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最鮮明的,是黑色的水晶柱。
懸掛在那位強大、美麗的女性脖子上。
還是幼年的云含巧總是跟隨在后,緊緊抱著她的腿部,向上張望。
探淵者低頭彎腰,撫摸云含巧的金發(fā),聲音柔和,就像是母親的安慰。
“再往前,就是地獄之門。”
漆黑的漩渦形成拱門的形狀,立在祭壇之上。
云含巧盡管害怕,但是那時的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松開女性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p> “是嘛?!?p> 探淵者輕輕點頭,就像是要去某處盛景,欣賞風花雪月一般云淡風輕。
但是她脖子上掛著的黑水晶項鏈,始終在昭示著她于機械都市中所擁有的最高榮譽,以及堪稱此界最強級別的實力。
兩人就這么走進地獄之門。
奈落深淵的盡頭無人知曉。
有金黃色的夢想,亦有鐵血色的絕望。
對于云含巧來說,她的遭遇究竟是神圣的祝福,還是深淵的詛咒呢?
自那次探淵行之后,云含巧一直沒能想清楚。
她被深淵改變了。
蛻變,亦或是升華?
悠久的壽命,強大的力量,以及瑰麗的紅瞳。
實力與美貌并存。
然而絕望也與背叛同在。
嗜血的欲望與悔恨的心情一直在折磨著她。
云含巧永遠停駐在妙齡的青春之中,也意味著要永遠承受痛苦的煎熬。
她無比渴望恢復人類的身份。
以一個普通少女的姿態(tài),長大、歡笑、死去。
但是治愈的深淵遺物無比珍貴,哪怕是副作用巨大的詛咒物都很罕見。
直到最近才打聽到消息:
冰河探淵團的伊麗莎白,另一位持有黑水晶的強者,她獲得了不完全體的賢者之石。
而且時機來得是如此突然。
冰河探淵團的主力被調(diào)動,同時還有另一個……
另一個能夠手持S級詛咒物的“怪物”作為“同伴”。
對于那顆表現(xiàn)為治愈特性的第五元素結(jié)晶。
云含巧滿心只有一個想法:
好想得到它。
無論如何,都好想得到它。
哪怕是傷害“同伴”。
畢竟……
自己早已是奈落深淵的怪物……
不是嗎?
……
……
深淵中層與淺層的交界處,夢幻的泡影間。
蘇牧與云含巧緊緊摟抱在一起,他們將腦袋埋進對方的肩頸,遠觀就像是一對親昵的戀人。
然而只有兩人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伴隨著神秘的力量,血液在瘋狂地涌動。
靈魂與肉體,都在一同發(fā)生著悄無聲息的改變。
以血之契為原本,新的契約正在形成。
巨樹散發(fā)出朦朧的藍色光芒,從上方灑落。
云含巧嬌小的背部,也再次展開不成形的血之翼。
與飛行的姿態(tài)不同,這一次這些血霧飄蕩著,如同絲帶將蘇牧兩人環(huán)繞,于虛空之中構(gòu)成一副抽象的畫作。
蘇牧抬眼看去。
這竟然似乎是一座立體空間之中的煉成陣。
蘇牧想要動彈,但是被云含巧咬住的脖子部位,卻有一股麻痹感傳遍全身。
但是與此同時,自己咬住對方的血脈,也一直在向自己體內(nèi)灌輸著云含巧大量的血液。
時間一長,兩人的肌膚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
身體變得無力,就像是重度貧血一般的感受。
云含巧背部延伸而出的血翼微微顫動。
蘇牧能夠感受到,他們兩人的力量都被這煉成陣抽取出來,成為初擁儀式的力量源泉,推進著儀式的進程。
云含巧的眼眸一直是瑰麗的紅色。
而蘇牧的黑色眼眸也漸漸氤氳上淡淡血色。
蘇牧試圖掙扎,但只有他腰間的黑曜石匕首,散發(fā)出朦朧的黑色光芒作為響應。
S級詛咒物的存在,扭曲了深淵力場。
以蘇牧為中心,虛空扭曲,泛起半透明的黑色,但是依然不足以對云含巧產(chǎn)生足夠的影響。
“為什么……要這樣做……”
涌入口腔的鮮血影響了發(fā)音,兩人都有些口齒不清。
“抱歉、蘇牧……”
云含巧不做解釋,只是輕聲道歉。
紅色的幻影從她的衣擺泛起,然后脫離,逐漸化為一只紅瞳兔鼠。
云含巧早有預謀,包括引導著愛麗絲發(fā)現(xiàn)、幫助蘇牧,一切都是為了獲得那顆血色結(jié)晶。
緊隨其后,從她血色的幻影中,又不斷涌出新的深淵生物。
蘇牧的眼角余光望去,隱約能夠識別出類似蝙蝠、狼、云雀之類的生物。
它們看起來栩栩如生,唯一的特異之處,就是都擁有和紅瞳兔鼠一致的紅色眼眸。
這些小巧的深淵動物,都是云含巧的異能所化形出來的低階眷屬。
而現(xiàn)如今,她正在試圖用初擁儀式,將蘇牧轉(zhuǎn)化為真正的血族種,亦是自己第一位的血族眷屬。
那些紅瞳的深淵生物或是飛行或是蹦跳,靈巧地繞到蘇牧腳下,化為血色融入蘇牧的體內(nèi)。
新的力量涌入體內(nèi)。
血脈幾欲沸騰。
蘇牧能夠感受到初擁儀式的進度在大幅前進。
而云含巧的臉色則進一步變得白皙,透明得連肌膚之下的纖細血管都能看清。
顯然進行這個儀式,給云含巧帶來極大的負擔。
蘇牧放棄無用的掙扎。
他在等最后的時機,初擁儀式完成的瞬間。
他要將陷入極度虛弱的云含巧瞬間制伏。
為此蘇牧平緩呼吸,努力保存著體力。
云含巧就像是沒有察覺,還在不斷從身體里分化出新的血影,催化著儀式進度。
啪!
一陣微風吹過,兩人周身環(huán)繞的氣泡漂浮,炸開一枚。
就像是與這變故相呼應,云含巧血之翼構(gòu)成的煉成陣一陣顫動,化為血水落在地面。
——儀式完畢。
蘇牧的血肉中彌漫著淡淡的酥麻。
而他的精神就如同坐在過山車一樣,經(jīng)歷了無限的拔高與降落。
啪啪啪!
漂浮的氣泡不斷破碎。
那是蘇牧腰間的黑曜石匕首大放光芒,無形的深淵力場被急劇扭曲,碾碎了朦朧藍光中的無數(shù)氣泡。
黑色的曜芒一閃而逝。
云含巧本能的閉上眼睛。
而蘇牧的肢體也隨著儀式的結(jié)束,恢復行動的自由。
他沒有放過這機會。
蘇牧左手進一步用力摟緊云含巧瘦弱的肩膀,禁錮住她的行動同時,右手拔出黑曜石匕首就要刺進云含巧的肺臟!
噗……
劍刃刺破肌膚,破開表層的脂肪,錯開肋骨,將要觸及內(nèi)臟之時!
云含巧嘴唇微微張開,輕聲細語:
“住手。”
云淡風輕的一句。
沒有任何情緒與氣勢,就像是淡漠的述說著常理一般。
云含巧下達了命令。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蘇牧的身體僵硬,手中的【S-013】黑曜石匕首,再也無法遞進分毫。
就像是絕美的雕塑一般。
帥氣美麗的少年少女相擁在一起,鮮血沾染了雙方的嘴角,利刃幾乎刺進胸口。
仿佛在訴說著什么怪誕的故事。
而不遠的地方,巨樹的根部。
愛麗絲還靜靜平躺在黑色的風衣上,虛空中血色結(jié)晶與銀色藥劑的混合物正緩緩流入她的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