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后,黑色的沙塵有如浪潮一般,瘋狂涌入了身前的一眾干尸身上,這些黑沙在周陽的操縱下,不斷變化著形態(tài)。
與此同時,他一個側身,從干尸群中飛快地鉆出來,像是一條靈活的水蛇。
可他剛剛從包圍中鉆出來,就被洶涌的負面情緒所吞沒,就像是巨大的浪潮襲來,淹沒著沒一個地方。
隨著詭語者的靠近,這些負面情緒變得越來越沉重,幾乎已經(jīng)彌漫在整個避難所的前沿哨站,周陽身外的領域不聲不響地撕裂,有如晨曦般的光芒隨之而來,這是從詭語者身上映射出去地絕望。
這股絕望一時間讓周陽窒息,他只覺得整個天地霍然變暗,四方空間一瞬間坍塌,他整個人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像是溺水的人,他在掙扎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這已經(jīng)不是絕望了。
絕望中誕生的超凡力量儼然已繞過他的意志,直接影響人體器官的工作,他似乎忘記了如何呼吸。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無數(shù)的麻繩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被五花大綁著,無數(shù)的負面情緒一瞬間入侵他的大腦。
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將整個大腦撕裂一樣,周陽仿佛徹底被這無盡的絕望淹沒,連呼吸也忘卻了,整個人就這樣倒在地上。
然而下一刻,張悅出現(xiàn)在他身邊,取出一根蠟燭,一瞬間,這蠟燭上光芒大作,升起如同晨曦一般的火云,這股火云落在周陽身上,貫穿他的身軀,周陽的身上,超凡力量滾滾流淌。
這股火焰從他的身上向外蔓延,席卷了整個身軀那些捆綁他的麻繩一瞬間被燒斷,無數(shù)的灰燼在空中紛飛,伴隨著一場風暴席卷向外。
周陽猛然起身,他看見張悅手中的蠟燭,蠟燭上的火光很是暗淡,但照耀出一片片似晨曦一般的光彩,這些晨曦般的光彩交匯在一起,形成了一場風暴,向外席卷而去。
一瞬間,這些干尸身上跳動著火焰,在火焰的簇擁下,焚燒了麻繩。
失去了麻繩的這些干尸,似乎不再擁有自愈的能力,在張悅那蠟燭散發(fā)的力量輻射下,變化成青煙。
“這麻繩是詭語者控制干尸的基礎,也是承接兩者之間的橋梁。失去了麻繩,詭語者的力量便無法輻射干尸,它將會失去無限復生的能力?!睆垚偸掷锬弥灎T。
周陽看著她手里的蠟燭,蠟燭燃燒的很快,而她握住蠟燭的手臂也在一點點地萎縮,光澤不復。
很快,張悅吹熄了蠟燭。
似乎再使用下去,蠟燭會徹底焚燒掉她的整條手臂。
而這個時候,身前的這些干尸不再輕易地使用麻繩的力量,唯恐被周陽的力量鎖定。
但他們所做的,也只是無用功。
周陽握著手中的木削,整個人保持沖鋒狀,向前不斷地沖鋒,手中的木削幻化的劍光在一根根麻繩上面掠過,這些麻繩從中被斬斷,變化作一縷縷青煙,而與此同時,周陽身上縈繞的黑色沙粒隨他的意念組成一支穿云箭,從一個個干尸身上穿過。
“咕!”
一道聲音突然從這些干尸身上傳出。
下一刻,這些干尸便不斷地膨脹,它們體內(nèi)仿佛有著被無限壓縮的能量,而后在下一刻猛然炸裂開來。
無數(shù)的血肉在天空中紛飛,在詭語者身上映射出的負面情緒之下散發(fā)著一道道詭異的光暈,而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埃。
“不好!”
張悅感到不安。
這些破碎的血肉一下子在地面暈開。
詭譎的光影在云霧中暈開,像是湖面上蕩漾的波紋,幻想在一瞬間蔓延開來。
周陽頭暈腦脹,搖搖欲墜,身邊的張悅托住了他。
他看著身邊的一切,只覺得無比的怪異。
這是一個如同梵高《星月夜》化作暈開的世界,充斥著扭曲和混亂,彌漫著洶涌的焦躁和不安,入目皆是瘋狂和混亂。
天空布滿了紅色的漩渦,像是一輪輪血紅色的月亮,月亮散落往人間的光亮,如鮮血一般粘稠,似乎承載著重量。
這是一個處于虛幻的世界,是詭語者超凡力量蔓延捏造的世界。
入目都是尸體,他們有的懸掛在天上,如同干尸般,又似是風鈴一樣隨風舞動而傳出難以描述的囈語聲。
而他們腳踩的地面,也是蠕動的觸手和扭曲的內(nèi)臟和一層層堆積的腐爛的血肉,整個世界彌漫一股殷紅。
當他們出現(xiàn)的這一瞬間,從這腐爛的血肉之中伸出一只又一只手臂,他們抓住兩人的腳踝,似乎要將他們拉向無盡的深淵。
周遭的建筑上,密密麻麻鑲鉆著如同鵝卵石般的一只只暗淡的眼睛,這些眼睛中充斥著瘋狂和扭曲,它們在注視著周陽和張悅,一股難言的壓迫感就這樣縈繞在兩人心頭。
他們邁開腿,掙脫著那從地面伸出的無數(shù)的手臂,身后傳來一道道凄厲的慘叫聲,他們猛然回頭,下一刻便看見地面在翻滾蠕動,那些爛肉內(nèi)臟在一點點的復活。
在他們身上,血紅色的月光照射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道道扭曲的影子,無數(shù)的血肉內(nèi)臟朝著影子涌去,是披在影子身上的人皮衣服。
下一刻,他們努力地看向周陽和張悅。
眼睛空洞洞的,以至于兩人能夠看見內(nèi)里蠕動的血肉和腦髓,還有褐色的膿液從眼睛口鼻中淌出。
他們伸出了干癟的手臂,向著兩人而來,扭曲的臉上帶著狂熱的表情……
頭頂懸掛的那些干尸好像也活了過來,他們在頭頂盤旋,張開雙臂,似要擁抱,且口中的囈語聲不斷地壯大……
周陽感受到了一種召喚。
他忽然生出一種擁抱絕望,與這個扭曲變態(tài)的世界融為一體的感覺。
然而下一刻,張悅拉著周陽就跑。
“這是什么地方?”周陽問。
“地獄!”張悅回答道。
周陽感到一陣后怕,他若是擁抱絕望,與世界融為一體,或許他也會淪為這些瘋狂的尸體中的一員。
“死亡系天災很少有能在詭語者這一序列就能輻射地獄的,這往往是擺渡人的特權?!?p> 擺渡人,這是死亡系天災的第四序列。
“地獄能夠映射現(xiàn)實,你在這里看到的一切,遭遇到的一切,都會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一旦你在這里死亡,你就會成為詭語者的倀鬼。它能夠輕易地從地獄中將你召喚而來?!?p> 之前那些出現(xiàn)的干尸,便是被詭語者從地獄召喚而來的。
好在這些被召喚而來的倀鬼,并沒有超凡者。
倀鬼,具備著生前所擁有的一切能力。
周陽感到了地獄賦予他的濃郁的絕望。
這些絕望,來源于頭頂吹落的月光,來源于這個世界建筑上鑲鉆的無數(shù)眼睛,總而言之,一切能夠映照到他身影的地方,都在輻射絕望。
這種絕望最終會變化成一種召喚,將他們召喚融合地獄。
這只天災,似乎從未與超凡者戰(zhàn)斗過,它此前所使用的力量,應對的都是普通人,而在發(fā)現(xiàn)他無法用這種手段對付周陽與張悅的這一個瞬間,便施展自己真正的力量。
地獄降臨了。
周陽聽到了身后如同山海呼嘯般的囈語,身后無數(shù)人摩肩接踵瘋狂地向他沖過來,手臂和雙腿糾纏在一起,頭顱和脖子扭曲在一起,這些人漸漸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肉球,肉球上密密麻麻都是臉和伸出來的雙手。
他們瘋狂地呼嘯著,伸出手,在前撲騰著,
周陽甚至沒敢回頭去看,他能感受到整個世界的光芒垂落在他們的身上,他們仿佛承載著一個世界的絕望,這些重量令他們難以承受,于是速度不斷地減慢,而那無數(shù)的囈語聲變成了一道道嘶吼聲如同浪潮一般涌進了他的大腦,一瞬間,暈成了絕望,在這種無盡的絕望之中,周陽忍受著舍棄生命的欲望,依舊在不斷地前進。
“還你?!睆垚倧淖约旱牟鳖i下扯下深空之懼,戴在了周陽的脖子上。
深空之懼散發(fā)出的微弱光亮能讓他過濾這些無盡的絕望。
失去了深空之懼的張悅似乎沒有受到過多的影響。
周陽仿佛恢復了勇氣,而張悅仍舊在拽著他不斷地向前跑去,即便速度越來越慢,但依舊不曾放棄奔跑。
整個世界都在晃動,整個世界都在傳遞著同樣的情緒。
哇啊啊啊……
那些囈語聲變成了咆哮。
無數(shù)的尸體在咆哮,聲浪掀起如同山崩地裂的聲音,身后的無數(shù)尸體已經(jīng)掀起了一道百米高的巨浪。
無數(shù)的尸體在瘋狂地搖晃著手臂,他們在拉拽著周陽和張悅。
而在這個時候,他們似乎來到了地獄的盡頭,周陽恍惚之間才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的他們已經(jīng)站在了地獄的最高點。
危樓高百尺,伸手摘星辰,這似乎就是他們此刻的真實寫照。
站在這里,頭頂頂著無數(shù)的血色月亮,身前矗立的人海浪潮變成了一張巨大的臉龐,這臉龐的耳朵扭曲成了手臂,一左一右向周陽和張悅抓來。
周陽心頭一顫。
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張悅已經(jīng)被絕望所吞沒,身子在輕輕地顫抖著,一只手掐住了脖頸,似乎忍受不住這種絕望,走向死亡的終結,而她的臉上,早已遍布了眼淚。
她并不是沒有受到影響,只是周陽沒有留心過她而已。
“對不起!”周陽從脖子上摘下項鏈,重新給張悅戴上,并用自己的超凡力量點亮了深空之懼。
深空之懼上蕩漾出出淡淡的白色光輝,像是雪花一般。
而周陽摘下深空之懼的瞬間,他被深深地絕望所淹沒,整個人感受到了深深地召喚,他慢慢地張開雙手,似乎要擁抱這個世界。
然而就在下一刻,周陽咬破了舌尖,鮮血讓他暫時從絕望中喚醒,他握著手里的木削,看著眼前這張巨大的臉龐,他伸出了劍,縱是地獄又如何?
他可是皇帝,無論在什么地方,他都是皇帝!
權柄,在地獄蔓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