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幾乎沒有任何知覺,即便他被人用一副擔架托著走,但他看不見是那些人,他只能呆滯地看著頭頂?shù)奶炜铡?p> 碧空如洗,沒有一絲云氣,看起來是那么的純潔,偶爾飛過一兩只飛鳥,但也不過是從天空掠過的一小個黑點罷了。
而每當擔架顛簸時,他便聽到自己的骨頭發(fā)出“咔嚓!”聲,他的身體太弱虛弱了。
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搞清楚他是怎么從飛艇的爆炸中活下來的,雖然有這個幸運活了下來,但此刻他的身體嚴重變形,遭遇了難以想象的重創(chuàng)。
能夠活下來,還是因為皇帝本質(zhì)賦予他的強大的生機。
“撲通!”
整個擔架突然翻倒了,周陽整個人從擔架上摔了下來,然后陷入了昏迷。
在昏迷之前,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女子正向他走來。
等周陽再度醒過來時,他已經(jīng)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可身體卻沒有一絲力氣,他粗略的感受了一下如今身體的狀況,渾身上下的骨頭起碼折斷了十余處,還有大面積的灼傷。
這一刻的周陽身上纏滿了綁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活著的木乃伊,整張臉,只有眼睛,鼻子和嘴巴漏了出來,就是不知道他這張臉還能不能保得住。
“水……水……”他的聲音很輕,說話的時候,喉嚨有一種強烈的撕裂感,一股血腥味在喉嚨處暈開,似乎流血了。
“悅姐姐,悅姐姐,你男人醒了!”有人聽見了他的叫聲,似乎是個小女孩,她朝著外面大喊大叫。
很快,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妙齡少女。
未見其人,一股淡淡的桔梗花香便撲鼻而來。
她走到周陽身邊,先是看了看他的情況,然后拿過一杯水,用方巾濕潤他的嘴巴。
“你的傷很重,就算是皇帝系的超凡者,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沒有辦法徹底恢復的?!蹦俏粣偨憬阋贿厺駶欀荜柕淖彀?,一邊說道。
周陽斜著眼睛看她。
她生的很是美麗,黑頭發(fā),黑眼睛,牛奶皮膚,看起來吹彈可破。
她似乎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超凡本質(zhì),所以,她是一個醫(yī)師系的超凡者。
“你在這里安靜地修養(yǎng)。”她輕輕地放下周陽,然后從身邊的女孩手里接過針管,為周陽注入自愈因子。
“過些時間,我再來看你?!?p> 她很快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她是不是地也會出現(xiàn),然后陪周陽聊幾句。
這些時日里,周陽從少女的口中了解了很多消息。
他腳下的這塊地名叫黑海平原,夾在云城和星城之間,少部分的地方與盤城接壤,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處三不管之地。
這里坐落著大小不一的避難所,周陽所處的避難所序列是1026。
避難所的序號從低到高排序,數(shù)字越低人數(shù)越多,資源也就越多,也更加安全。
聯(lián)邦的三十六城實際上,就是序號的前三十六位,盤城在第三位。
1026號避難所人數(shù)不多,大抵有一百多戶,五六百口人,它依附于223號避難所,是云城附庸的附庸。
因為1026號避難所坐擁優(yōu)渥的礦脈,這里相比于黑海平原上的其他避難所要安全的多。
礦脈由云城的警衛(wèi)駐扎防守,也偶爾會有超凡者出現(xiàn)在這里,為1026號避難所處理污染,收容天災。
而1026號避難所的民眾們,也依靠著這些礦產(chǎn)過活。
至于眼前的這個少女,她的名字叫張悅。
除此之外,便再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只知道她是一位超凡者。
她似乎不是1026避難所的本地人,就連1026號避難所的人也不知道她的來歷,只知道她來到這里,是為了尋找他的丈夫。
也難怪那一直照顧他的小女孩會說自己是張悅的男人,原來是一場誤會。
不過周陽也好奇,什么樣的男人能拋棄自己的妻子,又是什么樣的男人能讓自己的妻子上演一場千里尋夫的戲碼。
周陽搖搖頭。
這些天里,他已能下床,他的傷勢得到了緩解,斷掉的骨頭重新生長,灼燒的皮膚出現(xiàn)血色,他全身上下的繃帶也已被拆除,除了虛弱一點,他現(xiàn)在就和正常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體內(nèi)的的夢魘本質(zhì)正在孕育超凡力量,那些超凡力量在他的身體里流動著,充沛著他這虛弱的身軀。
又過了幾天,周陽已經(jīng)能夠丟下拐杖自行行走。
于是他走出了房門。
眼前一座座大山矗立在地上,云蒸霞蔚,他們置身在群山萬壑之間。
這不是平原嗎?
周陽看著這一望無際的山,實在想不通這能和平原扯上什么關系。
眼前的山,繚繞著彩色的云霞,磅礴的云層將山峰遮了一半。
在山峰之間,停留著一座飛艇,有人正從飛艇中降落下來,他們往來于礦脈和飛艇之間,開采礦石,搬運礦石。
“這不是悅姑娘家的男人嗎?”
“這長得還挺好看的,剛剛來的時候,長得可太丑了?!?p> “你別說,他看著和悅姑娘是挺配的。”
“這不是廢話嗎?你能見過幾個東方人。他和悅姑娘都是黑頭發(fā)黑皮膚的東方人,看起來自然配了?!?p> “悅姑娘……”
周陽:“……”
這些走來走去的大媽看著周陽,毫不避諱地說著話,句句不離張悅,讓周陽覺得有些尷尬。
畢竟,他可不是張悅的男人。
但他沒有去做辯解,辯解大多無用,往往只會加深誤會。
周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飛艇,他走到一個手洗衣服的大媽身邊,遙指著遠處的飛艇問道:“阿姨,那個飛艇會到這里來嗎?”
這大媽看了他一眼:“這怎么可能,他們接了貨。怎么會停下來呢,往往都是直接飛到云城里去的?!?p> 周陽沉默了,他于是換了一個問題:“那么,您知道避難所里哪里可以坐車嗎?我需要……”
“你還要跑?”周陽沒說完話,那阿姨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陰翳的目光掃過,她提著手里的洗衣板,就要往周陽的頭上砸了下去。
“你們男人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悅姑娘千里迢迢地來這里,好不容易等到了你,花了大價錢才救活了你,沒想到轉身你就要跑,你還是不是人?!?p> 她這話落在其他阿姨的耳朵里,可炸了鍋。
這些阿姨提著洗衣板沖過來,眼瞅著就要落在周陽的頭上。
周陽只得遁開,他的超凡力量向外延伸,眼睛中散發(fā)著幽幽的藍色光輝,這些手握洗衣板的大媽們一瞬間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們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揮舞著手里的洗衣板,朝著無形的周陽打下去。
周陽看著這些狀若癲狂的大媽們,心有余悸。
“得虧我是個超凡者,若是換做別的人,只怕沒病死就被這些大媽們打死了?!敝荜柌挥傻糜指袊@一聲:“謠言害人?!?p> 周陽在避難所里游蕩,避難所不大,只是一個小型的村落,周遭霧氣朦朧,云瀾起伏,這些霧氣就像是永遠不會散開一樣,遮住了視線。
周陽出現(xiàn)的地方,往往都會引來他人的議論,這些議論也大多數(shù)與張悅有關。
似乎在他們眼里,他就是那個讓張悅上演千里尋夫的負心漢,周陽覺得汗顏,他連戀愛都沒談過,怎么就成了一個拋妻的渣男了呢?
這個時候,他聽到了引擎轟鳴的聲音。
迷霧中,一道道亮光突然出現(xiàn),緊接著,五架摩托簇擁著一輛皮卡緩緩駛來,周陽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摩托先皮卡一步,摩托上的騎士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有些好奇,而皮卡上,幾頭白鹿橫在中央,邊上是零星坐著的獵人。
他們手握獵槍,穿著皮革,嘴里叼著煙斗,高傲地從避難所的大門緩緩駛來。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周陽的身后傳來張悅的聲音。
他回過頭來,只見眼前的少女穿著一身白衣,置身于云霧之中,出塵如一朵清新的雪蓮。
“我隨便逛逛?!敝荜枔u晃著手臂,一副不自在的樣子。
“你看起來似乎不會撒謊?!睆垚側缡钦f道。
“是嗎,我還沒有發(fā)覺,不過我說的的確是實話?!敝荜柨粗掷锬弥粋€竹籃,里面還裝著衣服什么,沾染著泥土的芳香:“那些是什么?”
“一些藥材,對你的身體有用?!睆垚偟皖^看了看,然后遞出竹籃:“你要看看嗎?”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認得這些。”周陽擺擺手,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尷尬,但尷尬在哪里,他又說不出來。
張悅看著還呆呆站在原地地周陽問道:“你還站在哪里干什么?”
“什么?”
“我說,你還站在哪里干什么?馬上就要天黑了,霧氣越來越重,恐怕會有些臟東西要來了?!?p> “你是說天災嗎?”
“是的。”張悅回應道:“你應該是第一次在荒野上過夜,所以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一些天災總喜歡在夜里行動,有些甚至會寄生在霧氣之中,一個不小心,就算你超凡者,也會被吞的連骨頭也不剩。”
“所以荒野上的人們,會在晚上,躲進避難所里,然后打開100萬流明的燈塔,強光可以逼退某些奇特的天災?!?p> 周陽看向身邊卷積的云霧,在云霧的深處,似乎有一雙雙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急忙跟上張悅的腳步。
“你知道從哪里可以去中城嗎?”
“中城?”張悅一邊走一邊思考:“這附近沒有可直達中城的中轉站,你若是想要去中城,只怕只能先去云城?!?p> “不過聯(lián)邦各大城市對于流民的出入境管理一向嚴苛,想要去云城恐怕不會很輕松?!?p> “你有錢嗎?”張悅突然發(fā)問。
周陽愣住了:“要錢干什么?”
“捏造身份,買通關系,出入城賄賂,這些都需要錢,我看你身上應該沒有錢?!睆垚偰抗饴湓谥荜柹砩希骸皼]有錢,進入云城都很困難,更何況是去中城。”
“還有,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至少在官方的通報中,你已經(jīng)死了?!睆垚倧目诖锬贸鲆豁摼募舨眠^的報紙。
那上面寫著的是飛艇失事的新聞,還有有關于他死亡的訃告。
是啊,怎么會有人從那場飛艇失事中幸存下來呢?
但想到這一點,周陽又問了一遍不曾從張悅口中得到過答案的問題:“那么,你又是如何救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