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沒有月光(完)
“這是怎么回事!”
目暮十三大驚。
他萬萬沒想到,當自己再度回到公民館時,它竟然已身陷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熊熊烈火,仿佛張牙舞爪的惡魔般,無情的吞噬著一切。
因為鑒識人員已經(jīng)帶著樣本,以及死者遺體,乘船已在回到東京都路上的緣故,根本不知曉這一切的發(fā)生。
除了自己外,周圍再無他人。
更何況,以現(xiàn)在這個火勢,即便去提水救援,也已是無濟于事。
似乎只能任由著它,盡情地燒毀這一切了。
爭奪……
罪惡……
一切,都將在這里被埋葬。
“喂!有人嗎?!”
目暮十三并沒有就這樣放棄,也沒有就這樣站在遠處,靜靜凝望。
他鼓足了勁,用力朝著公民館的方向大喊著。
如果有人回答的話,他自然會奮不顧身的沖進火海中,去帶著那人離開。
但最希望的,自然還是里面沒有其他人在。
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希望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人的離去,看見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就這樣消逝。
“有人在嗎?!”
他再度大聲呼喊著,可依舊是無人應答的狀態(tài)。
太好了。
看來,公民館內(nèi)并沒有其他人——
正當目暮十三準備松一口氣,放下懸著心時,便突然有一聲巨響傳入耳內(nèi)。
“嘭——”
“嘩——”
緊接著,還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
破裂的玻璃隨禮,嘩啦啦的響奏著,落在地上時又發(fā)出了“噼啪”的聲音,給人一種不好的預感。
“咚!”
隨著玻璃碎片一起掉落的,還有一個蜷縮著的身影。
仔細看去,不難辨認出,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喂!你還好嗎?!”
見有人從高處掉落,目暮十三自然毫不猶豫地跑了過去,想要查看那個人現(xiàn)在的情況如何。
“咳、咳咳!”
蜷縮成一團的那人終于放松了身軀。
他猛地咳嗽了幾聲后,睜開雙眼,將埋著的頭抬起,看向了向自己詢問的那人。
而目暮十三,也同樣望向了他,上下打量著——
是他!
目暮十三有些驚訝,沒想到從二樓跳下來的人,竟是那名自稱是“冬”的男子。
“你沒事吧?”
驚訝之后,目暮十三很快便回過神來,向冬棗詢問著他的情況如何。
無論如何,即便是曾經(jīng)彼此間發(fā)生過什么不愉快的事,自己也必須摒棄那些不好的看法,謹記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用平等客觀的態(tài)度,去對待對方。
“我沒事……咳咳?!?p> 冬棗搖搖頭,輕咳了幾聲后,便用手支撐著自己重新站起。
雖然目暮十三已伸出手,想要扶一把,提供便利,但他仍是選擇了去拒絕這樣的好意。
人,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一旦習慣了他人給予的溫暖,那么便會去學著依賴,從而變成了沒有他人,就無法活下去的生物。
“沙——”
站起身后的冬棗搖晃了一下,差點沒能站穩(wěn)腳跟。
險些重新摔倒在地。
不過好在,他還是及時穩(wěn)住了自己,并沒有讓那樣的情況發(fā)生。
目暮十三尷尬收回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對方并沒有什么大礙。
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才對。
“冬先生?!?p> 他抬頭看向了對方,一本正經(jīng)的詢問道:“現(xiàn)在公民館內(nèi),還有其他人在……”
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公民館內(nèi)的鋼琴室方向,便突然傳來了鋼琴彈奏的聲音。
聽上去十分激烈的樣子。
“這……”
“這是《第三樂章》。”
還不等目暮十三開口將話說完,冬棗便接話道。
“《第三樂章》?”
目暮十三扭頭看向了身旁的男人,臉上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困惑之色。
對于鋼琴樂不甚了解的他,并沒有一聽便知曉,是出自哪位音樂大師創(chuàng)作之手的能力。
“以Presto的速度,正確地彈奏16分音符的琶音和顫音的技術(shù)。
動態(tài)地區(qū)分音的強弱,快速彈奏傳統(tǒng)曲和斷奏曲的技術(shù)等,是高水平的演奏技巧要求的樂章……”
冬棗似乎,并未回答目暮十三方才提出的問題。
Presto的意思是急板。
急板是一種音樂速度,是指節(jié)拍的速率為每分鐘184拍。
第三樂章是全曲的重心,也是貝多芬實驗性質(zhì)的一曲。
第一主題是右手爬升的琶音,左手是強烈的斷奏。第二主題較如歌,與第一主題交織細密。
發(fā)展部開頭回顧了兩個主題,并在再現(xiàn)部結(jié)尾處達到戲劇性的高潮,進入華彩樂段部分。
然后再由主調(diào)的第二主題動機漸強,到連串快速琶音高潮。
之后音階下行到寂靜無聲,最終又一次漸強結(jié)束。
第三樂章情感爆發(fā)十分激烈,有許多快速的琶音、顫音和夸張的表情記號,對于演奏者的技巧和情感體驗有著很高的要求。
查爾斯·羅森曾如此評價《第三樂章》:這是對情感的不羈表達,直至二百年后的今天,其激烈程度依然令人驚詫。
《第三樂章》時長約5至6分鐘。
只是按照目前的火勢來看,或許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讓他們好好欣賞到完整的《第三樂章》了。
“被后世稱之為《月光》的《月光》,實則并沒有‘月光’啊……”
冬棗自言自語似的說著,抬頭望了一眼陰霾的天空。
低沉得讓人懷疑,現(xiàn)在是否真的仍是白天。
說罷,他并沒有過多停留,也沒有向目暮十三道上一句“告辭”。
只是就這樣,很是自然的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根本沒留給目暮十三,向自己詢問詳細情況的時間。
“喂——”
當目暮十三終于反應過來,出聲呼喊對方時,才發(fā)現(xiàn)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不知何處。
…
十分鐘前——
扎著單馬尾,仍是穿著黑色禮服的她,站在火海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溫暖的火光映照的她的臉上,使得臉龐看上去十分柔和。
“……名為《月光》,實則卻沒有‘月光’嗎?”
淺井成實抬頭,仰望著天花板,有些不知該作何表情。
或許,從在未到月圓之夜,就犯下殺人案開始,便已注定了現(xiàn)在的結(jié)局。
“原來……復仇,根本無法讓人解脫啊?!?p> 她淡淡的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般。
內(nèi)心無盡的空虛,不知該如何去填補。
“謝謝……”
她回過頭,看向了與自己隔著一片火海的男子,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這份道謝,有些讓人不明所以。
因為從始至終,對方都未做什么,甚至也未有過任何勸說。
——名為《月光》,實則卻沒有“月光”。
大抵,是因為那番話吧。