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縣。
夜幕遮掩下。
靜謐無人的長街上,一團(tuán)紅光忽然涌現(xiàn),宛若噬人毒霧,朝著素雅安靜的客棧緩緩飄去。
堪堪接近客棧時(shí),異變陡生。
二樓客房窗欞炸碎,一道身影沖天而起,身在空中飄忽不定,卻去勢極快,看其路徑,卻是直奔縣城郊外。
“咦?”
紅光中響起一聲驚疑。
涌動間便化作一條紅芒,宛如嗜血毒蟒緊追而去。
感受著拂面而過的颶風(fēng),身后的紅芒卻越來越近,李羨不由得急忙喊道:“如花,再快點(diǎn)。”
如花此時(shí)依附在李羨體內(nèi),聞聲無奈道:“不行啊,能夠調(diào)動的煞氣只有這么多?!?p> “要來了!”
李羨一聲大喝。
如預(yù)言家般,背部突遭重創(chuàng)。
紅光煞芒凝聚血爪,背上的衣衫頓時(shí)炸成碎片,猶如乞丐裝掛在身上。
李羨陡然加速,終是飛出縣城,落于荒野。
只是這紅光煞芒侵入體內(nèi),如花便再難控制,也被其擠出體外。
計(jì)劃完成。
雖是勉力吃了一擊,但終究將其引到此處。
血光落下。
幽幽紅芒中,赫然走出一人。
青衫書生裝扮,步伐沉穩(wěn),面如冠玉。
李羨目光中毫無波瀾。
此刻出現(xiàn)之人,自己不用懷疑其身份,定是血魔。
只是與想象中的模樣,截然不同。
娘子果然不喜歡小白臉。
想到娘子,李羨便得知,既然他在此處現(xiàn)身,想必娘子那邊,終究是被其蠱騙。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血魔的聲音很平淡,想象中歇斯底里地叫喊,并未出現(xiàn)。
李羨輕蔑一笑。
“何必惺惺作態(tài),你來這兒,不就是殺我的么。”
“嗯!”
血魔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否認(rèn),同時(shí)又艷羨道:“說真的,我從未想過會有今天,之所以殺你,不是因?yàn)楹?,而是我知道,青岑跟著你不會快樂的?!?p>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暢懷的笑聲漸止,李羨望著困惑的血魔,輕聲道:“你不是娘子,又怎知她不會快樂,她的快樂你可想象不到。”
剎那!
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褪去,換來的是極端的血色與憤怒。
“你找死!”
血魔冠玉般的面孔忽地猙獰,五官極具扭曲,血色骷髏破面而出,莫大的吸嘬之力猶如狂風(fēng)呼嘯。
李羨站在原地,任憑狂風(fēng)洗面,不動分毫。
血魔心中不由一驚,血紅骷髏吸嘬之力有多強(qiáng),他可是一清二楚,可面前的李羨卻視若無物,令人不解。
震驚的神色一閃而過,他立即發(fā)現(xiàn)李羨腳下的土地,不知何時(shí)已化作沼澤淤泥,將其小腿盡數(shù)淹沒。
早從如花口中得知,血魔有此手段,自然不會全無準(zhǔn)備。
血魔不知道的是,如花早在落地時(shí),便已祭出法術(shù)。
【泥沼符】
半空中泛著紅光的血色骷髏頭,不知何時(shí)張開陰森巨口,奪人血魄的異芒猛地疾射,只沖李羨面門。
李羨身形微動,陡然消失。
再出現(xiàn)時(shí),已在血魔身旁,裹著清亮刀光,挾著神力劈將而下。
血魔嘴邊露出一絲冷笑,只抬著肉掌去迎這鋒銳的刀芒。
可隨即。
又皺了皺眉。
身后忽地傳來尖嘯破空聲,血魔眼角一瞥,只見一柄清麗無雙的飛劍,吞吐寒光而至。
他正欲閃身躲避,不料李羨尚在空中,卻將手中長刀丟棄,猛地熊抱撲來,將其緊箍原地。
中計(jì)了!
李羨的欣喜還未泛起。
懷中的血魔猶如無物,全身化作血水散落,又重新在其身后匯聚。
反將其禁在原地。
電光火石間。
芊芊玉手忽現(xiàn)夜空,牢牢攥住飛劍,劍尖在李羨胸前三寸停下。
好險(xiǎn)!
“咦?”
“為何你沒有……”
顧不得身后的驚疑聲,李羨全身神力迸發(fā),血魔猝不及防下,竟被其掙脫逃出。
“你沒事吧!”趙安瀾關(guān)切的聲音響起,李羨對著她搖搖頭,又望向化作血水的血魔。
“唉,真想讓青岑看到這一幕。”
血光中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清亮,宛如老鴉啼叫,晦澀刺耳,卻帶著淡淡的譏諷味道。
李羨淡淡一笑,道:“看到又如何,娘子可不是如此計(jì)較的人?!?p> 趙安瀾不明所以,卻莫名的心驚膽寒。
按照六道司典籍中記載,這血魔沒有如此厲害才對,卻不曾想,他蟄伏多年后,再度現(xiàn)身,竟已有如此道行。
這邪煞妖術(shù)的修煉法門,當(dāng)真精進(jìn)如此之快么!
“上!”
不料二人剛動。
血水如涓涓細(xì)流,朝著半空流動,匯入泛著紅光的血色骷髏頭之內(nèi)。
“嗚啊——”
幾乎是同一時(shí)間,骷髏頭紅光大盛,兇戾的氣息彌漫,嚎叫聲欲奪人心志般,令人不適。
“如花!”
李羨沉聲厲喝。
一團(tuán)火焰從胸口玉佩上,憑空出現(xiàn),烈焰化作火龍,撞上半空中的骷髏頭,卻無想象中驚天動地的巨響。
只見火龍仿佛遇上千年寒冰,剎那間盡數(shù)消融,但李羨的身影隨即出現(xiàn),手持短棒——孝子幡。
劈斬而下。
無數(shù)冤魂噴薄而出,環(huán)繞在骷髏頭周遭。
“啊——”
冤魂的嚎叫聲同樣惑人心智,但骷髏頭卻未受其影響,反而張開陰森森血口,將其盡數(shù)吞噬。
霎時(shí)!
骷髏頭血色雙目猛地黯淡。
至此,一切盡在李羨計(jì)劃之中。
白無痕的身影赫然出現(xiàn),全身上下蒸騰起耀眼白光,照耀荒野猶如白晝,提著小太陽般的拳頭,突襲擊出。
“咔!”
陡然出現(xiàn)的聲音,清脆而響亮。
骷髏頭眼角處,出現(xiàn)一絲裂縫。
寂寥中,帶著些許凄涼的夜色,再次響起長嘯。
趙安瀾馭使的長劍,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隨即順著裂縫刺入,澎湃的劍芒噴涌而下。
“啊——”
痛苦凄厲的嚎叫聲,回蕩夜空。
但李羨心中卻陡然一緊,涼意涌現(xiàn)。
叫聲中無邊戾氣絲毫未減,中氣十足,全然不是垂死之人,應(yīng)當(dāng)發(fā)出來的聲音。
要遭!
“白兄,快撤!”
這念頭只在心中涌現(xiàn)片刻,便見來不及遠(yuǎn)遁的白無痕,被骷髏頭雙目中凝聚的血光煞芒擊中,從半空跌落,揚(yáng)塵飛舞。
不知死活。
見白無痕因自己受傷,李羨心中戾氣頓生,冰涼而暴戾的煞氣充斥腦海,提起長刀,便沖了過去。
“好重的煞氣……”
骷髏頭望著李羨的身影,低聲自語。
從大戰(zhàn)開始,便藏匿與玉佩中的如花,玉面神色猶豫不決,手中掐動的法決,遲遲未曾打出。
她還未有決斷,忽聽外面又傳來痛呼聲。
瞬間。
眼前的場景令人駭然。
只見血色骷髏頭再次吞吐吸嘬之力,漫天的血煞紅光避無可避。
李羨將長刀插入地底,拉著飄揚(yáng)在空中的趙安瀾,免其被陰煞狂風(fēng)席卷而去。
如墨夜色云層翻涌,如花的倩影再次出現(xiàn)。
“轟!”
粗壯的電芒巍然落下,雷電光弧極致的破壞力,將骷髏口眼角的破碎再度擴(kuò)大。
使出這全力一擊后,如花的倩影明顯的黯淡下去,似已是她全身氣力匯聚。
“再來!”
血魔囂張的吶喊聲猖狂至極,斗大的血光煞芒光芒大作。
趙安瀾此時(shí)也是怒極,自己的飛劍祭出,雖能如剛才般,將那條裂縫擴(kuò)大,卻無法對其造成致命性的傷害。
此刻,雖身浴血光。
卻是粉面含煞,猛地張開朱唇。
“萬劍歸宗!”
劍光縱橫,如雨點(diǎn)般激射而出,喉嚨深處仿佛無底洞般,涌現(xiàn)出無數(shù)劍光,迎著血光而去。
“滋滋滋!”
劍光與血光之間極速消融,但趙安瀾的臉色卻迅速衰敗。
肉眼可見的,血光有著無窮的后續(xù),而此劍光只是孕于丹田,保命的招數(shù)。
此刻。
勝負(fù)已分。
眼見趙安瀾雙目黯淡無光,面如白紙,再難抵擋無窮盡的血煞妖力,毛孔中滲出血珠,順著李羨的面門,朝著那陰森巨口而去。
強(qiáng)弩之末的趙安瀾,同樣陷入昏迷。
“我會讓青岑知道,她的選擇是錯(cuò)的。”
“放屁!”
李羨不由地仰天怒吼。
尤其是看到地上的兩道身影,心中莫名的冰涼氣息悄然而至。
濃烈的血腥氣味在鼻尖縈繞,全身殺氣陡然如翻江倒海。
“你……?”
血魔的聲音變得驚慌不已。
本就如乞丐裝的上衣赫然炸裂,胸前的玉佩劇烈顫鳴,如花見狀毫不猶豫,蔥白十指連掐法決。
玉佩炸裂。
清脆的聲響回蕩天地。
云靜。
風(fēng)止。
丹田處的煞氣再無節(jié)制,由丹田流向四肢百骸,方寸靈臺深處,充斥暴戾噬血的沖動。
李羨驚覺自身的變化,剎那間,神智就被這滔天的煞氣淹沒。
隨即。
他全身劇烈變化,青黑色的皮膚流光溢彩,閃爍著金屬質(zhì)感,盡數(shù)化為青銅色,口中生長出尖銳獠牙,面容變得猙獰可怖。
在骷髏頭驚詫的目光中,面前的男子徹底變了模樣,腳踏虛空,長發(fā)無風(fēng)自起,滔天的煞氣直沖云霄,再度攪動墨云。
皎潔明月光輝如炬,照亮蒼茫。
“旱魃!”
骷髏頭血色眼底涌起恐懼,聲音也在微微顫抖。
“你,要?dú)⑽遥?!?p> 李羨神情冷漠,眼底的暴戾殺意涌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