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幾近成名

　　刀尖上跳舞，這就是對克里此刻行為最好的描繪，而這段戲也因此而張力十足。

　　“我能拿它干什么？”

　　“上吊啊。你想想，站在凳子上，或者找塊木頭，先把繩子綁金，然后輕輕一跳，”克里說著說著咧開了嘴，“五分鐘，或者更幸運一點，不到五分鐘，你就會和門上的釘子一樣再也不會動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闭У米兊迷絹碓轿ｋU。

　　我們說，演員的氣場是個頗為玄學(xué)的詞。這當(dāng)然不是一種肉眼可以看見的“物質(zhì)”，但它又是真實存在的。

　　和氣場強大的演員對戲，稍有不慎就會被徹底壓倒，成了個無情的念臺詞機器，而甚至沒人會注意你，因為人們的目光都粘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但面對著乍得的威脅，克里絲毫不為所動，“之后人們來到你的葬禮，為你唱著哀歌，你能想象那場景嗎？”

　　“只有等你死的時候，才會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你?！笨死镆娬У脹]有說話，知道是戳中了對方的心窩子。

　　他繼續(xù)道，“你會穿著禮服，頭發(fā)整齊，衣領(lǐng)平整地躺在你的棺材里。”

　　“你覺得會有花嗎？”乍得說。

　　“哦當(dāng)然了，他們會圍著你的棺材擺上一圈花！大家都會來的，男人沉默不語，女人為你哭泣，說不定有人會昏倒。”

　　“大家都會懺悔，哦，可憐的乍得，在他生前我們竟然誤解了他！”

　　克里越說，就越觸動乍得的內(nèi)心。這個可憐的大塊頭把槍收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去。

　　“可憐的乍得！”他們一同唱到。

　　臺下的觀眾已經(jīng)快笑瘋了。這種戲份對于我國觀眾來說大概不算陌生，俗稱話聊，講究的就是一個忽悠。

　　忽悠，接著忽悠！

　　“好了，好了?！碧乩赘フ玖顺鰜?，笑著說，“我想瑞恩已經(jīng)充分地證明了自己可以上臺了，不是嗎？”

　　休等人不甘心再扮演一個無情的鼓掌機器，紛紛沖到了臺上。

　　飾演乍得的舒勒也大笑著抱住了瑞恩，雖然目前他并沒有上妝，可龐大的身軀還是很有壓迫力。

　　“你做到了，伙計?！彼盟堑统恋穆曇糇８５馈?p>　　“謝了，兄弟?！比鸲饕才牧伺乃暮蟊常安贿^你再不松開我，我就要死了?！?p>　　舒勒終于放開了他。

　　瑞恩看著臺下唯一沒沖上來的那個姑娘，她嘴角只掛著微微的弧度，卻似乎勾勒出了所有的喜悅和祝福。

　　“好了，我能理解你們?yōu)槿鸲鞲械介_心，不過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要繼續(xù)準(zhǔn)備今天的演出了？”小老頭無奈地安撫著眾人，委屈巴巴的神情讓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當(dāng)天的演出結(jié)束之后。

　　瑞恩晃晃蕩蕩地從后門往出溜。

　　西區(qū)的傳統(tǒng)是每場演出結(jié)束之后，幾乎所有的演員都要從后門離開，這是為了方便觀眾去和自己喜歡的演員交流。

　　當(dāng)然，如果演員的身體狀態(tài)不太好，或者有其他要緊的事情，當(dāng)然會匆匆離開，但在其他的時間里，沒有耍大牌，沒有要命的傲慢，只有對藝術(shù)的尊敬。

　　從最古老的傳統(tǒng)出發(fā)，藝人本來就要和觀眾交流自己的表演，那些好的或者壞的，不然豈不是只有無盡的自我陶醉？

　　不過一切對瑞恩來說還是太早了，而且他也不是很適應(yīng)太多太吵的人群，所以總是先待在后臺看看書，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再往出走。

　　不過今天外面卻有個他沒想到的人在。

　　“一起走走嗎？”瑞貝卡問。

　　他愣了片刻，隨即垂下了頭，再抬起頭時笑意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來。

　　“好啊?！?p>　　倫敦是個帶有深藍色調(diào)的城市，因為全年濕潤，總有很長的時間在下雨。瑞恩和瑞貝卡緩慢地走在西區(qū)的窄街上。

　　“你白天的表現(xiàn)真的很棒，我想你以后會紅的?！比鹭惪ㄕf。他們誰也沒打傘，只是任由細密的雨絲澆在自己身上。

　　“哈，謝謝。”有一種像小草一樣的感覺在瑞恩的心里像小草一樣瘋長。

　　他和瑞貝卡的相識其實沒什么特別的，所有相處的時間都是在劇組里，他看著她演戲，又或者像這次一樣，她看著他演戲。

　　也許他們從內(nèi)心上來說是很相似的人，于是便不知不覺地一點點靠近。

　　“如果我再年輕十歲，不，五歲，我想我會追你的。”瑞貝卡笑著說。

　　瑞恩低頭看著這張由優(yōu)雅刻畫出來的臉，心想你們怎么回事，怎么就都覺得自己老了？

　　“如果你覺得你不年輕的話，那么我想我也就是個老頭子了?！彼f。

　　“哈，你這家伙，一點誠意都沒有?！比鹭惪ㄕf，“人當(dāng)然要接受自己變老，尤其是女演員。如果沒有趁著還貌美的時候闖出聲勢，那么一輩子的演藝生涯就這樣了?！?p>　　“我在此之前得到過的最好的機會，是94年《我和我的女孩》中的一個小角色，那時候我已經(jīng)25歲了?！?p>　　“剩下的時間里我不是在一些演出里表演歌舞，就是在一些廣告片里混鏡頭。也許憑借這次的這個角色我會博取到更大的關(guān)注，也許有一天我會得到更好的角色，可我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時候會來?！?p>　　“你很有天賦，瑞恩，第一部戲就可以演的那么好，像個天生的演員一樣?！苯憬阏f到這似乎有點生氣，上來就給了瑞恩一拳。“你這個幸運的家伙！”

　　“我…”瑞恩不知道說些什么，兩輩子的回憶全堵在嗓子眼出不來。

　　幸運的家伙嗎？他確實很幸運啊。

　　“你什么你？”瑞貝卡眼睛微微一瞪。她有些惆悵地看著空蕩蕩的街上，“如果出了名，也就再不能像這樣在街上閑逛了吧，走到哪都會被人認出來?！?p>　　惆悵擊中了瑞恩的心臟，當(dāng)一個演員，說起來很容易，可當(dāng)這個夢想真的落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有多沉重？

　　“我們會出名的，我們都會?！比鸲骼×巳鹭惪ǎ踝×怂哪?，認真地說道。

　　“你是想吻我嗎？”姐姐笑了。

　　“我…”瑞恩這時候有些后悔剛才的腦子一熱，不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樣收場。

　　就在這時，瑞貝卡輕輕踮腳。

　　“我們都會成名的。”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