了秦朗。
“知道,知道,咱們家不缺這么一個兩個人,我放出話去,他們?yōu)榱税徒Y(jié)咱們洛家,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去,可咱們是官家,這向賊人妥協(xié)的事,好說不好聽啊!”
“所以啊,還得是咱們家自己人去的好!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這事,你總不能讓紅英去吧!”
秦朗一臉蛋疼,道:“自然是不能,可是...”。
“噌......”的一聲,寶劍出鞘的聲音想起,再次打斷了秦朗。
........還叫不叫人說話了?
秦朗回頭看去,是洛紅英,抽出一把寶劍,一手托鞘,一手抻劍,佯裝打量,威脅的意思,溢于言表。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妻子,與記憶中輪著棍棒的模糊身形完美融合。
側(cè)目看去,這洛紅英身形勻稱細長,怕是比自己高了半頭不止,面貌也稱得上絕色,蛾眉螓首,神采英拔,可現(xiàn)下正抻著寶劍上下打量,阻止了秦朗的遐想連篇。
“沒有什么可是的,就這么定了,書生自有鯤鵬志,你也不想一輩子當個贅婿,只要這事有了結(jié)果,不管好壞,我洛家就出錢供你讀書,參考!”
一錘定音,可憐的秦朗連句整話都沒說完,就被請了出來,迷迷瞪瞪的,就上了馬車,出了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