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閔岳神君便與陸子衍在天狼臺上手談了起來。
陸子衍此刻心魔叢生,一連三盤,輸?shù)靡凰俊?p> “魔界動亂了近萬年才得此穩(wěn)固局面,二殿下不該為了兒女私情再將魔界至于戰(zhàn)火之中?!?p> “協(xié)助魔界建立健全的機制是天君給本君下達的政令。既然魔君請了本君來,自然也是愿意本君協(xié)理魔界重建,大破大立,不破怎么立???!至于陸魔君說得兒女私情就更是冤枉了本君。誒?陸魔君,為何你會覺得本君是為了兒女私情?難道陸魔君欠了本君的兒女私情?”
“何必口舌相爭?!?p> 陸子衍心緒不佳,將手中棋子扔回了棋簍,一臉寂寥,靠著椅背觀星不語。
廖文跟畫麒恭立在閔岳神君身側(cè),看看一襲青衫溫潤如玉的陸子衍,再看看黑袍飄忽捏著棋子在指尖兒轉(zhuǎn)著玩的二殿下,不禁感慨——真是神魔不可貌相啊。
今晚的星光婉約又溫馨,暖暖氤氳的光華正如她剛睡醒的樣子——迷糊又撩人。
閔岳神君不自覺地唇角微勾,望向了天穹西北……
亥時三刻,西北方突然涌了星潮,數(shù)不盡的流星劃過西北天際,壯觀又綺麗。然而,流星劃過拖出的殘光竟然在天幕上組成了一張大大的笑臉——^_^
這如同稚童隨手涂鴉般的笑臉竟然在閔岳神君與陸子衍心中掀起了不同的波瀾。
陸子衍注視著這幼稚的笑臉,思緒一下回到了從前……
七歲的斕鳶敬給他的拜師茶,他揭開盞蓋,茶水之上就漂浮著這樣一張用溫熱的水汽凝成的笑臉。
“這是什么?”
“是鳶兒用法術凝出來的。師父喜不喜歡?”
“很可愛?!?p> 打那以后,鳶兒端給他的每盞茶上都凝著這樣一張笑臉。
……
此時此刻,陸子衍凝望著西北方天幕上正在消散的笑臉,只覺得苦悶非常。
“哈——”
閔岳神君驀地瞪大了雙眼,指著西北天幕站了起來,扭頭看向陸子衍。
“陸魔君——你看見沒?”
陸子衍這下真是連偽裝都沒有了,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兒的說了句:“看見了!全魔界都看見了!”
有什么可炫耀的呢!不就是給他用星輝畫了個笑臉么,一千年前玩剩下的?。?p> 閔岳神君依舊指著西北天際,扭頭又看向廖文和畫麒。
“你倆也看見了?”
廖文跟畫麒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說了聲兒:“看見了——”
“都能看見!真是豈有此理!”
閔岳神君突然收回手,氣息變得起伏跌宕了起來。
廖文跟畫麒相視一眼,都不明白神君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是生氣了?就連陸子衍也眉頭緊蹙,看著閔岳神君一臉費解。
“畫麒!去收拾東西!把黑龍喊起來——回天界!”
閔岳神君一甩袖子,轉(zhuǎn)身就要走……
“二殿下!這是要做什么?”
陸子衍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了閔岳神君。開什么玩笑!寰城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兵遣將了,他這時候要走?
“哦!抱歉陸魔君,本君一時心急,忘了跟你交代。你也看見了,鐘山神宮出了亂子,本君必須回去處理!”閔岳神君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亂子?”
莫說是陸子衍,就連畫麒和廖文也摸不著頭腦,鐘山神宮一切如常,哪兒來得亂子?
閔岳神君見陸子衍不解,反手扣住陸子衍拉著他的手臂,拽著他轉(zhuǎn)身,抬手指著西北方天際,沉聲說道:“這還不算亂子?”
“擺得挺整齊,沒看出來哪兒亂?!标懽友荜幊林槨?p> “你那徒兒——斕鳶!鐘山神宮司夜仙君,她竟然濫用職權,你不是說看見了么?這還不算亂子?本君必!須!親!自!回!去!當!面!好好得批評批評她!”
“你!”
陸子衍真是氣得想罵娘了!這顯然就是鳶兒投機取巧擺了個流星余輝而已,瞎扣什么濫用職權的帽子!分明就是閔岳他自己想要回去見佳人!
“本君得趕緊走!不過陸魔君你放心,十日之后本君肯定回來!”
閔岳神君說完,也不再理會陸子衍,撩袍疾步步下了天狼臺。
一邊走還一邊催促道:“畫麒!快點兒!把你拿來的公文再帶上,本君路上就都一并處理了?!?p> 陸子衍怒盯著閔岳神君的背影,氣得一腳踹翻了擺放著棋盤的桌子,痛罵了聲:“有病!”
一旁的魔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蹲下來開始收拾,心中暗自感慨——能把魔君逼得失了風度,二殿下可真是個奇才啊。
卻說那位被魔侍奉為奇才的閔岳神君二殿下,此刻正端坐在黑龍額上,借著黑龍額角上的幽光批閱著奏表。
正如陸子衍想的那樣,鐘山神宮好得很,根本沒出亂子,他就是見了她擺給他看的星輝笑臉坐不住了而已。
就是——想她了。
天界與魔界相距甚遠,縱使黑龍速度再快也整整飛了三天。
黑龍抵達三十三重天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子時了。
閔岳神君遣退了畫麒,只身潛進了晚香殿。
閔岳神君解了外袍,俯下身屈膝跪坐在塌邊。
阿鳶抱著云被睡得香甜,錦緞般的墨發(fā)披散著,鋪了大半張床榻;秀眉如遠山,長睫微卷;挺而俏的小瓊鼻上落了顆偷溜進來的星光,隨著她的呼吸飄飄蕩蕩……
溫柔情動的目光落在了嫣紅嬌軟的櫻唇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泛著美玉般的光澤,穿進錦緞般的墨發(fā)將玲瓏的臻首牢牢叩住,薄唇不由分說便覆了上去……
仙神從來不做夢,斕鳶仙君恍惚間先是覺得身上一涼,緊接著就落進了一副火熱的胸膛……
唇被霸道得碾磨,身軀被人縱了火。
斕鳶仙君從深眠中醒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閔岳神君如美玉雕琢而成的神顏。
雙臂熱切得環(huán)上他的脖頸,將彼此的距離貼合的更近。
真的不是做夢??!神君真的回來了!
“神君……你怎么回來了?”
“佳人相邀,不忍辜負?!?p> “佳人?誰???誰約了你?”
“嘶——!罷了!誰能指望你會解風情呢!”
“解什么?神君想讓小仙解什么?”
“解腰帶!”
……
多羅王宮密室內(nèi),陸子衍陰沉著臉,注視著懸浮在半空中泛著華光、情絲橫生的玲瓏心,郁悶非常!
陸子衍很清楚,必然是閔岳已經(jīng)回了三十三重天見到了鳶兒。他能從這無限情絲中知曉她對閔岳的無限情意。那個混小子怎么就讓你愛得連命都不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