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刀子一樣可以殺人。
松三次郎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強殺林遠的計劃永遠不可能成功。
就算他用人質(zhì)逼迫警方把林遠帶來,也不可能逼迫警方把他殺掉。
所以他采取了一種特殊的方式來報仇。
借刀殺人。
他要用自己的死,逼迫警方徹查十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從而把林遠這個大富翁拉入泥潭。
來到聚光燈下。
主動曝光惡行。
提前喝下毒藥。
甚至用連續(xù)三波人質(zhì)來預(yù)熱。
都是在為這個最終的目的服務(wù)。
他考慮得非常周全,五十萬觀眾的注視下,警方勢必會騎虎難下。
實際上,局長常偉此刻已經(jīng)非常糾結(jié)了。
調(diào)查,否定了十幾年警方的努力。
不調(diào)查,松三次郎已經(jīng)出招了。
他坦誠了自己謀殺的罪行,也愿意為此付出代價,態(tài)度不可謂不誠懇。
他用一個老父親的身份聲嘶力竭地懇求警方,看起來也可憐無比。
人們習(xí)慣性同情弱者。
作為一個狡猾的老狐貍,松三次郎很清楚自己的優(yōu)勢。
“局長,這家伙很惡毒???”
從屏幕上移開視線,柳梢的表情有些郁悶。
沖鋒陷陣她是一把好手,但對付這樣的滾刀肉,她倒是有些無從下手了。
“今天這事兒不解決,林遠的公司垮了不說,局里的臉面怕是也不會好看。”
金有志不顧好友的心里忐忑,直接開口了。
一個不好的名聲,對于一個公司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人們會因為恨屋及烏,主動地排斥你家公司的所有產(chǎn)品。
同樣,若是因為自己的失誤造成了十幾年前林遠跑掉,從而滋生了松三次郎這個連環(huán)殺人犯,龍安總局也難辭其咎。
“是啊?!?p> 常偉點點頭,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同伴,“老金,這種情況,你有辦法嗎?”
“沒有!”
金有志很直接地搖頭了,兇殺喝了毒藥逼迫警察,別人不知道,反正他是開天辟地第一次遇見。
“那你覺得,周先會有辦法嗎?”
常偉還不放棄,繼續(xù)追問道。
“我……不知道。”
猶豫了半天,金有志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把自己代入了周先的位置。
他覺得在幾十萬雙眼睛注視之下,自己開口就不錯了,更不提破局什么的。
直播間里,周先也開口了,“松三次郎,所以你提前吃了毒藥,就是為了逼迫警方?”
“你還有四十分鐘?!?p> 松三次郎臉色異樣的蒼白,嘴巴卻毫不客氣。
“呵呵。”
時間只剩四十分鐘,周先卻一點都不急。
如同看著一堆垃圾,他很是厭惡瞥了松三次郎一眼,“說實話,你真的讓我很惡心?!?p> 周先深深明白,在直播間的水友眼里,此刻的自己就代表著警方的形象,但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殺人,綁架,下毒,直播,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個扶桑人無所不用極其。
但這會兒,他卻讓大家無視他殺人犯的身份,可能嗎?
意象意象,就是寄托主觀情思的客觀物象,這種客觀,是不可能由主體自由選擇的。
換句話說,他松三在大家眼里是一副什么形象,是由大家來選擇的。說到底,他留給大家最深的印象只能是個殺人犯,詳細一點,就是個扶桑籍的老年殺人犯。
行將就木的老父親?
扯淡。
“周先,你敢如此大膽刺激我,真不怕我死在這里嗎?”
直播間里,某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上再也不復(fù)先前的堅定。
“是嗎?”
把椅子往對方那邊移近了幾步,周先臉上的溫柔消失了。
這一次,松三次郎出人意料地沒有反駁。
直播間里一連串問號占領(lǐng)了整個屏幕,無數(shù)人開始用省略號表示自己的無語。
小哥哥你這一句反問真漂亮!
只是,
聰明人說話都是這么云里霧里,讓人不可琢磨的嗎?
沒有人明白為什么松三次郎沒有繼續(xù)開懟,明顯他的態(tài)度先前是那么堅定的。
“松三次郎,我今天絕對不過放過你,話就放這里了?!?p> “你的要求,真的很可笑……但比起這個,我更惡心的是你后一句話。”
“行將就木的父親……哈哈,父親!”
“你真是一個好父親啊……當年,你的女兒蓮兒成婚一年,剛生下自己的女兒不久吧?”
蓮兒。
多么熟悉兒陌生的名字啊,松三次郎的眸子開始放空,臉上的神情也沒有像剛才那般抗拒了。
許久,他才默默地點點頭,雙眼恢復(fù)了清明。
“你覺得,你的女兒死得很慘?”
“難道不是?”
葬身河腹,死無全尸,松三次郎至今還不敢回憶當初撈起那輛車時幾人的慘狀。
嘆了口氣,周先突然開口,“松三,秀原一輝慘不慘?”
“嗯?”
他抬起頭,眼睛里寫滿了不解。
“一個女婿半個兒,你在華國生活了這么久,應(yīng)該知道這句話吧……不對,他是個孤兒,作為岳父的你,和他的親生父親沒有什么兩樣?!?p> 松三次郎和秀原一輝兩人,是一組罕見的主從型殺人組合,后者身強力壯但性格懦弱,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中,只聽從于松三次郎的命令。
但作為師傅和父親,松三次郎又是怎么對待他的呢?殺人,拋尸,綁架,所有的犯罪他都讓這個看起來有些愚笨的男人全程參與。
秀原一輝死了老婆和孩子,不慘嗎?松三次郎為何還不放過他呢?
說到底,還是不因為他年老體衰,許多工作自己一個人做不了。
“責任,這是他的責任!他的女兒死了,他也是一個父親!”
眼神熾烈,聲音高亢,松三次郎瘋狂地揮舞著手臂,似乎這樣就能聽不到周先的聲音。
可是周先的聲音依舊如同魔音灌耳。
“那些可憐人呢?他們有的是別人的女兒,有的也才剛剛當了父親!”
“那是他們的父親不盡責!”
歇斯底里,松三次郎大喊大叫,選擇把所有的責任推給了別人。
“哦,別人的父親不盡責……你的呢?”
“逼迫你遠走他鄉(xiāng),聽說他死的時候,你都不在他身邊?”
周先的語速又快又急,根本不留給人思考的時間。
“放屁!”
“你覺得你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是!”
雙目赤紅,松三次郎咬著牙開口了。
“你合格你把蓮兒嫁給秀原一輝?”
松三次郎的這個女婿,看去來腦子就不太靈光,這也是松三次郎能夠控制他的原因。
這也是他的死穴。
果然。
話音落下,松三次郎嘴巴張了張,卻是什么也說不出口。
直播間里瞬間陷入了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