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辦法
月色如水，一輛車駛向了星城，車上，周陽張開眼睛，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來源于他的夢魘本質(zhì)，他本身就是夢境的操盤手，又豈會被夢境捉弄，幾乎在睜眼的瞬間，他就看出了這一層夢境。
列車之上，他的老師正在放聲高歌，視周圍旅客為無物，見周陽醒來，不由拉住他，高唱《舊榜和新榜》中的詩句。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fù)?！?p> 周陽神色兇狠，拔出手中的木削，他揮劍將他的老師殺死，待此間世界一片血紅之后，便站起身來。
在夢境中，最忌存有感情，這些會讓你迷失在夢境之中。
周陽站起身來，無視他老師的尸體。
這只是夢境，是幻想，他的老師早已死在了星城的那個夜晚。
周陽看著周遭的翻滾的迷霧，他靜靜地思索著。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猛然回頭看去，血色的天地之中仿佛出現(xiàn)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正在快速地退去。
周陽朝著那雙眼睛追逐而去。
而下一秒，他的身體掉進(jìn)了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又變成了新一輪的夢境。
這夢境之中的他，家庭和睦，父親不好賭博，母親溫柔，父母相親相愛，他推門而的時候，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正飄蕩著一股香氣，父親一板正經(jīng)地坐著，母親則輕輕地召喚著他去吃飯，一切都顯得很是美好。
周陽突然有了一瞬間的恍惚，他想留在這里，留在這夢境之中。
“你們都是假的?！敝荜柨粗矍暗母改福骸澳銈儼炎约旱纳钸^得一團(tuán)糟，給我的記憶只有痛苦。你們拋棄了我?！?p> 周陽看著眼前熟悉且陌生的父母，他的超凡力量正在扭曲，眼前的畫面突然粉碎，像是被撕裂的紙張，一頁頁的在天空中紛飛著。
周陽轉(zhuǎn)身離開，追逐著那道目光而去。
他的身體穿過了一層層夢境的屏障，從這一處夢境來到另一處夢境之中。
在這里，他與伊琳娜結(jié)婚生子，妻賢子賢，家庭和睦。
而他眼也不眨一下，撕裂了夢境繼續(xù)向前。
他穿過了層疊的夢境，經(jīng)歷了很多的人生。
在這些夢境之中，他有時是孩子，有時是丈夫，有時是流浪漢，有時是富可敵國的財閥……
這些夢境都不足以讓他停留下來。
直到那道目光消失不見，而周陽似乎又回到了起點(diǎn)。
那趟發(fā)往星城的高速列車上，周陽又看見他的老師瘋瘋癲癲地吟唱著詩歌。
“是輪回的夢境？”周陽搖頭笑道：“這是擺渡人的力量嗎？”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fù)?！彼睦蠋熇氖?，再度高歌。
這一回，周陽并沒有直接撕裂夢境，他選擇在夢境之中沉淪。
星城的一切，似乎重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大火在燃燒，無數(shù)人在哀嚎，他的老師處在大火的中心，拯救著一個又一個普通人。
而這個時候，周陽正在和天使交易。
她的臉是那么得清晰，那雙眼睛又是那樣的無情。
最后126號避難所被徹底毀滅，連帶著他的老師一起。
而那位天使則對污染進(jìn)行了收容，并從中析出了一對靈瞳來。
“你為什么要傷心呢？”她問，聲音是那么的冷漠：“三百條生命換來了更多的生命，這不值得嗎？”
周陽看著月光下憤怒卻無力得自己微微嘆息。
而他的身體突然被黑暗吞沒，他掉進(jìn)了下一層夢境之中。
而在這層夢境之中，似乎有撐船的人出現(xiàn)，他伸出手來，朝著周陽的大腦一抓，一條條絲線正在從他的大腦向上飛去，最后進(jìn)入了他的手里，他一手握住了周陽的記憶絲線，跟隨著他進(jìn)去了下一輪夢境之中。
“我好像，忘記了某些東西！”
他坐在餐桌之前，看著身前的父母，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一時有些迷茫起來，他想不起來什么東西被他忘記了，他在追溯著自己的記憶，但記憶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偏差。
他吃過飯，在父母的注視下上學(xué)，就業(yè)，成家，生子，并送走了恩愛的父母。
等到有一天周陽白發(fā)蒼蒼老去的時候，他躺在病床上，前來送別的孩子哭得不成樣子，而他想要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股黑暗襲來，將他的視線吞沒。
而下一刻，周陽重新蘇醒過來。
他不會允許自己在夢境之中死亡。
于是，他進(jìn)入了下一層的夢境之中。
他從床上醒來，身邊是熟睡的伊琳娜，周陽看著伊琳娜搖搖頭：“不對，不該是伊琳娜才對?！?p> 而下一刻，躺在床上的人卻扭曲成了張悅。
他張張嘴，但無論他說什么，夢境似乎都不會被改變。
在這個夢境之中，他們一起經(jīng)歷了生老病死。
每當(dāng)他死去的時候，他都會在另一層夢境之中蘇醒過來。
而每當(dāng)離開夢境之后，他就會失去某些記憶，但他無法追溯這些記憶。
當(dāng)他從最后一層夢境墜入第一層夢境之時，他沒有選擇醒過來，而是靜靜地躺在座位上，聽著耳邊他的老師的詩朗誦。
這個夢境世界，無論你做出了怎樣的選擇，整個世界都會圍繞著你轉(zhuǎn)。
周陽每走出一個夢境世界，就會缺失一部分記憶。
到現(xiàn)在，他除了知道他的老師已經(jīng)死了，這里是一場夢境之外，什么都不記得了。
而這夢境之中，他的一切力量都被壓制著。
就算是皇帝的力量，也好像不存在一樣，他制定出的規(guī)則反而影響了他的判斷。
“擺渡人在夢境之中收取人的記憶，當(dāng)記憶被徹底抹去的時候，恐怕就會沉淪在夢境之中，徹底在夢境之中死亡。”
周陽閉上眼睛思索。
“如果我顛倒了夢境的話，那么能否找回記憶，甚至是找到離開夢境的方法？”周陽在夢境之中這樣問自己。
他沒有辦法對夢境產(chǎn)生影響，甚至無法撕裂夢境，無法從中脫身，但他的夢魘本質(zhì)卻能賦予他在夢境之中穿梭的能力。
這些夢境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扇扇門，通向一個個獨(dú)立的房間。
他沉默著開始逆著夢境前行。
整個世界在他的眼中顛覆，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最后一個夢境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與整個世界顛倒，他在向前走，所有人卻在向后退，太陽從西向東，天象從黑夜向白晝……
周陽沒能找到他的記憶，卻在顛倒的世界里看到了自己。
他從夢境世界之中穿行著，肩膀上還頂著一團(tuán)火焰。
而他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并沒有什么火焰。
夢境是假的？還是他看不見這確實(shí)存在在肩膀上的火焰。
但他沒來得及思考，就看見擺渡人從上一層夢境之中走出來，把手伸進(jìn)了他的頭顱之中，盜走了他的記憶。
他看到擺渡人的那一刻，擺渡人也看見了他。
他手中握著的周陽的記憶像是一片無數(shù)的光暈。
“你竟然能找到我？”擺渡人看起來有些詫異：“還能逆著夢境逆流向上，果然能夠走出夢魘的只有夢魘系的超凡者。”
他輕輕嘆息一聲，在周陽還沒來得及說話的一瞬間，他揚(yáng)起手里的船槳，那船槳好像變化成了遮天蔽日的云朵。
“你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睌[渡人的聲音從云層之后傳出，周陽心中生出一種不安的情緒來。
“還是讓我把你送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那厚重的云層突然落下，迸發(fā)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落在周陽的身上。
一瞬間，一股巨力在他身上爆發(fā)。
緊接著，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之下，他撞倒了一層層的夢境，這些夢境的碎片就好比是一塊塊破碎的玻璃，在他的眼睛之中折射出奇異的光輝。
而擺渡人則直接伸手向他的頭顱抓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記憶被一個長著八只觸手的章魚的吸盤牢牢地吸附住，然后猛地一用力，就想要直接將他的記憶抽離。
但周陽握住手里的木削，對著他的手掌砍去。
木削的光澤穿過虛幻的手掌，他的記憶紋絲不動。
“你需要媒介才能摘取別人的記憶，所以你才會設(shè)下這些夢境，每當(dāng)別人撕裂夢境的時候，就會觸發(fā)你的力量，這個時候，你才能輕而易舉地摘取別人的記憶，現(xiàn)在，我沒有撕裂夢境的行動，所以你無法摘取我的夢境?！?p> 周陽停留在某一個夢境世界之中，他抬頭看向擺渡人，臉上是戲謔的微笑。
“當(dāng)你剛剛逆轉(zhuǎn)夢境，撕裂了原有的夢境，我還沒有摘取你的記憶，現(xiàn)在，你還是忘記這一段記憶吧！”
一瞬間，擺渡人消失不見，而周陽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忘記了剛剛發(fā)現(xiàn)的事情，連帶著擺渡人的出現(xiàn)。
周陽于是又開始尋找方法，但他想要知道這些方法是否有效時，就需要撕裂夢境，而這個時候，他的記憶就會缺失。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敝荜栒驹谠兀骸霸诶^續(xù)下去，恐怕會連自己是超凡者的這一段記憶也會失去?！?p> 他現(xiàn)在還能記得自己是超凡者，記得自己身處在夢境之中已是不易，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他會失去這一段記憶，屆時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被人輕而易舉地收割記憶，讓意識永久的沉淪在夢境之中，直到肉身死亡。
周陽盤膝坐下。
“如果從內(nèi)部無法去解決問題的話，是否可以從外部想辦法進(jìn)行干擾?！敝荜栐诓粩嗟厮妓髦?，結(jié)合他身上的夢魘本質(zhì)。
“如果我能讓這個夢境輻射的更廣，將更多的人拉進(jìn)這個夢境之中的話，那么是否可以削弱夢境的力量?！?p> 禁忌物的力量是固定的，不會因?yàn)槌钟姓叩膹?qiáng)弱而有所改變。
當(dāng)有更多的人進(jìn)入夢境之中，就會分散禁忌物的力量，那個時候，夢境就會被削弱，而他們也將會有機(jī)會撕裂所有的夢境。
但前提是要怎么去做嗎？
周陽覺得頭疼。
但很快，他想起了身上的火焰。
他知道，或許他的一切言行舉止，都在那個女人的注視之中。
于是，周陽站起身來，朝著虛空中說話，做一個嘗試：“我想和你通話。”
沒有人回應(yīng)。
長久的沉默之后，周陽又說：“我知道你能聽得見?！?p> “我也知道你此刻還處在夢境之中?！?p> 若是她沒有身處夢境之中，那么此刻周陽恐怕已經(jīng)因?yàn)樯眢w的死亡而意識永久沉淪了。
“我有一個想法，或許能夠幫助我們離開夢境?！?p> 沒有人回應(yīng)他。
周陽舉起五根手指，開始倒數(shù)：“我數(shù)五個數(shù)，如果你還沒有出現(xiàn)的話，那么大家就同歸于盡吧。”
“五！”
“四！”
“三！”
他還想繼續(xù)往下數(shù)，這個時候，他突然瞥到肩膀上涌現(xiàn)出一束火焰，從火焰中，走出來一個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