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曼和謝落衍大婚兩日后,便是風北寧和整個風家啟程去南境、舉家搬遷的日子。
那兩日里,風家在風府舉辦了宴會,宴請了朝中大臣和鄰居。
算是風家的告別會。
風家人并未告訴眾人具體離京的時間,因為不想他們到時候都來送別,徒增傷感。
而且風家人離開的這天,他們輕車簡從,與帶著物品的下人分開走了。
所以風家人走的悄無聲息。
在一旁的路人看來,這一天再普通不過,與其他日子沒什么兩樣。
從風府出發(fā)去城門口的路上,風北寧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時不時地掀開馬車上的遮簾,向四周觀望。
他希望慕容青曼來送他最后一程,卻又不知道真的見面時,自己該說些什么?
而且她如果要來,定是和謝落衍一起來。
他一時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樣,所以心情也異常煩躁。
馬車臨到城門口時,他更是迫切地想要見到她的身影。
可她并未出現(xiàn),只有守城士兵的祝福:“寧王、定國將軍,定國將軍夫人一路順風。”
失落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就如他自己之前曾對她說的那般:“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只望她一生幸福平安?!?p> 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和風北寧人生的變化,風北蓉早已成熟不少。
不像曾經(jīng)那樣胸大無腦,刁蠻任性。
自家哥哥喜歡女帝,不僅爹娘知道,整個風府上下恐怕就沒有不知道的。
因為自從哥哥不良于行后,很少有開心的時候,大多都是冷著臉,沒有什么表情,無欲無求的。
也因為哥哥的病,女帝時不時地來風府看哥哥。
女帝每次過來,都會推著輪椅上的哥哥,在風府逛逛。
只有那時,哥哥的臉上才有出現(xiàn)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
連命下人早些準備好吃的時候,聲音都能聽出輕快不少。
可一旦女帝離開了,哥哥的整個院子里,又都被低氣壓圍繞著,了無生氣。
她這個做妹妹的,又如何能不知。
風北蓉與風北寧兩兄妹同乘一車,一路上看著自家哥哥的心情跌宕起伏的厲害,心里也難免心疼,不是滋味。
出了城,馬車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風北寧還假裝看風景。
實則回看來路。
風北蓉終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哥哥,已經(jīng)出了京都城了,女帝怕是不會來了?!?p> 謝落衍,也不會來。
風北寧望著自家妹妹苦笑:“連你也看出來了。不來也好,離別總是惹人傷心的?!?p> 他竟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了。
就在兩人徹底不抱什么希望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外面駕馬車的譚更小聲提醒著:
“王爺、郡主,陛下和左相正站在不遠處等候?!?p> 接著,前面便響起跪拜行禮的聲音。
“老臣參見陛下和皇夫,陛下和皇夫萬歲萬歲萬萬歲?!?p> “臣婦參見陛下和皇夫,陛下和皇夫萬歲萬歲萬萬歲?!?p> “小民參見陛下和皇夫,陛下和皇夫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不必多禮?!蹦饺萸嗦锨?,親自扶了下章鶯。
“風老將軍不必多禮?!敝x落衍則虛扶了下風北庭。
聽到慕容青曼的聲音,風北寧渾身一滯,眼尾現(xiàn)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信守諾言,來送他了。
風北寧起身,打算掀開車簾下馬。
但在掀簾的那一瞬間,腦袋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身體頓了幾下,便又坐回剛才的位置。
風北蓉不解他意欲何為,疑惑道:“哥哥這是作甚?
哥哥不是一直都在等女帝來嗎?為何女帝來了,哥哥卻避而不見?哥哥這是不準備下馬車了嗎?”
風北寧耳朵微紅,猶豫著開口:“還要辛苦妹妹,告訴女帝,哥哥腿疼的厲害,未能下馬車迎接,讓女帝見諒。
一旦站久了,腿總是疼的。平常哥哥都是忍著,可今日,卻不想忍了?!?p> 風北蓉也十分懂事,心疼自家哥哥的同時,也忍不住揶揄了一下自家哥哥的賣慘:
“哥哥要是早些使用苦肉計,如今,或許和女帝之間可能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哥哥放心,妹妹定會幫哥哥將此事辦妥?!?p> 風北蓉下了馬車,所以并未看到風北寧那苦澀無比的笑臉。
慕容青曼什么性格,她又是什么樣的人,自家妹妹不清楚,可他卻很清楚。
一旦她認定某事或某人,更改的幾率,幾乎為零,猶如流星閃現(xiàn)的幾率。
慕容青曼、謝落衍和風北庭夫婦寒暄了幾句,章鶯心里便想著,想讓女帝和自己兒子好好告?zhèn)€別,自家兒子心里或許會釋懷一些,于是便主動借口道:
“陛下,我們此次離京,不知何時才會回來。
臣婦一直都不放心寧兒的身體,在離別之前,還望陛下幫寧兒診斷一番,臣婦和北庭才放心些。
也請陛下幫臣婦好好勸勸寧兒……”
“風老將軍和風夫人不必過分擔憂,我也正有此意?!奔词拐满L后面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的人也都知道對方想要說的是什么。
慕容青曼話音剛落下,風北蓉便走過來了,率先說了情況:
“北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哥哥因為這幾天走路多了,站的太久,此時腿疼的厲害,所以沒有下馬車給陛下請安,還請陛下見諒。”
慕容青曼一眼便看出這小姑娘的心思,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便不動聲色道:
“嗯,你們先聊,我去看看他的腿?!?p> 見女帝過來,譚更行禮后,便直接退到遠處守著,一臉復雜地望著馬車的方向。
將軍,真是可憐,也著實委屈。
可女帝并沒有做錯什么,對風家和主子也很好。
怪只怪這場錯誤的緣分,沒有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慕容青曼掀開遮擋馬車的簾布,直接坐在風北寧的對面。
她略帶促狹地盯著他看,看的他不敢抬頭。
他自知,他想要在馬車里跟她說說話,不想別人打擾的小心思,又怎能輕易瞞過她。
慕容青曼小聲調(diào)侃:“怎么,想讓我過來,又不說話?”
風北寧一時不知道該與她說些什么,頭腦一片空白,更不知該如何回答,索性保持著沉默。
慕容青曼伸手,握住他的右腿,用力地按了按。
風北寧想要掙開。
“別動,不是說疼的厲害,給你按按,會緩解疼痛?!蹦饺萸嗦患膊恍斓亟o他按摩腿,并無著急之色。
“風北寧,到了南境,好好吃藥,好好生活,別自暴自棄。等閑時有空,我會帶謝落衍去南境看你的?!?p> “嗯?!背聊霑?,風北寧小聲應著。
他心里有千言萬語,可臨到嘴邊,卻都難以開口,如鯁在喉。
“想什么時候回來,便什么時候回來,風府一直都是風家人的家,京都也一直都是風家人的后盾?!?p> “嗯?!?p> 慕容青曼給他按摩了疼痛的雙腿,見風北寧一直低著頭,不肯抬頭看她,便無奈嘆息道:“風北寧,我該回去了?!?p> 這次,風北寧沒有像之前“嗯”出聲,因為他一點都不希望她離開。
“一路順風,保重。”
慕容青曼心疼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回頭,起身打算下馬車。
就在她起身之際,風北寧終于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內(nèi)心情緒,一把摟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忍著痛放在自己的雙腿上,情難自禁地親上她的紅唇。
他的兩手緊箍著她的腰,同時也護著不讓她往后摔倒。
他的手很紳士,并沒有其他的動作。
他洶涌地吻著她,用唇訴說著自己對她的深情。
一想到很難再見到她,一向硬漢、又是大男子的他,居然會偷偷流淚。
慕容青曼本想掙開他,但一想到他的雙腿,又見到他眼角的淚痕,便打消了掙扎的念頭。
就當是個送別吻吧。
她閉上了眼睛,心疼地感受著他洶涌的愛意和離別的情緒。
也就讓風北寧對她的所有愛意和深情,都消融在這個復雜的吻里。
……
不是所有的相愛,都會有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
就如同不是所有的相愛之人,都能在一起。
慕容青曼愛風北寧嗎?
愛的。
只是她已經(jīng)有了謝落衍。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愛情觀,不容許她把風北寧納入后宮。
小墨染
愛情是講先來后到的,好心疼風北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